突然一声,吓得宋世琤手一抖,勺子里的汤药全洒在杏黄色的蜀锦被面上。
再看建平帝,眼都没睁,原来只是一句呓语,宋世琤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重新舀了一勺,正要喂进去,忽见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奇快妏敩
建平帝睁开了眼睛,宋世琤唬地魂飞魄散,手里的药碗咣当一声跌在地上,四分五裂。
“父……父皇!”宋世琤的声音颤抖的变了调。
建平帝看着这个长子,眼中有失望、痛心、愤怒。
建平帝坐了起来,“你在药里放了什么?”
宋世琤赶紧跪了下来:“没有,什么也没有。”
建平帝冷着脸,“既这样,你慌什么?”
宋世琤还在争辩:“父皇,你要相信我!”
建平帝:“你把那药喝了,朕就信你。”
宋世琤惊恐的看着药盅,脸上毫无血色。
建平帝一脸的失望,“毒死了朕,你就能坐上这个位置?谁给你出的主意?”
宋世琤跪在那里,痛哭流涕,“父皇,我错了!”
建平帝:“你口口声声说自己错了,你可有真正反省过一次,你究竟错在哪里?”
“十年了,朕以为你当年只是糊涂,朕以为你改了,朕心里想着怎么给你和老二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你呢,你死性不改,居然要弑君杀父!”
建平帝伸手拿起枕头砸了过去:“这个位置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你要杀了自己的父亲?朕怎么养了你这么一只白眼狼!”
到了这个时候,宋世琤终于明白,他以为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却是父皇设的局,他自作聪明的跳了进来,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收起来那副可怜样,抹了眼泪,站起来,样子有些凶狠。
宋世琤:“父皇说我是白眼狼,明明我才是中宫嫡子,又是长子,就因为我母后去的早,你就处处打压我,我勾结盐商,大肆敛财都是你逼的。”
建平帝:“朕逼的?你以为占了嫡长子的位置,你就能做太子了,看看自己的德行,有哪一样配的,作为长兄,你没有做好表率,天天跟老二斗,一个比一个贪,一个比一个狠,朝堂被你们搅的乌烟瘴气。”
“作为皇子,你不仅没有帮朕分忧,知法犯法,为害一方,祸乱朝政,把扬州搅地天翻地覆,多少人因你而丧命,就凭你的这些作为,就不配做大宋的储君。”
宋世琤:“好,就算你说得对,我犯了错,你也关了我十年,我认了,那老四呢,他勾结豫王私造兵器,这么大的罪名,您还不是轻飘飘地把人打发到翰林院就没事了!就因为他身后有国公府?”
建平帝冷笑了一声:“朕说你做不得太子,你不服,就你这个偏听偏信,随意被人挑拨的性子,大宋交到你的手里,迟早要毁了祖宗的基业。”
宋世琤的脸有些狰狞:“从小到大你就偏心四弟和五弟,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他们做什么,你都要夸赞,为什么你就是看不起我?”
建平帝苦笑:“老大,人和人是有差别的,论能力手腕,你确实比不上老四,人有时候就得认命。”
宋世琤:“可我偏偏就不想认。”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诏书,“按你的字迹拟的,就差父皇的大印。”
建平帝接过诏书看了一遍,然后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滚了下来。
建平帝看着这个长子,想起三十多年前,他不过是襁褓中的婴儿,他第一次做父亲,心中的喜悦抑制不住,每日再忙都要抱一抱他,亲自教他读书写字骑马。
可是这个手把手教出来的孩子,如今却拿屠刀对着他这个父亲,逼着他退位。
建平帝老泪众横:“就在今晚,你来之前,朕还抱有一丝幻想,朕的老大是朕一手教出来的,他不会那么狠心,就在睡前,朕见你哭,说你知错了,朕是欣慰的,以为你迷途知返,可是你还是走出了这一步。”
儿子给他灌药的那一刻,他的心彻底凉了,老大确实没救了。
建平帝:“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听别人挑唆,让朕猜猜这回是谁撺掇了你,大概是老二吧,他就看中你蠢,你总是吃老二的亏,一辈子也看不透人,连亲弟弟都能蒙你,还妄想做皇帝!”
“你以为收买了几个侍卫太监,毒死朕,你就逼宫成功能坐上那个位置,你也太天真了!”
建平帝又哭又笑:“朕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宋世琤听着有些不对劲,他明明已经部署过了,今晚不会有人过来。
然而很快,几十个侍卫一身重甲提着刀剑进来把宋世琤团团围住。
建平帝背过身子,疲惫地说了一句:“罪人宋世琤疯病发作,囚禁冷宫。”
宋世琤:“我没疯,我是皇长子,是未来的太子……”
马上有人堵住他的嘴,拖了下去,声音渐渐远去。
袁文忠担忧地过来扶着建平帝:“皇上!”
建平帝:“传朕的口谕,着御林军首领立刻查封二皇子的府邸。”
说完之后,建平帝倒了下去,袁文忠吓得大吼:“传太医,快传太医。”
宫里乱糟糟了一个晚上,建平帝虽有些伤寒,不过是装作大病不愈来试探长子的,经此一事,被儿子伤透了心,这会儿气得真病了。
那边御林军去了二皇子府上,发现二皇子宋世珍早已跑得无影无踪,连皇子妃和孩子都没顾得上。
御林军首领赵瑞听说皇上病了,也不敢进去回话,袁文忠叫他先下去,皇上养病要紧,可经不起这个刺激。
等建平帝醒来之后,他问的第一件事就是:“老二呢?”
袁文忠吞吞吐吐的,不敢明说。
建平帝拍着床边:“说!”
袁文忠:“走了!”
建平帝:“走?他跑哪儿去了?”
袁文忠:“禁军已经全力搜捕了。”
建平帝看着杏黄色的帐顶,叹息了一声:“宣老四!”
袁文忠忙不迭地差小太监赶紧请齐王入宫。
宋世瑾进来之后,见父亲躺在床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当初就劝父皇不要试探大哥二哥,父皇偏不应,这下好了,老爷子伤心了。
宋世瑾:“父皇,你没事吧!”
建平帝:“死不了!”
宋世瑾:……
老爷子这火药味满满的,大哥二哥不醒事,可怪不着他。
建平帝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你大哥二哥要动手?”
宋世瑾:“猜的!”
建平帝:“你猜对了,你大哥要杀朕,你二哥畏罪潜逃了。”
宋世瑾:老爷子这话听着有些赌气!
宋世瑾见老爷子伤心,便拿好话来劝说:“父皇,太医瞧过了,那不是毒药,大哥他只是……想做太子!”
那是一种慢性毒药,喝了只会使人虚弱偏瘫,并不致命,想来大哥要么下不了手,要么怕担弑君杀父的千古罪名。
建平帝:“有什么区别,不除了我这个绊脚石,他能做那个位置?”
宋世瑾:坏了,老爷子油盐不进。
建平帝叹息了一声:“你说的幕后黑手就是他们两个逆子?”
宋世瑾正色道:“不是!”
建平帝怔怔地看着他:“你这么确定?”
宋世瑾:“虽然有些证据确实指正了大哥和二哥,可他们毕竟被囚禁在府里,很多事情他们办不到。”
建平帝:“你的意思他们也是被人利用了?”
宋世瑾没有否认。
建平帝脸色很不好看:“不管这个人是谁,你把他抓住了不要杀,交给朕,朕要亲自审问。”
玩弄他的两个儿子来对付他这个父皇,他一定要亲审这个贼人。
宋世瑾点头应了。
建平帝:“老四,你答应朕,不要杀自己的兄弟!”
宋世瑾:“儿臣遵命!”
建平帝:“即使将来朕走了,也不要杀他们,贬为庶民,囚禁都好,留他们一条生路,朕不要你遵命,只要你心存一点血脉手足之情!”
宋世瑾:“儿臣明白!”
宋世琤逼宫的事,只有建平帝及近侍才知道,儿子虽不仁,建平帝却不愿史官记下这一笔,因此对外宣称皇长子宋世琤侍疾时,突发疯病,在宫中养病。
那晚之后,宋世琤确实有些疯魔,被自己的父亲算计,满盘皆输,他怎么能不恨,因此终日咒骂,说自己才是天选之子,众人只当他真疯了,并不理会。
二皇子宋世珍去了哪里,无人得知,这年的腊月二十七,建平帝下旨贬大皇子二皇子为庶人,两府的皇孙皇女全部从皇家玉蝶除名,仆人全部撤走,只留几个看门的太监。
此诏书一下,朝堂上下震惊不已,两位皇子,一个疯了,一个逃了,纷纷猜测,他们究竟做了什么惹怒圣颜的事。
宋世玥最近心情不好,宫里的事别人不知道,他一清二楚,他的二哥撺掇大哥要害父皇,他都不敢置信。
大哥二哥虽长他不少,小时候见了他也是笑容满面的,亲切地称呼他五弟,大哥甚至在他过生日的时候,还送了一把特别精致的弹弓,他到现在还收着。
看着屋里冷冷清清的,想着妻子白清妍离家出走,一肚子的心事没处倾诉,干脆骑马去找四哥。
敏嘉最近也不在府上,宋世珂担心父亲,搬到宫里去了,也就宋世瑾孤家寡人一个。
宋世瑾见他来了,笑道:“我正摆棋局,你就来了,陪我下一盘。”
宋世玥:“四哥还有心事下棋呢?”
宋世瑾:“我又没做坏事,我为什么没有心情下棋。”
宋世玥:“表妹不在家,你还笑得出来,等她回来,我告诉她!”
宋世瑾:“行啊,慢走不送!”
宋世玥:……
宋世瑾:“瞧你这点出息,本来是想看看弟妹对你的心,结果你自己就先坐不住了。”
宋世玥有些扭捏:“四哥,阿妍她们怎么样了?”
宋世瑾:“好的很,你就别操心了,反正我不会告诉你!”
宋世玥:“我……我知道!”阿妍的行踪不能暴露。
宋世玥:“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
宋世瑾:“我没料到二哥会跑,也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看形势吧!”
宋世玥犹豫了下,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这幕后之人不是大哥二哥会是谁呢?”
宋世瑾:“快了,他既然要那个位置,肯定会出手,只要他行动就会露出马脚。”
宋世玥:“四哥,我说如果,如果他是咱们的叔伯兄弟怎么办?”
宋世瑾看了他一眼,知道五弟心善,叹道:“那就看父皇如何处置了!”
宋世玥有些沮丧:“做皇帝就那么好?”
为了那个位置,他的两个哥哥不惜放猛虎来陷害他,要不是白清妍,或许他真的没命了。
宋世瑾拍了拍他的肩膀:“五弟,咱们生在皇家,只要心中存了那个念头,便再无父母兄弟了,寻常百姓家里为了争夺家产,大打出手,互相残杀的事,屡屡发生,咱们家的家产太大了。”
那可是万里江山,实在太具有诱惑力了,自古以来,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多少人是踩着对手的血登上去的。
因太后去世,建平帝病倒,两位皇子被废,这一年注定是凄凉的,宫里宫外看不到一丝喜气。
宋世瑾宋世玥宋世珂三兄弟,还有安乐公主,几位嫔妃陪着建平帝给太后上香,然后一起吃了一顿素斋,就算过年了。
等人都散了,宋世玥干脆跟着宋世瑾去了齐王府。
宋世瑾:“你没事天天跟着我做什么?”
宋世玥:“我媳妇不在家,回去也没趣。”都是四哥你出的主意,我不跟着你跟谁。
宋世瑾:“你当自己跟小九一样大!”没有媳妇不回家,这什么破借口,分明是故意跟自己找茬。
提到小九,宋世玥朝他伸出手,宋世瑾:“干什么?”
宋世玥:“压岁钱!”
宋世瑾:“你多大了,还要压岁钱,好意思的!”
宋世玥:“再大也是你弟弟,我刚刚瞧见你给小九和安乐那么大的荷包!”
宋世瑾:“你跟小九一般年纪的时候,我没给吗?今儿倒不害臊!”
宋世玥:“娘娘都给了,四哥也不许赖!”
宋世瑾:“娘娘们是给孩子的,你不会以为是给你的。”
宋世玥:“今年孩子不在,我替他收着。”
宋世瑾一脸的嫌弃,拿了一个荷包扔给他:“这事不该是孩子他娘操心的。”你一个爷们合适吗!
宋世玥可不管,心安理得的收了荷包踹怀里。
宋世玥一路喋喋不休跟着宋世瑾回到王府,凑近宋世瑾:“四哥,刑部的小鱼小虾浮出水面了。”
宋世瑾:“先不要打草惊蛇!”
宋世玥:“我的人没敢动,就等四哥的话。”
宋世瑾有些担心:“二哥逃到了乌通。”
宋世玥:“就是表妹和你曾经去的那个草原部落。”
宋世瑾点点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乌通的几位王子不和,当初他去乌通,那位敖登王子还被人暗杀,他这个二哥一向狡猾,善于挑拨离间,他猜测二哥想利用某位皇子来助他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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