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不解，问道：“王爷要那石灰石作甚？而且碱面国公府中应该是有的吧？”
林恒却是没多做解释，只是催促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石灰石多买点，赶紧去吧。”
香儿见状也就不再多问了，点点头招呼一个王府的护卫就离开了。
林恒为何要单独嘱咐香儿去买这些东西，倒也不是信不过关峰，纯粹是因为国公府的仆人太多了。
虽然一会儿操作的时候，肯定是只有自己和关峰，最多加个香儿参与其中，但毕竟此法太过简单。
国公府人多眼杂，万一消息泄露，等这种细盐出世之后，被有心人联想一下，试验几番后给破解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
一前一后，仆人把粗盐买回来之后一刻钟的功夫，香儿也带着王府的护卫买了石灰石和碱面回来。
让仆人和护卫把粗盐、石灰石放到厨房，关峰又从一丫鬟的手中接过林恒交待扯来的麻布，然后就冲着四个国公府的家将说道：“仔细看守，厨房十步之内不许靠人。”
“诺。”四位家将拱手应道，然后就各自散开，站在了厨房十步之外的地方，神情严肃。
安排妥当之后，三人就进了厨房。
门窗一关，林恒就先冲着香儿比划了一下灶台，说道：“添多半锅水，生火。”
趁着香儿生火烧水的功夫，林恒就拎起刚才买来的粗盐先瞅了瞅。
嚯，还真是有够粗制滥造的。
就这些灰褐色的玩意，要没人说这是粗盐，林恒都得把这些东西当做沙子。
不过这样更好，等会细盐出来后视觉冲击力更大。
放下盐袋子，林恒又冲着关峰一伸手，指了指旁边一个让丫鬟提前洗干净的木盆，道：“麻烦外祖父将这些麻布分成比盆口稍大的等份，然后蒙在上面。”
关峰闻言点点头，衡量了一下盆口的大小，刷刷几下，就把麻布扯成了大小均匀的七个等份。
关峰弄过滤网的功夫，林恒也没闲着，等水一烧开，就拎起盐袋子往里面倒那些粗盐。
一边倒，一边搅动，直到眼见那些盐粒无法再融化了，这才停手。
林恒打量了一下剩下的粗盐，这多半锅水就用掉了一多半，得有六七斤的样子。
放下盐袋子，又再搅动了一会儿，林恒就冲着关峰指了指灶台上的空地，说道：“外祖父把盆拿过来吧，按住那些麻布。”奇快妏敩
关峰也不是笨人，一边动手，一边还问道：“这是要滤除杂质？”
林恒点点头，回道：“这种最劣质的粗盐，多是池盐中最底层的那部分，捞盐的时候沾染的泥沙不好去除，味苦，也跟这些泥沙有些关系。”
顿了顿，继续解释道：“以热水融化掉这些粗盐，泥沙就分离出来了，再以这些麻布滤除，这是第一步。”
关峰点了点头，他对其中技法并不是很感兴趣，他只想尽快看到这方法能否制作出细盐来，也就没再多问。
林恒见此也就明白了，没耽搁，抄起木瓢就把锅里的盐水往麻布上倒。
泥沙被吸附在麻布上，稍稍清澈的盐水落入盆中，以此重复了四五次，剩余的盐水终于清澈了许多。
林恒随后就另找了一个木盆，将石灰石倒在里面，再把大量的清水往上一浇，瞬间一阵白气自盆中涌起，整个厨房瞬间充斥着石灰沸腾的气味。
石灰沸腾过后成浆，又待了一会儿，等颗粒沉淀，盆中的石灰水逐渐清澈了一些后，林恒才端起盆子，将上面那些石灰水倒进了刚才的盐水盆中。
清水变浑，林恒又搅动了一番，等水面慢慢平稳之后，又重新变的清澈了起来，不过盆底慢慢的多了一些白色的沉淀物，直到最后铺满了整整一盆底。
林恒松了口气，又冲着关峰点了点盆底，解释道：“这一步就是去除一下这些盐中的其他杂质，味苦的关键就是那些玩意。”
关峰闻言只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他刚才还以为那些东西就是细盐呢，现在一听原来并不是，所以面庞上还有些失落。
林恒见状不由的苦笑一声，这小老头还是个急性子。
当下也不再耽搁，把那些盐水又倒进一个新盆之后，才冲香儿一张手，说道：“把那些碱面给我。”
香儿刚把火撤完，闻声就从袖口里摸出来一个小口袋递给了林恒。
林恒也没敢把这些碱面都撒进去，琢磨了一下，还是以一边撒，一边观察的方式进行的。
碱面入水，搅动之后盐水再次变浑，之后跟刚才一样，盆里又开始出现白色的沉淀物。
再加，再搅动，直到加了多半勺碱面，盆底不再新增沉淀物之后，林恒这才端起木盆，把上面的盐水都倒进了锅里。
然后冲着香儿说道：“加火，一直烧。”
随着火势越来越旺，锅中的盐水也很快就沸腾了起来，慢慢的，一些白色的结晶物就出现在了锅里。
林恒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冲着关峰说道：“开始出盐了，估计再有半个时辰，这一锅就成了。”
关峰神情有些激动的点了点头，看那模样要不是那盐水太烫，恐怕都能伸手去捞一下尝尝。
小半个时辰之后，水干盐出。
看着锅里那一堆雪白的结晶体，关峰此刻哪还有当朝国公的模样，迫不及待的就伸手去捏了一些，放在嘴里抿了抿，随即瞪大了眼睛，看着林恒，不可思议的说道：“此法竟然真的将粗盐变出了细盐，而且这口感，比市面的上等精盐也不差。”
林恒见状却是笑了笑，回道：“外祖父这下该相信孙儿的话了吧。”
关峰闻言郑重的点了点头。
信，这事实都已经摆在了眼前，能不信嘛！
林恒能粗盐变细盐，那想来钢铁、纸张上的肯定也不是说说而已。
可是惊喜过后，关峰却是又皱了皱眉头，说道：“可这方法虽好，但这粗盐依旧还得去市面上购买，世家依旧有的赚呐。”
林恒闻言一顿，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自己这外祖父，还真是心急啊，竟然还想着一棒子就把人家打死，哪来的那好事呢。
可话却也不能这么说，于是想了想，就说道：“外祖父这么说可就想岔了。”
关峰不解，看向林恒，一副求解释的模样。
林恒倒也没绕弯子，沉吟了一下，就说道：“外祖父可知，这粗盐售价几何，那细盐又作价多少？”
关峰一滞，这个问题他还真就回答不上来，毕竟平日里买菜做饭这种事，他一个家主怎么会去关心呢。
不过好在现场还有香儿，见关峰有些为难，就主动答道：“回王爷，香儿记得没错的话，粗盐当是25文一斗，细盐一斗则是50文到80文之间，要是最上等的精盐，因是多供与官户和富户，一斗在百文钱左右。”
林恒又指了指袋子里那些粗盐，问道：“那这种最粗糙的呢？”
香儿思虑了一下，回道：“一斗应在10文以下。”
林恒点点头，这才冲关峰说道：“那精盐且不论，就说这细盐，就以最低的价格而论，这一斗盐的差价就在40文左右。”
不等关峰插话，缓了口气，继续说道：“而咱们这粗盐提纯之法，所需材料，一斗粗盐加上这些石灰石和碱面，加起来也就15文钱差不多。”
“而这粗盐变细盐，损耗约在三成，也就再加价3文而已，就算再加上人工费用，每斗成本算下来也就最多20文钱。”
“如果市面上出现了售价只有35文，但质量却可媲美百文精盐的细盐，您说还有人去买那些售价50到80文钱的细盐吗？”
“就算他们要以降价来抗衡，咱们的售价可以降到25文还有赚头，但他们的精盐能降到这个份上吗？”
关峰闻言稍稍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他不经商，所以一时没想到这其中的关节。
但现在被提醒了，瞬间就明白了这粗盐提炼细盐，于世家之祸在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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