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姑娘的会面,一如芸霁料想,是平静寡淡的。程尔阳还是和多年前一样,对风雨提不起热情,只是在风雨浅笑着叫她“尔阳”的时候,她低下头,长发垂下遮住了面颊,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来。
程尔阳带来了b城的一些消息。
她说:“姑姑是最惦记你的,但是上次吓到了你,她不敢再来,成天盼着你们做好准备见她。”
风雨其实已经记不起上一次见到程语蓉的情形,那时她不是清醒的,一众旧人的模样没有记住一个。而许多年前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是什么时候,她也记忆模糊了。
见风雨一直没有说话,芸霁拉住她的手,说:“你不愿意,那些人我们就不见。”
风雨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对程尔阳笑着问道:“没想到你会来这边生活,能适应吗?”
程尔阳说:“这里和b城气候挺相似的,只是比较干燥,住久了倒也习惯了。”
风雨轻轻颔首。
随后,会面陷入一阵沉默。
吴南从厨房拎了一个红色塑料袋出来,里面装满已经去了皮、黄灿灿的新鲜玉米。
他拿到程尔阳的轮椅边,对程尔阳说:“我妈新摘的,三三喜欢吃,你带回去。”
他们的熟稔让风雨微微讶异。
芸霁问程尔阳:“怎么不带三三过来?”
程尔阳没有回答他,反而对风雨解释道:“三三是我女儿。她这两天有些感冒,她爸爸又出差去了,我照顾起来不方便,所以送去她奶奶那里了。”
风雨点点头,“芸霁给我说起过她的,他说三三很可爱的。”
吴南附和道:“那不是很可爱,是超级可爱了。”
程尔阳笑着斥他:“你再不要花式的捧她了,小丫头都要被你惯坏了。”
吴南嘿嘿一笑,“事实,事实。”
“我信阿南的,你的女儿,一定是很好的。”
风雨对程尔阳说。
程尔阳看着她,“下次带她来,她知道姨姨的。”
风雨点头,说:“嗯,一点有机会见的。只是,我们要回b城了。”
她的话让吴南和芸霁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惊讶与疑惑的表情。
面朝芸霁,她笑着再次肯定道:“我们得回去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是盛夏,再次落地b城已是深秋。
芸霁本叫了李然来接机,却意外的看到同行的还有丁修。
远远看到那人的身影,他变冷了脸色。
风雨握住他的手,说:“丁家哥哥是我叫来的,一会儿我想和他单独谈一谈。”
“谈什么?”芸霁问,脸色依然没有好看一点。
风雨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是有那么一些事情的。”
“什么事情?”芸霁继续追问。
她无奈,“芸霁,别这样,给我点空间。”
“你不需要和加害你的人独处的空间!”
“害我的人不是他。”
“他是其一!”
“芸霁······”
面对芸霁的执拗,风雨感觉到无力。
“你别这样。”她垂下头,低声说。
她的这幅柔软又倔强的模样,让芸霁好似心头挨了一记闷棍。
他抽回自己的手,说:“去吧,我回家等你。”
说完他提起行李朝李然走去。
风雨几次开口想叫住他,这嘴张了又张,终是化作无声的叹息。
那一边的两人已是将两人的僵持看在眼中,虽然听不清他们在争执什么。李然几次偷瞟丁修,心里笃定是与这人的出现有关。
看芸霁过来,他迎上去结果行李,低声问:“咋回事?”
芸霁面无表情,并不作答,径直朝外走。
丁修手插在裤带中,斜着头一直没有看他,直到芸霁在他身侧停下,他才缓缓抬起眼睛,目光中还有着一丝愧疚。
芸霁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冷冷的说:“十点,她必须到家。”
丁修轻声答应:“好。”
车上,李然开着车,蹙眉问:“你放心让吴风雨跟着他去?”
芸霁摊在副驾驶座上,冷冷的直视着前方,右手手指在车门上随意的敲弹着。
“有人跟着她。”
李然了然的点点头。
“那事儿查得怎么样了?”芸霁接着问道。
李然又摇头,叹了口气。
“能查到的都是当年就已经知道的,更多的信息就查不到了。”奇快妏敩
这回轮到芸霁蹙眉。
“一点儿都查不到?”
“你姐那个案子当年就没查明白,有效信息实在是太少了。嫌疑人一个都没抓到,所有信息基本都来自你姐,实在是没有头绪。”
听完李然的话,芸霁右手握拳,闷闷的锤在车门上。
李然斜睨他一眼,思索了一下,接着说:“倒是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芸霁不耐烦的催到:“说。”
“这案子一直没有破,你们家当年也没有着急?”李然谨慎的问道。
芸霁不明就里,说:“怎么可能不着急,我妈每天都在问我爸案子查得怎么样,时间久了,问得多了他俩就开始吵起来,后面关系就那样了。”
“所以,也就是说蓝姨一直都以为案子还在继续调查,只是最终没有破案?”
“什么叫以为?”芸霁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
李然清了清嗓子,深感接下来的谈话会比较艰难。
“我查了当年的卷宗,这案子从立案到结案,其实只用了五天。说实话,这点儿时间真的只够你姐做笔录和做医学鉴定的。”
芸霁坐直身子,转向他,“什么意思?”
李然长呼一口气,说:“意思就是,当你们家还在等着案子破,嫌犯被抓的时候,这案子其实已经被人叫停了。”
他顿了一下,看芸霁眉头深锁,继续补充道:“换句话说,你姐的案子并不复杂,要查是肯定能查个水落石出的,只是有人不让查了。”
“芸亦莱?!”
芸霁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将这个名字脱口而出。
李然撇着嘴,点了头。
“结案通知书上是你爸签的字。”
回想当年葬礼上程宇泽对芸亦莱的滔天怒火,这答案并非在意料之外,却始终是叫人难以接受。
芸霁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颓丧地窝进副驾座位,低声咒骂了一句。
“都TM的什么破事儿!”
城市的另一边,风雨和丁修到了尚玉苑17楼。
进门前,风雨依然习惯的看一眼对门。
丁修帮她拿出拖鞋,也看了一眼对面,说:“余四季已经搬走了。”
风雨淡淡地嗯了一声。
当两个人一起走到客厅,丁修准备拿些喝的,好了一会儿无所收获以后才意识到这房子从来的不具备很多生活功能。
最初买下这里不过是因为距离芸霁近,后来用于安顿每次逃出的盛霈。
“我去烧些水。”
好在盛霈买过一个热水壶放在这里,他笑着对风雨说,拿起水壶要朝厨房走去。
风雨叫住他。
“别忙了。”
丁修挺住,回头看向她:“小家伙,为什么还要见我?”
风雨咬着嘴唇,垂眸静默了一会儿,走到窗户边掀开窗帘一角。
“呐,他在那儿。”
丁修放下水壶走过去,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楼下,一辆灰色系大众车亮着灯。
他并不意外,从机场这车便一直以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他们。
“芸霁始终是不相信我了。”
风雨没有理会他的惆怅,放下窗帘,说:“那是一个医生,一直跟着我们。但从来没有正式出现在我面前过。”
“嗯。”
丁修坐到沙发上,李运年回来的时候已经把他们的情况都说了,包括芸霁找的那位医生张翼。
风雨脑中快速的闪过在家乡与张翼的几次短暂接触。
在某个景区,他们坐过同一辆区间车,他还帮她与芸霁拍过照。还有一次是在书店,她正看着某本书的时候,他过来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随意翻着。
“你也对心理学有兴趣?”看到她正在看得书后,状似无意的问道。
如果不是已经看到过这人与不远处的芸霁有眼神来往,风雨可能真的会把他当做陌生人之间客套的交流。
风雨对丁修说:“芸霁有点把我当成小孩子在照顾了。”
“他这是谨慎,他害怕了。”
风雨认真的看着他,说:“我的状况你其实最清楚,这样的我配不上他。”
她的话让丁修皱起眉头。
“你的病不是治不好,他那么煞费苦心的把那个人安排在你周围,不就是想以最温和的手法治疗你。说到底,他还是最在意你的感受。”
风雨低下头,沉默。再次抬起头时,她的眼睛已有些许微红。
“可是,你知道的,我没办法配合他。真相不解开,谁都没办法彻底治愈我。”
“让李运年来,”丁修说:“你对芸霁说不出口的真相,可以对李运年说,你的病情他也最熟悉,他来最合适。”
“治好了以后呢?”风雨攥紧拳头,“我可以瞒一辈子吗?我可以昧着良心去享受芸霁的爱吗?”
丁修深吸一口气,答不上来。
“行不通的,”风雨不断的摇头,“这对他不公平。”
“风雨······”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丁修,那时候我不打算再跟他走的,当我知道我们吴家对不起她姐姐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能再奢望见到他!可是,他来了,他还是来了!你告诉我他这些年受过的难,吃过的哭,我就乱了。我没办法不跟他走,我想弥补他的苦难,可是······可是现在的我不但是罪人,还是一个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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