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就是单纯地享受能控制我的感觉罢了。”罗迷莫斯咬牙回道。
“是啊,可是他也总得有个条件吧,就算是不可能实现的条件。”维斯帕说,“他要杀了我们,除非你愿意帮他做什么事之类的。跟我说说吧,兴许我没你以为的那么无用呢?”
她真不应该说这话的。
虽然罗迷莫斯嘴上说着维斯帕帮不上她任何忙,但其实这不尽然,老实说现在她唯一想到能帮她暂时度过现在难关的人就只有维斯帕。
方法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让维斯帕替她去服侍法拉松。以维斯帕丰富的“模仿罗迷莫斯”经验,短暂地骗过法拉松一晚应该没什么难度。
问题在于,就算维斯帕“会”这么做,但她是真的“想”这么做吗?
如果是三十年前,这个问题大概不会有任何疑问,但按照罗迷莫斯现在对维斯帕的了解,但凡有选择的余地,她是绝对不会愿意成为法拉松的情人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她又哪里有什么选择呢?如果她不帮罗迷莫斯,要是落到索伦手里真成了用来威胁罗迷莫斯的工具,最后只会死得更难看。
维斯帕也应该理解这一点,所以无论心里再怎么不情愿,她都会同意的——何况她也不一定那么不情愿,很大可能她甚至会带着喜悦答应下来,并不是因为能有机会爬上努曼诺尔国王的床了,而是因为她用这次机会向罗迷莫斯证明自己并不是对她毫无帮助的废物。
所以问题并不是出在维斯帕身上,问题在于罗迷莫斯自己。
明明她已经想出了这件事眼下最好的解决方案,明明笃定维斯帕也绝对不会拒绝,她为什么不能理直气壮心安理得地立刻要求对方这么做呢?
显然不可能是因为她对维斯帕不得不做出的忍辱负重产生了歉疚与同情,除非她的灵魂退化了,那些东西在真正需要为大局考虑时总会显得无用多余且拖后腿,因为更大的利益总是免不了需要某些个体付出代价的。
不过罗迷莫斯仅有的良心也仅仅只够让她多纠结一小会儿,而当维斯帕主动提出想帮忙时,她几乎是松了口气的没用半分钟便顺水推舟地同意了。
如罗迷莫斯所料,维斯帕听完了她的想法后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下来,她甚至埋怨罗迷莫斯没有早点让她这么做,这样说不定伊尔法林也不用出事了。
罗迷莫斯不太确定维斯帕是不是真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所谓,她犹豫要不要问清楚点,但又觉得问出来也没多大意思,对改善现状没有任何帮助。
“不用担心我,罗迷。”维斯帕拉住罗迷莫斯的手,她的手心温暖干燥,和罗迷莫斯正好相反,“我本来都做好比这坏得多的打算了。你可能习惯像精灵那样把这事看得太严肃了,但照你们那一套来,我已经和几十个男人都结过婚了。”
“但那是挺久之前了,不是吗?”罗迷莫斯还是没忍住问道,“那时候你还不信维拉呢,你知道祂们肯定不会鼓励这种事吧?”
维斯帕沉默了几秒,然后怂了怂肩:“我想这种特殊情况,就是维拉应该也不会太怪罪我吧。”
“还有埃西铎,你已经不爱他了?”
“天哪,我当然爱他,可这种一厢情愿的爱难道还需要我为他守身如玉吗?”
“可既然你爱他,怎么能忍受和别人在一起呢?”
维斯帕笑了起来,罗迷莫斯从那笑声里多少听出了点悲凉和自嘲的意味。
“这又是你们埃努和精灵的观念了,”她说,“对我们人类来说,这种情况不是那么少见,我们没有无尽的寿命和青春寻找真爱。相比之下,国王的情人不算是个太糟的选择,至少能有很多钱,许多人挤破头都抢不到这个机会呢。不过……你对此也无所谓吗?毕竟我是用你的身份去做的,可能对你的名声有损。”
“你以为我已经是什么名声了?”罗迷莫斯翻了个白眼。
“但之前那些都是捕风捉影的传闻,你也算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这次……对很多人来说可是真的把谣言坐实了,真的没问题吗?”维斯帕皱起眉头,“说不定这事会传到中洲呢,格洛芬德尔领主可能也会听说,到时搞不好会有误会。”
“哦,他不会当真的,他有脑子。”罗迷莫斯顿了顿,“何况我本来也没必要顾及格洛芬德尔的想法,他也说过,我以后干什么也不关他的事了。”
维斯帕在一边暗暗摇头。
“可是如果我们骗不过精灵,”她又有了新的担心,“那我们能骗过索伦吗?”
“谁说要骗过索伦了?”罗迷莫斯回答道,“能骗过法拉松就行。”
“哦?你同意了?”索伦故作惊讶,不过他的眼神却毫不意外,“这么过分的要求,你是真心愿意的吗,罗迷?”
“对。”罗迷莫斯阴沉着脸,“告诉法拉松,就今天晚上。”
“那个歌剧院真的值得你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吗?”索伦饶有兴趣地看着罗迷莫斯,像一只猫看着被逼到角落里的老鼠,“老实说,我很难相信。说起这个,我记得那位红发小姐,她模仿你的样子可是一绝,连我都被她骗过一次去。”
“见好就收吧,索伦,差不多得了。”罗迷莫斯不耐烦道,“你还真指望我会亲自去吗?”
那倒没有。就像他们两人其实都清楚的那样,索伦对丰富法拉松的私生活没有半毛钱兴趣,这么做只是为了给罗迷莫斯添堵,但罗迷莫斯要是真发了这个疯,索伦反倒要考虑下用不用拦着点了,毕竟虽然从未有过迈雅与人类结合,但从此前埃努与同类或精灵发生事实婚姻的先例来看,埃努与祂们的伴侣将成为一个真正的整体,共享相当一部分的精神,力量,也许还有寿命?索伦可不会真让法拉松如此得意。
索伦也不敢真的把罗迷莫斯逼得太紧,他已经确定歌剧院可以成为他控制罗迷莫斯的手段,但他不认为罗迷莫斯真的会牺牲自己来保全它,如果他做得太绝,罗迷莫斯更可能最终会放弃这里,再次成为那个没有任何软肋的棘手敌人。
所以最后索伦貌似宽容地做出了让步,愉快地接受了罗迷莫斯的提议,答应着手准备今晚法拉松与“她”的会见,并大发慈悲地承诺,只要罗迷莫斯以后安分守己地听从他的命令,他既不会把这事向任何人捅破,也不会再为难歌剧院的人们,他甚至会立刻让皇宫内最好的医生去治疗伊尔法林的腿。奇快妏敩
罗迷莫斯恼怒地接受了索伦的安排,再怎么不甘心,她也只能承认这一次的交锋博弈是她败了。
但从此以后让她对索伦言听计从,马首是瞻吗?
想都别想。
罗迷莫斯转过身,连索伦房间的门都还没走出去时,就已经开始为下一步怎么走做好打算了。
不过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出乎罗迷莫斯意料,维斯帕走进法拉松的卧室不到半个小时后,就被抬了出来。
鲜血淋漓的。
罗迷莫斯知道今天晚上维斯帕不会太好过,但她以为这种煎熬更多会是心理上的,总不至于会危及生命,除非法拉松发现了维斯帕的真实身份,而这也不可能,除非索伦又一次帮法拉松破除了她的幻境。
因此当心脏那熟悉的疼痛再次传来时,罗迷莫斯立刻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她因为剧痛和不可置信在原地僵立了几十秒,然后立刻朝皇宫赶去,在半道被索伦派来的人截住了。
“国王陛下和国师大人命令我们来带你去见他们,就现在。”那些人说。
罗迷莫斯这下更肯定这是索伦一早就做好打算的事了。好呀,太好了,她又被那人摆了一道,现在还被迫要作为战败者去看胜利者冲她耀武扬威。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就足够让罗迷莫斯感到无比屈辱了,而无论她现在多么想冲着索伦的脸狠狠来上两拳,她仍然清醒地明白自己与索伦正面冲突几乎不可能有胜算,最明智的举动是立刻离开,而她连这样都做不到。
“维斯帕还好吗?”她问。
从那些人的表情来看,他们不一定知道国王的房间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也可能并不知道维斯帕是谁,但索伦告诉了他们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还活着。”他们说。
罗迷莫斯满怀着愤怒与些许不安随卫兵走进了皇宫深处,被带到了法拉松的卧室门外,索伦已经等候多时了。
“你可以先去看看她,在隔壁房间。”没等罗迷莫斯发难,索伦抢先开了口,他眉头紧锁,看表情倒不像是证明自己棋高一着后的洋洋得意。
罗迷莫斯狠狠瞪了他一眼,推门进去。
“你还好吗,维斯——”罗迷莫斯还未说出口的尾音在喉咙中戛然而止。
她本来以为侍卫口中的“维斯帕还活着”是一句威胁,意思是但凡她轻举妄动,他们就会杀了维斯帕,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会是一句单纯的陈述。
维斯帕仰面躺在地上,身下只铺着一张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薄褥子,她身上的幻术已经被索伦解除,深红色的鬈发夹杂着血污,一团团地虬结在一起,她的脖子和前胸上也都血红一片……天啊,她简直浑身都是血。
“怎么……怎么会这样?”罗迷莫斯朝维斯帕伸出手,停在半空中几秒,又颤抖着茫然地缩了回来,因为就和几千或几十年前一样,她那双漂亮的,闪烁着双圣树最后光芒的,能做出无数手艺珍品,被维斯帕誉为可以解决世上一切难题的手,在面对生命流逝时永远无法起到任何作用。“医生!医生呢?他们怎么没叫医生来?我去找,你再撑一会儿,维斯帕,就一会儿……”
“没用的,医生已经来看过了。”索伦站在她的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而且你看这样也知道她活不了多久了。”
“你……”罗迷莫斯想开口说话,但声音一出就被喉头涌起的一丝腥甜压了回去,同时,她那该死的,似乎永远不会被愤怒或悲伤吞没与左右的理智再次提醒她:索伦不是有意在激怒她,他说的是对的。
“……迷……”维斯帕能发出的声音微弱到连精灵的耳朵都难以捕捉到,她的眼睛已经无法聚焦,脖子也僵硬的无法动弹,事实上她看上去和一具尸体已经没什么区别了,罗迷莫斯也是在发现她的嘴唇好像轻轻动了动后才连忙把头凑了过去。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一阵沉默,没有回答,维斯帕的嘴微微张开着,脸朝向门口的方向,瞳孔扩散开来,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快速滑落进鬓间,她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死了。
索伦瞥了一眼维斯帕的尸体就失去了兴趣,转而看向罗迷莫斯,他确实有点好奇罗迷莫斯对人类的感情到底能有多深,但令他失望的是,罗迷莫斯的反应并没有他希望的那么大,甚至比起刚进门发现维斯帕奄奄一息时,她现在看起来反倒冷静了许多。很难说她是还没有完全接受事实还是接受事实接受得太快,无论是哪一种情况索伦都不会为此感到高兴,这意味着那个最让他头疼的,没有任何弱点可用来要挟的罗迷莫斯又回来了。
“我会派人将尸体运回歌剧院,之后你想怎么安置都随你。”索伦开口,“但是现在那些事先放一放,法拉松陛下想见你。”
罗迷莫斯没有回头,她动作轻柔地合上维斯帕的眼睛,语气不带一丝感情:“现在?”
“现在。”
“现在法拉松敢见我?”罗迷莫斯抹去维斯帕脸上的鲜血,“你又是怎么敢同意的?”
“除了她,歌剧院其他人的死活你就不关心了吗?”
罗迷莫斯站起来,转身走到索伦面前,伸手在对方的衣襟上一点一点把满手的血擦净,仰头直视索伦的眼睛:“这就是我上次听你的话,以为我的妥协会换来她的生机的结果。”
“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索伦终于还是没忍住心里的恼火,“我杀了她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的意思是我的幻术是被法拉松解除的?”
“不,你的幻术确实是我破解的。”索伦说,“但是是在那个女人已经被法拉松用剑刺伤了以后。”
“维斯帕哪里露了馅,被法拉松识破了身份?”
“那倒应该不是,直到我被召来的时候,法拉松好像还以为那就是你。”
罗迷莫斯觉得更荒谬了:“那你是说当时法拉松想杀的人是我?他以为他能有几分胜算?还是笃定我不会还手?”
“我认为他应该不是有意想杀你,或许是误伤吧。但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他没有告诉我,只说要单独和你谈谈,”索伦说这话时的语气明显很不悦,“他还说你不用担心这次会面有除了聊天以外的事会发生。”
“我可不这么乐观。”罗迷莫斯冷笑道,“或许明天你就要着手准备弥瑞尔女皇的复辟典礼了呢,国师。”
索伦的脸色更臭了。现下的情况发展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但他对此又毫无办法。他既不能明着违抗法拉松的旨意,也失去了威胁罗迷莫斯最有力的筹码。
与此同时,在隔壁的房间里,法拉松正静静地等待着。
他看着镜子里的男人,那个曾经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眼中满是野心,自信要征服整个世界的男人。他也一度确实做到了,无可否认法拉松是历代努曼诺尔皇帝中权势最大的一位,他治下的努曼诺尔帝国国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除却他不了解的西方阿门洲,任何一位已知的统治者都无法与他匹敌,哪怕是黑暗魔君和黄昏领主,这两位传说中真正的神,如今也不过只是他的阶下囚。
但对凡人而言,没有任何荣耀是能永恒存在的,无论法拉松拥有多么强大的军队,多么惊人的财富,多么辉煌的成就,这些东西在他死亡之后对他来说都将毫无意义。
而法拉松现在正在感受来自死亡的威胁。
很多时候死亡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它像是日落时分的阴影,一寸一寸地膨胀起来,但初时并不起眼,也许只是眼角的一丝细纹,鬓间的一根银发,对法拉松这样永远不会让空虚填满自己人生的人来说,忽略它们并不困难。
但显然这越来越难了。
这几年来,除了那些并不足以真正造成影响的外貌变化,法拉松更多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精力的流失,他在很多地方都不再能表现得像年轻时那般游刃有余而力不从心起来,比如午后两点的宫廷会议上,比如满是大鱼大肉的宴会桌上,比如赛马道和演武场里,最近又多了尤其要命的一处:女人的床上。
当然,像法拉松这样目空一切的人,第一反应从来都不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比如他在会上犯困是因为底下那些没用的东西做的汇报又臭又长毫无营养,他在享用大餐后消化不良是因为厨房手艺太差,至于赛马胜率这件事,他短短一年内已经换了五匹坐骑了,而对最后一件事,他给自己找到的解释是:皇宫里的所有女人全都千篇一律,无法再让他提起兴致。
但他不能永远用这些理由自欺欺人下去,特别是最后一条,因为直到现在,他连个亲生的继承人都还没有呢。即使是在法拉松最年富力强精力旺盛的时候,他也没能让包括皇后在内的任何女人怀孕。
法拉松被这件事已经困扰了一阵时候,但出于自尊和隐秘的恐惧——他害怕这件事会被外界解读成神降临在他身上的惩罚,这会对他王位来源的合理性造成影响——他还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直到两天前,有人给法拉松上贡了一幅画。
画里的人是罗迷莫斯。
这本来并不稀奇,作为露西安仙逝后中洲无可争议最漂亮的女人,又是近数十年来努曼诺尔最炙手可热的女明星,有无数画家曾试图将那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美捕捉到自己的画布上,只是无论是照着本人细心描摹,还是放任幻想自由发挥,从来没有哪位画家能还原她的全部风采。
画家们沮丧地说,罗迷莫斯身上有股邪门的感觉,即使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人们一眼望去也总觉得的比她在画中的某个所谓最美瞬间定格好看上许多。
但眼下这幅据说是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宫廷画师所作的罗迷莫斯画像,却比法拉松此前所看到的任何大师手笔仍胜三分,法拉松说不上这幅画具体用了什么手法,但能看出画家在作画时怀着几乎是顶礼膜拜的心态,仿佛他不是画中人的创作者,而是画中人主宰了他的一切。
这个画家最疯魔的地方是,他一度拒绝将自己的这幅画献给国王,竟然试图将其私吞,无论许诺他多少财富,爵位,荣耀也没能让他松口,不过他一个小小画家,自然不可能拗过黄金大帝的权威,甚至用不着法拉松亲自开口,自然用数不清的人会想办法把那幅画弄来博他欢心。
只是那个可惜那个画师,他原本能够有无比光明的前程,这下不仅断送了,在得罪皇帝后大概率连其他贵族也不敢再请他作画了,他要么完全放弃这项职业,要么就只能去给市井平民作画,也许只能赚勉强够果腹的薪水。
不过如果是罗迷莫斯的话,会出这档子事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法拉松非常清楚努曼诺尔有多少人对罗迷莫斯怀有几乎疯狂的热情,连他自己站在神的美貌前也曾感到目眩神迷,但法拉松是绝不会像那个宫廷画师一样就此跪倒在罗迷莫斯脚下的,他只想占有和征服。
法拉松也不是没有过机会,曾经有那么一次,他差点就头脑一热付诸行动了,幸亏弥瑞尔及时赶来打断了他,否则罗迷莫斯多少得在他身上开几个洞,法拉松冷静下来后也有些后怕。
从那之后,法拉松没再动过冒犯罗迷莫斯的想法,甚至平日里刻意压下了对罗迷莫斯的一切关注,拥有一切的他来说,罗迷莫斯的吸引力虽大,但并不值得付出生命抛弃一切去冒这个险。
直到现在,那幅画的出现,让感觉到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开始从他身上渐渐流逝的法拉松心思又活泛了起来,或者说,让他把自己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罗迷莫斯身上。
一位倾国倾城、高傲不可侵犯的女神,如果这都不能再让他燃起征服的欲望,还有哪个女人能呢?
于是就有了今晚。
“罗迷莫斯”沉默着,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法拉松用手抚摸她的脸颊、脖子和肩头,难以想象这具躯体至今已经在世上存在了上千年,她看上去如此青春美丽,虽然肌肤的触感没有他记忆中那样光滑,但与他日渐干瘪且生出许多细纹的手相比已经足够娇嫩。
“罗迷莫斯”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撇过脸去。
法拉松突然回想起了自己和弥瑞尔结婚的那天晚上,她也是这样僵直地卧着,任由自己怎么亲吻她,取悦她,承诺今后将如何爱她,她的表情从头到尾都冷淡无比,如果她胆子再大些,应当也会像罗迷莫斯这样让嫌恶溢于言表。
最后法拉松用光了耐心,无视弥瑞尔的抗拒,单方面地做完了新婚之夜夫妻间该做的事,就在他伏在她身上微微喘息时,弥瑞尔崩溃了。
他的堂姐从来都不是个强势的女人,即使法拉松与她的婚姻既违背她本人的意愿也不合礼法,她也只敢用沉默和非暴力不合作来表达抗议,但此前她至少还能强装出一副冷硬的外壳,而现在她连那也维持不住了,她将脸埋在枕头里,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于是法拉松又把她搂在怀里,低声下气地说了许多好话,当他再亲吻她时,她嘴里嘟囔着“不要碰我”,但身体已经不似之前那般紧绷了,脸颊也重新有了血色,她如此接受了自己余生的命运。当他们再次结合在一起时,法拉松从中获得的满足感比他之后从那些更乐于迎合他的女人们身上感受到的强上百倍。
那已经是快半个世纪前的事了,如今他那曾经比白银、象牙和珍珠更美的妻子也已开始被岁月慢慢夺去容貌,想来应该也失去了为他孕育继承人的能力。
当法拉松回神再次看见“罗迷莫斯”时,他的内心猛地被怒火和嫉妒填满了。凭什么?!凭什么人类就不得不拥有必死的命运,面对衰老的侵扰和对未知空虚的恐惧?凭什么这些神就可以拥有不死的寿命和永恒的青春?还高高在上教训他们人类应该对死亡怀抱感激?
在怒火与□□的双重灼烧下,法拉松动作粗暴地撩开“罗迷莫斯”的裙子,另一只手向自己身下探去,准备提枪上阵,将身体里的邪火全部发泄出去。
但那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发生。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法拉松只记得他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往头上涌去,他使尽了浑身解数,这不能说没起一点作用,但远不够让他酣畅淋漓地彰显男子气概。
后来连“罗迷莫斯”都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她试图坐起来,并问道:“怎么了?”
而就在那一瞬间,法拉松突然爆发,他掐住“罗迷莫斯”的脖子,把她压进床垫里狠狠扇了几个耳光,然后他跳下床,拔出墙上挂着的宝剑,咬牙切齿地盯着“罗迷莫斯”,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归咎在她和她的同族身上,一剑刺向她的胸口。
然后法拉松又毁掉了房里的所有挂毯,家具和花瓶,还兀自胡乱挥舞着手中的剑,似乎这样就能逼退那让他万分惧怕却又战无不胜的死亡。
最后法拉松终于颓然地倒在一张椅子上,接受了自己开始衰老的事实。他目光无神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罗迷莫斯”还躺在床上,满身鲜血,一动不动。
……
等等,他杀了她吗?
他,一个凡人,杀了,一个神吗?
法拉松感到一阵难以置信,他确实是一时失去了理智用剑刺向罗迷莫斯泄愤,但他没想到自己能杀了她,他以为罗迷莫斯能躲开,用幻术假装自己受伤,或者真的受伤也能迅速恢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真能要了她的命。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罗迷莫斯”身边,用手试探她的鼻息,她微弱且艰难的呼吸和身上的血腥味都如此真实,而法拉松还记得罗迷莫斯的幻术是无法欺骗除了视觉之外的感官的。
一种介于兴奋和恐慌之间的情绪充斥了法拉松的大脑,他立刻让人去把索伦叫来求证。
然而,索伦在来后很快便确定了这个人并不是真正的罗迷莫斯,他解除了她身上的幻术,果然,在那下面的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红发女人。
失望之余,法拉松又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在刚刚对罗迷莫斯起了心思时就面临着最大的难题:他要如何让罗迷莫斯就范,至少不会直接对他下杀手呢?和弥瑞尔软弱的反抗不同,罗迷莫斯是真有胆子和能力直接把法拉松送走的,而且她会这么干的可能性相当大。
不过很巧的是,当法拉松向索伦透露出自己的想法时,这一次索伦却没像之前那样总是劝法拉松不要那么做,相反,他保证,如果法拉松真的如此希望,他会确保罗迷莫斯不会做出危害到他性命的事。
那么问题就来了。当索伦敢做出这样的担保时,他是已经知道了罗迷莫斯会这样应对吗?更甚者,这是不是本来就是他想出来的主意?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除了这一件事,索伦是不是还有更多的事对他欺上瞒下,阳奉阴违?
“不,我对她会这么做全不知情。”索伦说。
那欺上瞒下的人就是罗迷莫斯了。这样就有了一个新问题。
法拉松一直以为,索伦和罗迷莫斯作为愤怒之战后魔苟斯在中洲仅存的两个部下,无论是出于信仰的联结还是共事多年的默契亦或是荣辱与共的利益,他们两人之间都应该是牢不可破的同盟或者无条件牺牲与服从的上下级关系。
然而今天的事情让法拉松意识到,那两人的关系比他想象的或许脆弱太多了。索伦如果真的不知道罗迷莫斯会用幻术让别的女人替她过来,那就说明要么他不够了解罗迷莫斯的一贯伎俩,要么他以为自己能用强硬的手段震慑住罗迷莫斯结果失败了,而罗迷莫斯对索伦也远没有表现得那么忠诚或畏惧。
“我现在就让罗迷莫斯过来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索伦说。
法拉松收回思绪。
“很好。”他点点头,“既然要把她叫来,我想一会儿和她单独聊聊。”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精灵宝钻]罗迷莫斯更新,第 136 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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