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上面打满了布丁，但是，我妈总是把被子给我洗得干干净净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能闻到阳光晒过被子的味道。
那个时候还小的我，最喜欢的就是窝在被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和我闲聊几句，哄我入睡。
就算是这样破败的家，有这么不靠谱的丈夫，我妈依旧还是想尽力当自己的贤妻良母。
而那床女主人打理得最好的被子，此时，让她成为了被几个男人欺凌的见证者。
屋子里都是男人的调笑。
我狠狠地捂住嘴巴，不敢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转着眼珠子，狠狠将屋子里几个人的模样刻在脑海里。
地上的畜生发出一声极爽的喊声，抽身站了起来，一边扎着裤腰带，一边对着窝在墙角的男人调侃：“老周，下次再来啊，我们兄弟啊，也都喜欢来你这儿！你老婆，真tm的紧哟……”
看着边上几个男人相视一笑，纷纷发出猪吃食一般的笑声，转身就要离开。
老周这个时候倒是活了起来，舔着脸上前：“我……我的欠条！”
为首的男人转身，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当着所有人的面，“嚓嚓”两声，将手中的纸条撕碎，往空中一抛：“今儿的债！消了！”
“值啊！这比我家婆娘，俊多了……”
“哈哈，可不是，这娘们好紧，我喜欢……”
堂屋中，起风了，一张纸片飞到了我所在的墙头，伸手一捞。
我看见我手心的纸片上，写了龙飞凤舞的“贰佰块”三个大字。
最疼爱我，把我当心肝儿一样的亲娘，就因为这贰佰块，被四个畜生轮流欺负了。
这群畜生离开的时候，老周还跟在身后点头哈腰，满脸带笑送人：“张哥，明儿见，明儿见哈。”
老周的话又惹来了一阵浪笑。
“成……明儿，我们再来？！”
我将头狠狠埋在了墙头下，泪如雨下，再不忍心去看堂屋里蜷缩成一团的母亲。
我原本以为，回家之后，面对那张被褥，我会不知道和母亲说些什么。
但是等我在外面兜了一圈，偷摸从鸟窝里摸了十几枚鸟蛋回去的时候，我妈居然在火房里煮粥……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氤氲的烟火气缭绕在破旧不堪的瓦房里，土灶里面的锅头被我妈刷得干干净净，奶白色的粥在锅里扑腾。
如果不是之前在这个屋子发生过那样不堪的一幕。
如果这个家中不是有个嗜赌如命的父亲和丈夫。
这个家，是一个既有温度的家。
虽然现实是，每一天起来，揭开锅盖，大铁锅边缘依旧会生起一圈黄锈。
但是每一次吃饭的时候，我都能看到大铁锅脱锈之后的模样。
别说人了，就是这口锅，被锻造出来之后来到周家，都是一种渡劫。
灶前的女主人刚刚洗过澡，换了一身干净破旧的衣裳，湿漉漉的头发就那么散在耳边。
看见我出现在家门口，我妈轻声叫道：“儿子，洗手可以吃饭了。”
我低头将怀中揣着的鸟窝送到了我妈的手上，我妈欣喜得很：“妈给你煮了吃。”
这是我们家人多年来培养的默契。
不管出现过什么样的要债场景，只要将被砸烂弄坏了的物什放回了原位，要债的人离开，我们的生活也会一切如常。
看着我妈一瘸一拐走到橱柜边上，将鸟蛋小心翼翼放好，又拿出两个豁口的大碗，装了满满一碗先递给了我：“先吃了垫垫。”
我没有抬头，她脸上的泪痕虽然已经洗过，但是那双红肿的眼睛，和紧皱的眉头，无一不让我转念到之前不堪的一幕。
接过滚烫的白粥，我听见周富窝在昏暗的房里，发出呼呼的打鼾声。
上了赌桌可以三天三夜不闭眼的人，一回来就如同死狗一条。
端着碗，我迈步向外走。
我妈在火房里有些着急，原本嘶哑了的声音差点都扑不出喉咙：“你……自己吃……你爸……已经吃过了的。”
我没有回头，颤着声音回了句：“我想在门槛边上吃，有风，粥冷的快。”
这年我才十岁，人不大，常年吃不饱，有时候连攒劲儿说话都费力，又哪来的营养去长个子。wWw.xqikuaiwx.Com
村里和我一般大的男娃娃好几十个，我的身高能排到倒数第一。
站出去比同龄人看着小三岁不止。
没过多久，我妈从火房出来，递给我一碗白水煮好的鸟蛋。
我就坐在门槛上，看着外面的夜幕降临，星星已经升起。
家里的房子虽破，但是有妈在，就像是现在的黑夜之中，总是有星星在头上照耀一般。
接过还温热的鸟蛋，我伸手将我妈也拉扯着坐在门槛上，赖皮地扑在她的怀里。
一开始她身子一震，随着我脑袋一拱，她慢慢放松了下来。
索幸这个时间点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忙，她干脆伸出瘦弱的双臂，就那么将我拢在怀里。
我们母子享受着难得安静的一刻。
外面的蛐蛐儿已经开始吱吱作响，天上的月光柔和地洒向大地，好像可以洗涤一切的肮脏。
我窝在母亲的怀中，手里也没有停歇，慢慢将鸟蛋拿出一颗，轻轻在门槛上磕碎，细细扒开之后，将那个白嫩嫩的小蛋蛋递到了母亲的面前：“你不吃，我也不吃。”
我妈笑着张开了嘴，吃了一个鸟蛋之后，再不肯吃了，最后还将我怀里装鸟蛋的碗抢了过去，一颗颗剥开塞到我的嘴里。
吃了两个之后，我再不肯开口，我妈咯吱我一顿之后，见我依旧紧闭着嘴巴，于是叹了口气，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鸟蛋，随后再喂我。
我们母子二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将碗里的白水煮鸟蛋吃了个干净。
今年最有营养的一顿晚餐，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晚风吹来，我有几分昏昏欲睡，闲话了几句之后，我闹着要去睡觉去了。
我妈今日也睡得很早，她没有回周富的房间，只是和衣睡在我的床上。
那个曾经见证了难堪一幕的被褥不见了，我妈拿了一件大衣给我盖上。
很快，我就听到了她微弱的鼾声。
我偷摸起身，看着屋子里微弱的月光，溜达到了周富的房间，轻轻将晚上的那碗粥放到了床头。
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老周之后，转个身，回房去了。
这是个不眠之夜，从老周的房中出来之后，我就开始心跳加快，好半天都睡不着，又怕滚来滚去将我妈给弄醒了。
最后不知道什么时间才睡着了去。
梦中，噩梦连连。
我又梦见，老周这边催债的债主一个个提着裤腰带上门来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周建庄琴更新，第2章 噩梦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