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踌躇再三，还是低着头走了过去，看着衣衫湿透的旌尘，小羽一言不发，只是径直走向旌尘还没来得及倒掉的另一只水桶，向缸中倒了下去。
“白......白姑娘？你怎么在这？”旌尘看到小羽突然出现在这里，难免觉得奇怪。
“我......小姐早些看你太辛苦，便遣我来帮你。”既然旌尘忘了自己，便还是莫要强求较好，只是旌尘就站在自己面前，她如何忍得住不去帮他啊？可小羽如今心绪稍稍平复，已然知晓自己莽撞唐突绝无益处，还是安下心来陪在旌尘身边便好，无论......是以什么样的身份。
“这样啊，姑娘还是快些回去吧，替我谢谢小姐，不过，她的好意我心领了，不必这么麻烦你的。”旌尘深知自己地位之卑贱，怎敢高攀？在旌尘看来，这偌大的苏府，只有卿瑶一人对自己另眼相待罢了，其余人不过将自己视为寻常奴仆而已，还是不要惹来祸事才好，自是不能一再麻烦卿瑶。
“无妨。”旌尘所担心的事当然不会发生，因为卿瑶根本不会去关注这些小事，卿瑶本就是苏府的小姐，在她看来，旌尘虽让自己有些兴趣，但奴仆见多了，自是不能深切体味其中的苦涩，能注意到这些的，只有将整颗心都交给旌尘的小羽罢了。
但身处凡间，又不得使用法术，肉体凡胎，细皮嫩肉的小羽怎受得这样的苦楚，手心，肩头早已渗出了些许血迹，但她仍然咬牙坚持着，忍着疼痛往返于河边。
而旌尘也几次想要拦住她，尽管在他心中觉得不能过多麻烦的是卿瑶，但是小羽就好像看不见他一样，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水缸才被勉强填满。
“歇歇吧！白姑娘。”小羽就算没了法术力气似乎也比寻常女子大上很多，速度都快赶上旌尘了，旌尘不禁心中暗自感叹，但竟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假装坚强的姑娘，但想到早些时候小羽的举动，旌尘又忍不住问自己，真的同白姑娘相识吗？
旌尘带着早已疲惫不堪小羽来到屋前的竹台上坐下，还给小羽打了一瓢水，“累了吧，喝口水，这里没有苏府平日沏茶所用的水，只有这水缸之中的喝水，那口井在总管的院子中，还请姑娘莫要嫌弃才是。”
但小羽一言不发，只是始终低着头，她不敢同旌尘对视和说话，她害怕尚未开口，便看到旌尘那双熟悉的眼睛会忍不住泪流不止，从她看到这个世间起，旌尘便寸步不离的守在自己的身边，与其说是情愫，倒不如说成是一个习惯，她对旌尘看似平平无奇的爱，早已衍生成了习惯，那种感觉，定是铭记在骨子里了吧.......
如此一来，旌尘，真的已经离开她好久好久了，而她，也许久未见过旌尘了，如今旌尘竟将自己全然忘记，小羽心中的痛苦，自然是无法比拟。
可如今，身居苏府，小羽只能依靠彧陌，卿瑶这些人才能暂时在人间得以容身，所以她不能过早的暴露身份，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却好似遥不可及，该是怎样的痛苦。
小羽努力将泪水咽了下去，缓缓抬起头，依旧是那一双瞬间吸引旌尘的眸子久久地凝视着他，此时小羽心中千言万语却只能吞咽而下，她轻声叹了口气，无奈的看向旌尘“他们人呢？”
“谁？”旌尘不懂小羽此言何意。
“其它杂役呢？”小羽似是又有些按耐不住，便再次低下了头。
“这个时辰，他们一般吃完饭就去总管那里领些工做便回去睡下了。”旌尘笑了笑。
“为什么不说出来？”小羽却顾不得同旌尘寒暄，心中始终记得要为旌尘抱不平“是他要帮你做工的。”
“你怎么知道？”旌尘并没有对小羽说过这些，小羽却了然于心，旌尘自是对此感到十分疑惑。
但小羽却还是不停的询问着“为什么不说？”
旌尘见小羽如此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便轻声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小羽的身边“因为......是兄弟。”
“兄弟？他去吃饭睡觉，却扔下你一人在此受苦？这......便是兄弟？”听到旌尘这么说，小羽更加疑惑了。
“谈不上受苦，虽然他这次没有站出来为我辩解，但也是人之常情，我相信，下次我有了难处，他不会熟视无睹的。”人间的旌尘好似十分重情重义。
小羽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不由得问自己，他......真的是我的旌尘吗？“你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旌尘看着小羽，似乎有些好奇被自己遗忘的过去。
小羽立即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没什么，我......和公子，从未见过，自然并不知晓公子的过去，早些时候，是我错认了公子，吓着公子了。”
小羽猛然忆起当初旌尘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来到人间，若是他想起来了，或是自己告诉他，会不会现在的一切都会消失。
看着眼前的旌尘，小羽突然觉得，就这样继续下去，其实也不错。
若忘记的是痛苦，不如就让他这样继续遗忘下去吧。
小羽一回神，竟看到旌尘的一只手正在揉着自己的肩部，瞬间红了脸，抚顺了自己的裙摆，站了起来，露出了一抹旁人不易觉察的笑容，走到了旌尘身后，双手搭在了旌尘的肩上，用合适且舒服的力道为旌尘揉着早已不堪重负的肩膀。
“还疼吗？”小羽略带温柔的询问旌尘，眼神之中尽是关切。
旌尘欲言又止，突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虽觉得不妥，但这一刻，旌尘的心中好似有无数种声音告诉旌尘不要将她推开，紧张的双手也不知该放在哪里。
“白姑娘，你......”小羽知道他要说什么，便稍稍加大了力道按住了旌尘的肩膀“别动，就把它当做是.......小姐的吩咐吧。”
旌尘紧张的思绪这才逐渐放松下来。
那日天气很凉快，晚风阵阵拂过脸庞，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夜空，月光照在他们二人身上。
一袭黑衣的公子坐在竹台上，鬓角上的发丝随风飘起，而在他身后则是一位身着白衣的姑娘，用纤纤玉指帮他轻柔舒缓这一日所积下的疲累。
他们似是画中人，随风而起，风停而息。
准备过来偷偷帮旌尘挑水的南翎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满脸羡慕的看着他们，心中的那份情愫，在那一刻，也悄然搁置了。
他不会嫉妒旌尘，因为今日，是自己创造了这个契机，才让旌尘遇到了小羽，更何况，南翎心中也坚守着旌尘那一声所谓的“兄弟”，所以自己是绝不会去说道什么的。
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羽和旌尘在如此美好的夜晚花前月下，南翎默默的离开，未曾留下一丝来过的痕迹。
“是不是好多了？”小羽月牙形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这个她最为珍视的人，她多想真的可以一生都陪在他身边，他做他高高在上的仙，自己便做日夜陪他一起的小狐狸，也该是一段佳话吧......
是啊，若非小羽不知何时早已情根深种，或许真的是一段佳话。
“多谢白姑娘。”旌尘点了点头，耳根的红却晕染到了脖颈。
“叫我小羽吧。”小羽忍不住将脸凑到了旌尘的耳边。
“这，不合规矩。”旌尘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双手攥拳紧了又紧。
“叫我小羽吧，你从前也爱如此叫我。”旌尘就在眼前，小羽总是忍不住回忆过去，这片刻，都不知说漏了多少回。。
“从前？”旌尘疑惑的转过头看着小羽。
“不，不是，我是说，我的朋友和亲人都如此唤我。”小羽突然心虚了起来，但目光却总是忍不住在旌尘的身上多留片刻。
“这......”旌尘还是迟迟不敢叫出口。
“你若是将我当做朋友，便如此，况且，我原本也是膳房的一个帮厨，幸得小姐赏识，才做了侍卫，理论上来讲，我们是差不多的。”许久未见，小羽只是想听旌尘，再唤她一声“小羽”，这样，如此不安的心绪，倒也能平复几分了。
“小羽。”旌尘只好妥协，但这个名字，却让旌尘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小羽看着旌尘，目光里再次流露出那种不舍与心疼“我要走了。”
“我送你。”旌尘赶紧起身。
“不必了，早些歇着吧，明日，还要早起。”小羽装作离开的样子，确保身后没了声响才敢转过身目送旌尘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旌尘没有停下回头看她一眼，但看到旌尘能在人间无忧无虑，将那些烦忧遗忘，小羽也算是心安了些。
过了许久，小羽才回到萃芸轩偏殿。
“白羽，你怎么才回来啊？”小苓一如既往守在卿瑶房间门前。
“有点事，耽搁了些时间，小姐她......还睡着？”小羽似是有些抱歉的询问起卿瑶。
“嗯，一直没醒。”小苓朝卿瑶那里望了一眼回答道。
“你还没吃饭呢吧，我去膳房把饭拿过来。”小苓离开了萃芸轩，去膳房说是卿瑶要吃宵夜，膳房的伙计就又做了一份，拿竹篮装着回到萃芸轩拿给了小羽“还热着呢，快吃吧！”
“好，多谢。”小羽刚要打开盖子，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拿着篮子准备离开。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小苓叫住了小羽。
“这里闷，饭菜凉的慢，我出去吃，你先睡吧。”小羽只好应付道。
“那我不管你了，今日陪着小姐跑这跑那儿的我都快要累死了。”
小羽点点头，便拎着篮子匆匆忙忙跑出了萃芸轩，向客房那里奔去。
但即便是夜晚，门外的侍卫依然没有松懈，小羽只得翻墙。
可在人间又不能使用法术，自己又不会轻功，该怎么进去呢？
这时，一只手拍了一下小羽，小羽吓得一声惊呼，“谁？”
门外侍卫听见响动便立刻警觉起来，匆匆赶来查看。
“是你？”小羽一回头，发现竟是彧陌站在自己身后。wWw.xqikuaiwx.Com
彧陌一下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到了墙角“说好的，我帮你。”
“啊？”小羽原本以为自己不再纠缠，彧陌应趁机避开才是，如今一瞧，彧陌，倒还算仗义。
“你不是要去找他吗？”彧陌皱着眉头，似乎是嫌弃小羽啰嗦了些。
“你怎么......”小羽却还想问清楚彧陌此次为何如此积极的帮自己。
“别废话，快走。”彧陌一下子把将羽推过了墙。
小羽在墙的那一面等了好久也没见彧陌过来，便小声问道：“你不过来吗？”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彧陌的声音突然小了些，听起来好像是真的离开了。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小羽知道彧陌总是很忙，所以也不好强求停留此地接应自己。
“嗯。”彧陌压低了音调。
小羽便拎着篮子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客房庭院。
但彧陌其实并没有走，只是在墙外安静的等待，生怕小羽在庭院内出点什么事，无人接应。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颜凌钟磬阁早茗更新，第二十章 守护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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