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眼一早收了夏侯淮送的九通球,心里谨记着要多关照姜折风的事,干脆利索地应下了,让一个守门官差去汇报。
守门官差很快回来了:时大人同意了。
守门官差带着姜折风去见时鹿。
进了屋,姜折风这才发现,时鹿比想象中的还要年轻,不过二十四五上下,穿着深蓝色官袍,一双剑眉斜插入鬓,面色严肃。
她规规矩矩行了礼以后,立在一边。
时鹿上下审视姜折风一会,见对方一直不卑不亢,沉声道:“你想找我询问什么?”
姜折风拿出提前记在纸上的问题。
“晚生这两日抄录了一些修改了律法的案件,这几条律法的修改,我实在想不通,还请时大人赐教。”
时鹿接过姜折风手里的文纸,上面的小楷写得精淳雅正。
他抬首注视着姜折风,目光沉沉。
“你只负责抄录,这些律法的修改原因,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为何要请教这些?”
“夫子曾教导晚生,学业之事,执经叩问,钝学累功。听闻时大人精通律法,晚生想趁着在这里抄录卷宗的机会,向大人请教一二。”
回答得诚恳谦卑。
她来之前就想过了,时鹿能担任大理寺卿,必然心思缜密,警戒心强。
这个答案,时鹿一定会满意。
“很好,我很欣赏你这种勤学好问的态度。”
时鹿点点头,开始认真看姜折风写的问题。
看完后,逐条解释了起来。
姜折风全程都在凝神听时鹿讲解。
※
此时,大理寺,犯人暂时疗伤的小院内,正屋的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双目紧闭,唇色苍白。
身上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一个穿着红色太医官服的人,正在为床上的人施针。
床上之人毫无反应。
旁边的两个官差嫌弃地扇了扇鼻子,小声嘀咕了起来。
“真臭,这一身的脓疮,臭死了……”
“行了,别嫌弃了,人家太医都没说抱怨,你抱怨什么?”
“你说,这个小太医,长得像神仙一样好看,真能顶得住,这一身臭味,我闻了想吐,他一点不嫌弃,还给孙奉亲自换药。”
“你懂什么,孙奉死了,他逃不了责任,再臭,也不能嫌弃。他肯定想让孙奉早点好。”
“要我说,孙奉伤成这个样子,一心想活下来才奇怪……”
俩人还在窃窃私语,星无笑拔完针,收拾好药箱,站起身,对着两个官差温声道:“我今日已经施针完毕。”
“若是没有意外的话,病人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醒了。你们好生看管,每隔一个时辰给他喂一次药,千万不可懈怠。明日一早,我再来给他换药。”
两个官差顿时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
其中一个方脸官差忙不迭地点头,“记住了,星太医,辛苦你了。”
星无笑朝着两个人颔首笑了一下,提着药箱,慢悠悠的走了。
待到星无笑走远,方脸官差对着星无笑的背影,咂嘴唏嘘,“连走路姿势都像神仙……”
“怎么?看上人家小太医了?”
“去去去……别瞎说,再好看也是个男人,我可不是兔儿爷!”
笑骂间,床上的人张开了眼,用极其嘶哑的声音道:“水……我……想……喝水……”
两个官差听到声音,扭头见床上的人醒了,赶紧倒了一盏茶水递过去。m.xqikuaiwx.cOm
喂了几口后,感慨道:“孙奉,你现在不死不活的图啥?早点交代了,给你个痛快,你也不用活受罪了……说不定,皇上开恩,还能饶你一死…”
床上之人喝完水,干裂的嘴唇微微湿润了一点点,他微微咬牙,瞪眼看着房梁,不言不语。
仿佛听不到旁边人的话。
两个官差有点恼火。
“又是这样,只要醒来,就不言不语……”
“我看他能撑几天?”
俩人还在一句接一句的抱怨,门外有人探出半张脸,冲着他俩贼兮兮地笑了一下,露出雪白的牙齿。
方脸官差迅速跑过去,将夏侯淮拽到了门外背人的地方。
“夏侯淮,你怎么进来的?大门外的官差呢?你赶紧离开!一会时大人来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夏侯淮按住他的肩膀,“丁大哥,别急,时大人这会正在忙,估计一时半会不会来了。”
“我来看看孙奉死了没?”
说完,抬脚就想往里面走。
方脸官差挡在了前面,狠狠瞪了夏侯淮一眼。
“放心,死不了,来帮忙的小太医,看着斯斯文文,医术还挺了得,昨日眼见着孙奉快撑不住了,他上了药以后,硬是把人救活了。”
夏侯淮摇头咂嘴,“这太医署的人就是厉害,能起死回生。孙奉几时能回牢房?他不在,我怪想他呢。”
方脸官差哭笑不得,“夏侯淮,你一天天的,没点正经。孙奉伤好了还要被继续审问,一时半会回不去了,你甭想他了。”
夏侯淮佯装惊诧:“又审问?你不能让他歇歇吗?先去审问这个案子的其他人不行吗?”
方脸官差哼哼了两声。
“哪来的其他人?这个案子,除了周兆康,从头到尾,就只有孙奉一个知情人。”
“你说,孙奉拒不交代,到底为什么?”
夏侯淮故意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方脸官差。
原来,审讯官差手里的卷宗,全是审问孙奉的。
“我也想知道,他为啥不交代?”
方脸官差无奈地叹谓一声。
“他那天出去办事,一直到半夜才回去,非说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还说周兆康不可能偷盗粮草。你说,这话谁信!”
方脸官差无心的一句感叹,却让夏侯淮抓到了话里的重点。
知情的五百将士全死了,其他的人睡死了过去,没听到任何动静。
孙奉是唯一一个在夜间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人,事后还活着的!
夏侯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不再耽误,又嬉皮笑脸地打趣几句,迅速溜走了。
晚上,回到镇阳巷的宅子,夏侯淮和姜折风开始分析今日得到的消息。
官差手里的卷宗,全是审问孙奉的。孙奉那天半夜回去,正是案发的时候,必定看到了案发过程。
难怪时鹿这么在乎他,找太医署的人给他看伤,还要时刻关心他的死活。
这个案件,唯一的突破口,只有孙奉。
满屋静谧,灯影恍惚。
烛火里的棉线炸开,发出极小的‘噼啪’声。
两个人相对而坐,同时陷入了沉思。
许久后,姜折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夏侯大哥,也许我们换个方向推演,可能会有新的发现。”
“换个方向?”
姜折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假设周兆康是清白的,孙奉也是清白的,有人把一千五百个将士弄到昏睡后,同样迷晕了半夜回去的孙奉,抹去了他的记忆,然后带走了周兆康,用周兆康的刀杀死了五百将士,还盗走了所有粮草。”
“如此一来,此事可以嫁祸到周兆康的头上。周兆康是粮官,有买卖粮草的路子,所有人都会认为,周兆康为了利益,监守自盗。”
“大理寺觉得,只要让孙奉开口,或者找到周兆康,就能找到粮草的下落。”
“如果我的推测是真的,孙奉已经什么都不记了,不管怎么审问都没用。周兆康也早已被杀人灭口了,永远都找不到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手脚都在微微战栗。她不想把事实往这个上面想,可是,这也是唯一能解释通,孙奉半夜回去,却说什么都没看到的原因。
他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是了解舅舅的为人,觉得舅舅不是那种人。
所以,坚持说什么都不知道,舅舅也不可能偷盗粮草。
“我们真正要找的,是策划了这件事的人,还有,他的目的是什么……一万担粮草运送起来麻烦,想卖掉更不容易。如果对方不是为了钱,那才是最可怕的。”
夏侯淮被姜折风的最后一句话惊骇住了,满脸不可思议。
“盗一万担粮草,不是为了钱……难道为了……养兵打仗?”
除了屯兵,一般人根本消化不了一万担粮草。
“我也只是推测,没有任何证据,这件事,要问孙奉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不记得、不知道,还是看到了案发过程不愿意说。”
“很难,我今天混进去也只能站在门口看一眼孙奉,压根没机会进屋。”
夏侯淮仰头想了一下,“现在有机会见到孙奉的,除了守着他的审讯官差,就是每天去给他疗伤的星无笑。”
提到星无笑三个字,姜折风连忙摇头,“星无笑是太医,只负责救死扶伤,你别打他的主意。”
不知道为何,她下意识地觉得,这件事不该让星无笑知道,更不该把他牵涉进来。
夏侯淮哂笑一声。“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算计星无笑。”
“调查这个案子本来是我自己的事,按理说,也不应该把你牵涉进来。”
“你别帮我操心这个了,见孙奉的事,我回头慢慢想办法。”
“你之前不是说要去东郊吗?孙奉还在养伤,我在大理寺闲着没事,后天休沐。”
“不如你也在后天休沐,我们一起去东郊看看你娘子和你娘亲如何?”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话痨的夏侯大人,今天闭嘴了吗更新,第25章 方向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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