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讲完这句话，老张婆娘的眼睛里顿时出现两颗星星，说话也客气了起来：“那个……你吃了饭没得，我们刚煮好，老张在里头喝酒呢……一起来吃点……”
我笑了笑，拎着手头买的药材就进去了。
这个点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
一进窝棚，我就看见老张弄了张小板凳，坐在一个火炉边上，一边喝着廉价的二锅头，一边往锅里夹菜，昏黄的灯泡就挂在他头上，小小的飞虫在灯光下环绕着。
老张婆娘殷勤的招呼着，自己吃饭的搪瓷盆也不拿了：“老张老张……那个……肥……那个……你朋友来了……”
我虽然过来卖了很久的破烂，但是他们一直都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平时老张婆娘都喊我肥佬，这下不知道叫我什么好，索性说是“你朋友了……”
听见自己婆娘这样说话，老张还有些纳闷，一抬头，看着我站在门口，起身十分热情：“来来来……没吃饭吧？过来吃饭先……”
我笑着将自己手上的东西递到他的手上：“今天实在感谢你，不然我光着屁股出去……”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么……”
男人一脸的憨厚，我低头看了看，他没有穿之前穿的超厚牛仔裤了，而是换了一条宽松透气的棉裤子穿上，我点点头，上前一看，一大铁锅的酸菜炒螺丝。
老张婆娘从旁边给我递过来一碗盛得冒尖的米饭：“来来来……一块吃饭先，一块吃饭……你爷爷……真的是治不孕不育蛮狠的赤脚医生么？？？”
话说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转脸看着老张婆娘，她原本破烂的模样荡然无存，整个人无助又可怜，白天在废旧场的劳作让她脸上全是疲惫都。
是出来讨生活的人，谁又能比谁容易？
我点点头：“是……但是他得罪了人，所以我虽然有点本事，也不敢拿这个来维生……”
老张婆娘脸上尽是哀求：“那个……你尽管帮我们夫妻俩治疗，我们死都不会说出去的，要好多钱，我们砸锅卖铁给……”
我狠狠扒了两口饭，老张在旁边拉扯了一下婆娘的衣裳，她悻悻的，走到了门口，抹眼泪去了。
从锅里弄了一勺螺蛳肉，就着酸辣口，我三两下把碗里饭给扒光。
放下碗筷，我指着那一大锅子的螺蛳肉：“这玩意儿，你们夫妻俩以后不要再吃了，食物上，尽量是市场里的鸡鸭鱼肉就好，太过寒凉的东西，对种子没有益处……”
老张为难的感叹道“愣子下头就怕热……这个吃下去又怕冷？生个娃娃这么麻烦的么？”
老张婆娘更加委屈了：“村子里头别个婆娘生娃娃，就和鸡窝里头的鸡生蛋一样容易，到了我们两公婆这边……”
我笑着转过头，对着老张说话：“村里多数婆娘也没有你婆娘这么辛苦噻？你看看你老婆，脸色蜡黄，精神也不好，一看就是在这边太辛苦了，你们两公婆这么忙，如果想这段时间要小孩，最好是让身体有点休息时间，这样子，以后生出来的娃娃身体才好，也聪明……”
我在屋子里叽里咕噜说了大半夜，老张婆娘倒是个有心的，从桌子上拿来了她经常记账的小本子，一点一滴，把我讲的都给记下来了。
最后我要走的时候，她还把本子递过来，让我看看有没有自己记错的地方。
我一看，禁不住感慨：“老张！你这是娶了个女秀才啊！字写得这么漂亮？”
老张得意的神色立即就起来了：“我们原来背朝黄土面朝天，一年赚不到几个钱，结婚后来收废旧，也是我老婆的主意，莫看着不体面，其实我们两公婆，一年赚得不少，我们能有娃娃的话，到时候认你做干爹，以后，你随时来吃饭……”
“对对对……你随时来，我们保证不泄露出去……”
老张以为我是流浪汉？
我转念一想，其实我不就是么？
我这边笑了笑，感受到了这两公婆的善意，我指了指旁边带来药食同源的那些药材：“这些东西，是我在药房买的，品质不怎么好，你们是当地人，如果能买到更好品质的更好……不行的话，用这种也行了，注意两人的身体，切莫太过劳累，特别是女人，调理好妇科之后，更加要好好休息……很多时候，赚钱重要，命更重要，莫现在用命换钱，老了，要用钱换命的哟……”
老张婆娘脸色凝重，听着我讲完这些话，若有所思站在原地好久。
这个废旧场子这么大，就是他们两公婆扛事。
一包啤酒瓶里头装成一百多斤，夫妻两个随便一个人就扛到肩膀上头去了。
原本适度的干活能让人身体强壮，但是透支久了，加上原本身体就有些小毛病的，更容易在这样的高强度下积劳成疾。
我这么说话，也不知道她们听懂了多少，看了看时间，都已经半夜了。
再过一个半小时，庄琴需要服下第二颗药丸了。
老张留我在这边住，我想着自己要去一一趟医院，婉拒了。
药丸还在我的身上，到点了，我该过去一下。
算着时间她也要醒了的。
我这边脚底生风赶到医院，身上的一身肥肉闹腾得我一身湿。
都说肥人多痰湿，懒动，这事是真的，要行动的时候身子也不够轻便。
我想着过后还是减减肥，不然真的逃命的时候，跑都吃力得要紧。
昨天从庄琴那边跑开的那段子路经，差点没有要了我的半条命。
医院不同于旁的地方，哪怕是半夜三更，里头也是灯火通明，生病时间不分白昼，我看着医院里的护士还在各个不同的病房窜着。
因为不想碰见人，我故意躲在角落，想等护士给她换了药水之后再进去。
没想到我刚在电梯口找了个能看见庄琴病房门口的地方坐着。
就看见一个穿得吊带短裙，露胸脯子和屁股蛋子的女人从电梯里出来，身材很高大，看着没有南方女人的小巧，眼神中带着一丝高傲，穿着叩叩叩的高跟鞋，三两下就走进庄琴的病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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