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宁书今天要下山去景城,钱达老早就打点好了一切,甚至山下的车架人手都多准备了一筹,就看公子此次下山会不会看上那家美人带回来。
方宁书晨醒,还未完全清醒,手指就下意识摸向床榻边的竖笛。
对这具身体的修为实力没有把握,此后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事情,素来不做没把握之事,方宁书在回方氏族内之前自然得先抓紧时间熟悉。
好在原本他对这些就略通一二,再加上身体残留的惯性和天赋,这几天埋头研究和练习之下,总算是能拿得出手。
竖笛前一夜就收进了储物袋,摸了个空,方宁书渐渐醒过来。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立马便出声问道要不要伺候洗漱。方宁书习惯几日也习惯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伺候,从鼻息里很轻的恩了一声,便有仆人鱼贯而入。
今日不同于寻常,公子要下山。
就前身以往的习惯,出于世人前,必要显现出其无与伦比的矜贵。因而方宁书吃完小食,一抬眼,就被一排华贵又繁琐至极的衣物亮瞎了眼。
钱达讨好的往前:“公子,您看我们今天穿那一身?”
方宁书顺了一口温茶堪堪把嘴里的东西顺下去,挑来挑去,选了个最简单的款。但就算是最简单的,比起寻常衣物也繁琐,不单有发冠,还有耳饰、手饰、面纱等等等。
身上的东西越来越沉,他烦不胜烦,把所有的东西都摘下去,最后只留了一个白玉发冠。
但纵然如此,精美的衣料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光彩夺目,一眼看过去就像开了滤镜似的,也足以吸人眼球。
非常奢侈,方宁书长叹一口气。
穿戴好,一切安排妥当,他就出了门。
而还没走几步,就听到附近有嘈杂一片,方宁书皱眉,偏头问道:“怎么回事?”
钱达小心的打量方宁书的神色,道:“是流英姑娘,一大早就来了,吵着要见公子一面。”
“方流英?”方宁书挑眉。
“对。”
方宁书想了想,心思微转,便道:“让她过来。”
“是。”钱达一溜烟就把人叫了过来。
方流英不复往日光鲜亮丽,但依旧是妆容精致、打扮得体,一见到方宁书就哭成泪人,好像委屈滔天。
见她要扑过来,方宁书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一步,微笑,很是关切道:“这是怎么了,妆都哭花了。”
这一句正中靶心。
方流英引以为傲的就是她的脸蛋,决然不可能给方宁书一个邋里邋遢的印象,吸吸鼻子,面上委屈,忍着眼泪,一副西子捧心模样:“公子,你一定是忘了英儿了。”
方宁书道:“怎会?”
“公子要去看美人,却将英儿支开,”方流英手帕点泪,面若桃花,眼尾发红,尽是让人垂怜之态:“英儿貌似蒲苇,不能再讨公子欢喜,以后就再不能侍奉公子,每每想到,心如刀割。”
方宁书听闻她言,眸中一动。
随后,他初是惊讶,随后震怒,“你怎可如此说自己!”
方流英一愣。
方宁书眼中好似含有失望。
方流英看他神色,心里直打鼓,心道:难道我真的是误会了公子?
她从小就在方宁书身边跟着,对他脾性了如指掌,虽说方宁书看似清冷、高不可攀,却内里重色、掌控欲强,方流英素来察言观色,在他名下娇嗔乖巧,以方宁书作天,自然讨他的喜欢。
但也只是喜欢罢了,女人如衣服,没了喜欢什么都不是,她自私,自然要给自己讨好处,几年相处,自然每一步都是算计。
而现在端公子之态,难道……
公子真的喜欢上她了?
方流英心跳怦然,眼中一转,低下头,‘委屈’之感立马蹿了上来:“公子心疼英儿,但英儿已经许久都未见过公子,日日痴念,口不择言……”
方流英含情脉脉,看一眼方宁书,慢慢跪下:“是英儿错了,英儿再不任性,请公子责罚。”
方宁书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怒气有所缓和。
他叹道:“也罢。”
“难得下山,你随我一同,起来吧。”
方流英心花蓦地炸开,欣喜非常。奇快妏敩
虽然现下没什么用,但方老头子要是蛮不讲理给他塞人,带这么一个总能挡挡。
他心里的算盘噼啪响,一扭头,就看到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站在那儿的影子。
脸上的疤痕在玉肌膏的效用之下淡去许多,可怖褪去,乖厉的眉眼初显,再怎么伪装乖巧也无用了,只是依旧看起来还是听话,就像个被驯服的小狼崽。身材比起之前的干瘦过甚有了点肉色,总体来看,比起之前那狼狈遍体是伤疤的模样,此时小七已经不像之前小奴仆的模样,气质拔然。
厉焕就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定定看着方宁书。
没料到刚才那一通做戏都被这么个小孩看进眼里,方宁书顿时有些尴尬。
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他就镇定下来,淡淡道:“过来了?”
他的眼光果然高,这孩子长相非常不让人失望。
小七低头,“公子。”
厉焕变化太大,方流英自然没认出来,奇怪道:“公子,这是?”
方宁书扫了她一眼,抬颚对钱达道:“再多派一辆马车。”
钱达立马应声去办。
等到上车的时候,方流英就跟在方宁书身后,见方宁书上车,理所当然像之前一般与他同乘。方宁书见状,眉头一皱,语气却依旧平和,道:“女儿家和我同乘,坏你清誉。”
方流英一怔,随之脸红道:“公子还小呢!”
方宁书却摇摇头,不再多说。方流英见状,也没办法,只能一步三回头坐了后面的车,而还没上去,她便看到刚才那半大的小孩儿撩帘子钻进了她心心念念公子的车里,顿时瞪大了眼睛。
“钱达,那小孩儿是谁?”她着急问道。
钱达看他,又看方宁书方向,犹犹豫豫。
公子在大长老那边的豪言壮志他自然听说了,而且日日练笛,一副浪子回头、脱胎换骨的姿态,连带着跟着他的人行为做事都为之一变。当属下的要顺心,公子想玩,他就顺公子意,公子想学,那钱达就是他最听话的下属。
能许玉眼皮子底下毫无家势跟方宁书这么久,还深得方宁书之心,这点小聪明钱达自然是有的。
现下的方流英——
他不说话,方流英却着急,急声催促:“快说啊!”
钱达眼珠子转了转,心中估量好方流英在公子心中的价值,开口:“这是……”
片刻,方流英听到那小孩儿身份,蓦地瞪大了眼。
…
马车之中。
檀香环绕,静谧如斯。
衣服白的亮眼,而观小七,却是衣物朴素,一身黑色劲装、干脆利落。
还不如个小孩儿。
方宁书托着下巴,微微眯眼。
厉焕只低着头,任他打量。
他余光看着外面的场景,直到碰上方马城寒暄,到出音门,四周安静,步入小道……
“小七。”清润干净的声音蓦地响起。
厉焕敛下所有跃跃浮动的念头,看过去,极为乖巧,稚声道:“公子。”
方宁书手一转,一浮光流溢的衣服便出现在了他手里。
他薄唇勾起,眼睛眯起个算计的弧度,轻轻笑道:“换这身衣服。”
厉焕:“……”
方宁书不容质疑,把衣服丢进他怀里,闭眼阖眸:“就在车上换,不必不好意思。”
此人手段虚伪、行为跳脱,心思难以揣摩。厉焕没有说话,脸色依旧带着笑容,拿起衣服更换。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车里响起。
方宁书闭眼只是不想被询问由头,根本没什么避嫌之意,听到他在换衣服了,就睁开眼睛。
小孩儿背对着自己,纵然长胖了些,但还是骨骼明显、瘦的惊人,目光从他背上的伤痕掠过,看到一处,他微微皱眉。
抬手过去,背上倏然碰上一抹冰凉,厉焕整个人身体一僵。
方宁书的手指还在他背后,嘴中‘恩?’了一声,有些奇怪:“为何最深的这伤口迟迟不好?”
厉焕敛下眼中的戾色,无邪又自责:“回公子,昨日沐浴,伤口裂开了。”
方宁书挑眉,倒是爱干净。
他拿出药瓶给人上了些药,然后慢悠悠道:“我听采夏说你有个老叔一直在照顾你?”
厉焕飞快穿好衣服,转过身道:“是。”
换上一身华贵的衣裳之后,那种夺目、高调的气质更是明显,方宁书很是满意的上下打量,从储物袋中又翻腾出不少估摸是原身儿时穿过的衣服,装到一小储物袋中给他丢过去:“这些衣服有伸缩之效,长两、三年都能用,以后就拿着这里面的衣服穿。你老叔叫什么?”
“他姓夏,”厉焕道:“叫夏全。”
“夏全。”方宁书点下巴:“等回去之后带他过来我瞧瞧。你是方氏外门子弟,原来在哪儿,怎么跑本族了?”
厉焕笑,口中谎言信手捏来:“住在朝歌边境,是族中的外家,父母重病年迈,散尽家财将我送来城中寻亲,后因身有灵根,被接入本族。”
外入本族?
方宁书眸子一闪,稍微眯眼,打探道:“你们都在哪里被教养,我怎没听说过?”
“族中有年纪尚小时非嫡脉子弟的教养学府,不在朝灵山里,公子是一脉中最尊贵的人,自然不知。”
朝灵山,是方氏在朝歌的坐落之处。
而教养学府……方宁书皱了皱眉,记忆里没有这个地方的存在。
“多大的都有?”
“一般是十岁以下的孩子,等到十岁之后,会根据天赋外放或者是去别处培养。”厉焕道。
“只有支脉子弟么?”
而说到此,厉焕却不说话了。
方宁书看他,之间小孩儿眉头微皱,转念一想,顿时哑然。
一个小孩儿而已,能知道多少,与其问他,倒不如问钱达来得快。
方宁书往后靠了靠,又想到什么,问道:“你怎么会被送到音门。”
而这句话,却像触及到了什么伤心事,小七抿唇,许久才哑声,好像十分难过开口道:“我天资愚笨,天赋尚低,被遣送来音门为仆。”
明明方氏有血脉的子弟,却不被留用本族、也不被外放他支,遣送来音门当这些天骄之子的仆人,而一来就偏偏碰上前身。
造化弄人,实在是炮灰首选。
方宁书好笑,却不由得更是同情了。
还好是他来了。
细想,这小狼崽子继续养着该无妨。
先前那点小仇,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记不长久。小七没什么天赋,把他养好了放在身边倒可养眼,不然之后他能去哪儿?
不知觉中,方宁书对厉焕的防心大下。慢悠悠的安心想道:就是个聪明的小炮灰,长的符合他审美,如若之后没有其他心思,继续乖着,就可以继续养养。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把主角当成炮灰之后更新,第 6 章 第 6 章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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