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的观月师太带着十几个弟子去长安赴中秋论剑大会,打道回峨眉时却临时起意,绕了个圈子到少华山上做客。
少华山一到秋日,满山红叶如霞似火,层林尽染,绚烂之极。白衣银剑、衣袂翩翩的少女们跟着师父沿着落满红叶的石阶走上山来,更是赏心悦目。
白云观里女弟子极少,观中规矩又严,忽然来了这样一群翩然若仙的师姐师妹,一下子变得热闹至极。小弟子们三三五五地爬上墙头,偷偷地去看仙女儿,一会儿赞这个长发及腰温婉文静,一会儿又感叹那个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当真可爱万分。陆银湾也耐不住好奇,跟着他们一起溜过去。
田师伯正在接待观月师太,观中几个年纪稍大的师兄在庭院中与峨眉的姊妹们玩笑切磋。田不易看见她鼠头鼠脑地猫在墙头,一招手,唤她过去:“银湾,过来!”
田不易很自豪地对观月师太道:“喏,这就是玉书的女儿!三年前接上山来的时候还骨瘦如柴的,瞧瞧,如今被放儿养的多漂亮。”
陆银湾在山中已呆了三年有余,身体早圆润起来,胳臂腿上都见了肉,白白嫩嫩的。罥烟眉,白玉齿,朱砂唇,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转,好似沾了露水的黑葡萄,瞧着就觉得甜。
峨眉的女弟子一见这么个乌目黛眉,瓷娃娃也似的小姑娘,一下子挤过来将她围住,争着来捏她的脸,将她从头发丝儿摸到脚趾尖儿。
“好俊的小妹妹呀!”
“什么小妹妹!差着辈分儿呢,她是沈放的小徒弟,那也算是雪青的小徒弟啦。雪青,你还不赶紧来瞧瞧?”
“呸,你个为老不尊的,你瞧瞧,她的脸都被你捏红了!还不放手!嘿嘿嘿,好可爱,让我也来摸摸……”
陆银湾被连摸带捏,当真是惊恐万状,正不知要如何逃走呢,一个个子高挑,面容清丽的少女分开众人,将诸位少女的手都拍了回去,笑骂:“去去去,收了你们的狗爪子去。没规没矩的,把她吓着了。”
“哎呦呦,还没当上师娘呢,这都护上短儿了。”有人大笑着揶揄。
裴雪青眼角带笑,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也没反驳,拉着陆银湾到一旁去。
裴雪青那时候十五,正是刚刚成熟起来的时候,身段日益玲珑,眉眼也长开了,穿一件交领对襟的白衫子,一条淡烟青色的马面裙,很是清丽出尘。陆银湾抬头一瞧她,大声道:“姐姐真好看。”
裴雪青早听说了沈放多了个小徒弟,上山时特意多带了一份见面礼,听见称赞自己好看,更是对她多了几分欢喜。她将糖果全塞给了她,陆银湾颇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姐姐。”m.xqikuaiwx.cOm
裴雪青不意她还喊她姐姐,但一细想,自己与沈放尚未成亲,总不能真要她叫师娘吧?脸上微微一红,弯下腰来笑吟吟地摸了摸陆银湾的头发。
“好妹妹,你的事我都听说啦。你从前受苦了,现在待在少华山,只管安心。”她微微一笑,戳了戳她的脸颊,“有你师父在呐,他很有本事的。没人再敢欺负你啦。”
陆银湾一听裴雪青称赞她师父,心里那是一百个赞成,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对裴雪青瞬间好感倍增。裴雪青见她机灵可爱,忍俊不禁,想了想,问她:“你觉得你师父好不好呀?”
“当然好!”
“哪里好呀?”
陆银湾一听她问这个,简直正中下怀,立刻就来了精神,拉着她的手坐到一旁,急不可耐地给她说起来。
沈放年纪小,辈分高,天资好,武艺强,就连一张脸都是少有的英俊,任谁都不能不承认他好。可就是因为白云观中人人都知道他好,陆银湾平日里反倒没机会显摆。
此刻有人问她,正是问到了她心坎里,简直逮着什么说什么,罗里吧嗦地将沈放狠狠地给夸一通。夸完之后神清气爽,身心舒畅。
她发现裴雪青不仅一点都不嫌她话多,听得很是认真,有时还追着她问问题,更是觉得这女子慧眼识珠,不同于一般俗人,颇有些大智慧!更是高看了她不知多少眼。
裴雪青悄悄问她:“你师父最近在干嘛呀?”
“他前些日子去了西域。听说中原有一伙出了名的盗匪,半年前跑到西域兴风作浪去了。大宛国的国君不堪其扰,亲自写信给了中原几个有些交情的名门,请求我们出手帮他们除去这一班恶贼。我跟你说,天山派的不老顽童、昆仑派的青桐长老、还有青城派的剑术首席沧浪神君都过去啦,全没用,没一个能逮到那伙人。你猜怎么着!我师父一过去,就凭着一把剑——我可没吹牛——不到三天功夫就把那伙人一网打尽,丢到大宛国君的面前啦!你说厉不厉害!”陆银湾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认真地讲述,当真是绘声绘色,好似她亲眼看见一般。
裴雪青本以为她旁敲侧击地问了这许多问题,陆银湾早该烦了的,谁知道这小徒弟不仅不烦,反而很是起劲,简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知无不言。她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同陆银湾说这些的,此时被她逗得乐起来,也连连点头,悄声对她道:“嗯,我知道你没吹牛,这事我也听说啦!我师父天天都夸他呢。”
“是啊是啊,我师父就是很厉害啊!”陆银湾点头如捣蒜。
“那你师父平常总是在练剑吗?”
“也不是总在练剑吧。他聪明呢,什么招数一学就会……”陆银湾挠了挠脑袋,讪讪道,“反正……反正比我练得多就是了。”
“那他不练剑的时候在山上都干些什么呀?”
“看书,写字,教我和师兄们学剑,呃,还有喂鸡、做饭、打扫屋子、洗衣服,还有……”
“他还喂鸡呐?还会做饭呀?”裴雪青也不禁睁大了眼睛,“我还以为他肯定不做这些的。”
“是啊,我们轮流做饭来着,但我做的没师父做的好吃。”
“你们住在一起吗?”
“对呀,幽篁院里有好几个屋子呢,师父的屋子是正中间那一个,我的屋子就在他的旁边。”
“那……”
两个人越说越起劲,陆银湾红红的小嘴儿叭叭叭动个不停,丝毫也没注意到裴雪青脸上微微泛开的红晕。裴雪青听得入神,两个人手挽着手坐在屋檐下的长廊边上,感受着穿廊而过的微风拂在脸上,拂起发丝。院子里师姐师妹正和大师兄比武切磋,刀剑交击的声响时不时传过来,日光都温柔的很。
就在这时,田不易那洪亮的大嗓门响起来,他大笑道:“瞧瞧,这是谁回来了!”
陆银湾转过头,眼睛登时一亮,两只白净的小手抓住长廊的扶手,双脚在栏杆上一蹬,就翻了出去。她大叫着跑过去,惊喜道:“师父,你回来啦!你去哪啦!”
早上一起来沈放就不见了踪影,直到午时都没回来。他扶住差点一跤跌倒的陆银湾:“我下山去办了点事。”
“有给我带吃的吗!”
“嗯。”沈放被她这副馋样给弄得哭笑不得,从怀里摸出来一个油纸包。陆银湾蹦起来抢过去,急吼吼地拆开,是一小包饴糖。
她叼了一块到嘴里,却还不满意:“怎么只有这么一点啊。我半天就能吃光了。”
“再吃就要长虫牙了。”沈放道。
陆银湾还是哼哼唧唧地不高兴,忽然想起来裴雪青送了她一盒长安喜缘斋的桂花糕,她才刚吃了一块。
她赶紧跑到一边把新收的桂花糕拿来,打算拿给师父尝一尝,却忽然被田不易一把揪住后领,捞了回来。
“田师伯,你干嘛呀?”她回过头来,诧异道。
田不易一手拎着她,笑眯眯地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过去,又朝沈放努了努嘴,示意她看着就好。
陆银湾不明所以。
十五岁的少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立在庭中便好似一块无瑕的璞玉,骨清神秀,剔透玲珑。一身白色广袖衣袍一尘不染,黑色的腰封勾勒出劲瘦窄细的腰身,长发被白玉发冠高高束起。
陆银湾这时才发现,方才她激动万分地朝沈放扑过去的时候,裴雪青却站在原地未动一步。这个刚刚还在和她说着有关师父的悄悄话的少女,此刻却好像忽然变得骄傲矜持起来,只提着剑远远地站在廊下,微微笑着。
沈放刚去山下办事刚回来,先见过了在场的几位长辈,这才来到裴雪青面前,端端正正地一揖:“雪青师妹,好久不见。”
裴雪青也朝沈放行了一礼,浅浅笑道:“沈师兄,别来无恙。”
陆银湾歪着脑袋,瞧不懂这有什么好看的,却见田不易松开她,喜得直搓手:“哎呀,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放儿,别愣着,我们几个老东西在这说会子话,你快带雪青出去逛逛呀!”
沈放想了想,对裴雪青道:“少华山西峰之上的枫林,这几日正是红的时候,师妹想去看看么。”裴雪青嫣然一笑:“好呀,劳累师兄了。”沈放替她引路,二人就这么走出去了。
陆银湾莫名其妙:“田师伯,你为什么不让我过去呀?裴姐姐带的桂花糕好吃呢,师父都没尝一下。”
田不易一脸高深莫测:“大人的事,小娃娃不懂。等我们银湾长大了,就懂啦。”
他想了想又笑道:“你现在还能叫她姐姐呀,再往后几年,你就要叫她师娘啦!裴师姐可是你师父的未婚妻,将来要嫁你师父做媳妇哩,你看看,多么般配的一对儿呀。”
陆银湾大大地吃了一惊:“未婚妻?嫁我师父?师父怎么从未与我说过这些?”
“你个小娃娃,跟你说做什么。再说,你现在不就知道了。”
“她以后也要来少华山么?”
“小笨蛋,当然是你师父到哪,她就到哪啦。她以后可要跟你师父住在一起哩。”
“那我呢。”陆银湾睁大了眼睛,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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