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陵率几个随从，楚晋伴于身侧，一行人轻车简行。
顾陵与楚晋乘两匹快马，将运送礼品的车队落在后面，如此三日后，到抵长安城。
由于此行是秘密出行，甚至没先告知顾清与易王慕容渔，因而不仅无人迎接，反被守城的小校拦了下来。
这小校年纪尚轻，并不认识当年搅动天下风云的顾老将军。
即便顾陵出示令牌，小校却仍秉着驻外将领无诏不得随意入京之令，说什么都不许他进城。
顾陵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一根筋的青年。
楚晋则担心耽搁的时间久了，会惊动天子、或是引发朝中其他人的警惕，不过看顾陵倒是毫不恼火气愤，只对那小校笑道：“那便劳烦这位小兄弟去易王府带个话，让易王来接本将好了。”
这小校一听易王二字，脸色便霎时变得恭敬起来，道：“敢问您和易王殿下是何关系？”
楚晋见他此问，不免有些惊讶，竟不知这长安城中还有不知顾陵乃易王岳丈的人。
他下意识看向顾陵，只听顾陵哈哈大笑：“你去问易王，不就知晓了吗？”
那小校狐疑地看着顾陵，但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往城中去了。
楚晋心中焦急之情再度涌来，便要对着顾陵开口。
不料顾陵却仿佛瞬间看透了他的心思，摆了摆手，在城门处茶水摊上坐下，招呼着要了一壶清茶，又示意楚晋坐下，道：“你再焦急万分，也要一步一步来。这人死活不放我们入城，与其闹上一番，惊动朝野，不如让易王出面，只称我是前来探望将出生的外孙，如此即便天子与朝野上下怀疑，总归是能拖一阵时日。至于如何救出仲吾，我已想清楚了。”
楚晋看着气定神闲的顾陵，焦急之情缓解了不少。
二人刚喝了几口茶，便远远地见易王慕容渔带着一群府卫，向城门处赶来。
那小校倒也未做点头哈腰之态，依旧是正气凛然、倔强不已的一副模样，与易王等人一同出了城门。
楚晋刻意地压低了帽盔。
“岳丈大人。您此次前来长安，为何不给小婿递个信？小婿派人以仪仗接您前来，也不至于您一路风尘仆仆，又被拦于城门外。”
慕容渔快步行至顾陵身旁，搀起顾陵，态度极为恭谨，半分没有亲王盛气凌人的架子，宛如民间翁婿一般。
顾陵却未使他搀着，只道：“无非是等了一会儿罢了。无妨。本将戎马一生，绝不至于那般娇气。”
他又看了看那微低着头的小校，诙谐地朗声笑道：“这小校着实合本将的眼。如今这长安城中，能够如此守原则、不为所动之人怕是所剩无几了。”
见那小校抬起头，一双眼睛看向自己，便又问道：“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姓赵名绥。”那小校不卑不亢地答道。
“…”
顾陵略一沉思，忽然做出恍然大悟之状，道：“可是原梁州定原郡校尉赵堔之子？”
这次轮到那小校惊讶了。
他始终如一的严肃神色突地发生了一丝变化，语气也霎时变得不同了，向着顾陵道：“您…认得家父？”
顾陵笑而不答。m.xqikuaiwx.cOm
赵绥的神色落寞了下去，便要转身回去守城门。
却猛然听见顾陵在他身后道：“可愿跟随本将左右？”
此言一出，楚晋立即看向顾陵。
他着实难以摸清顾陵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觉顾陵实在是古怪得厉害。
开朗已是见识过了，想不到还确如传说中那般怪异。
这赵绥之父赵堔乃是梁州之战中的败军之将，又是逃将、叛将，不战而逃，其叔父赵坷亦是如此。
据闻事发前，赵绥乃是五品校尉，官职不亚于其父。这一下虽因朝中老臣求情，保住了一条命，但却沦落到守城门的地步。
看这赵绥的面色作为，当也是个心气高的，如今虽低至尘埃，却并不自暴自弃，且仍不惧权势、公正守则，确实是难得。
这样一想，楚晋仿佛又能体会古怪的顾陵为何会对赵绥高看一眼了。
众人的目光皆在顾陵与赵绥身上。
无人注意到易王慕容渔似笑非笑的神情，与那双俊美之眸中迸射出的一缕微不可察、转瞬即逝的寒光。
“如若将军不弃，我愿一生护于将军身侧，只忠于将军一人。”
赵绥回身，行至顾陵面前，单膝跪下，恭恭敬敬地严峻立誓。
他已明了顾陵身份，加上体察到顾陵并不在意自己的父叔所为，更对自己今日之举毫无恼意、甚至另眼相看，当下心中感动不已，决意跟随此人。
“易王殿下，此事，还要烦劳你禀告朝廷。本将此次进京乃是看望女儿，不日便要离开。”
顾陵对着易王如此道。
话里话外透露着此行保密之意。
慕容渔点头称是，俊美如天神般的面貌着实耀眼明亮得很，身段的潇洒贵气，玉树临风也不能形容。
顾陵拍了拍他的肩膀，便与楚晋进了城。
慕容渔率府卫跟随其后，覆盖半面的面具在秋日夕阳光的照耀下，几近完全掩盖住了他的神情，无人能够看清他的神色。
明明是那般温暖又温馨的周遭环境，他的身上竟似散发着丝丝寒气。
那被极力控制的寒气中，带着点点按捺不住的东西。
顾陵随易王慕容渔入府后，先是见了挺着肚子、在院中照料药草的顾清。
顾清在方才已知父亲将至，父女二人阔别多日不见，自然分外想念。
顾陵与女儿叙话多时，却只字不提除了看望外孙外的任何事情，又以眼神示意楚晋速回平南侯府。
当夜，三人在侍婢照料下，用了丰盛之餐，易王又特别命人在王府中收拾出一座占地很大的别院，且体贴地使顾清陪伴顾陵，居于别院。
如此过了半月之久。
顾陵每日在王府中陪伴女儿，倒是没有任何动静。
只是楚晋却以楚则临入狱前的交代为由，在顾清即将临盆时，几乎每日皆替代楚则看望顾清，又为顾清送上补品等物。
他实则是向顾陵请教如何救出楚则，并称京中知晓顾陵进京的人几近于无，因此易王该是靠得住的。
顾陵却摆摆手，称即便易王靠得住，此事也决不能将他牵扯进来，又称顾清眼见便要临盆，无论如何要等这个孩子降世后再出手。
楚晋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倒是能够体会顾陵的心情，于是便只好原话回复韩聘。
韩聘虽然极为担心楚则，心境郁闷又痛苦，却也只得听从顾陵之意。
三日后。
顾清未到临盆日，便感到腹痛难忍，好在她自己便是医师，故而比普通的临盆妇人镇静许多。
饶是如此，易王慕容渔仍放心不下，除了此前请好的稳婆，又请了宫中的御医前来。
或许由于是头胎，顾清生得极不顺利。
慕容渔与顾陵守在院内，目中所及，尽是里里外外进出不断的侍婢，有几个手中来回端着一盆盆的血水。
稳婆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几个太医站在房外，不断地问询情形。
顾清本是清冷坚强又冷静之人，与楚刢乃是同一种女子，此时却也实在按捺不住，痛苦的叫喊声清晰地传进慕容渔与顾陵的耳朵。
慕容渔只觉得汗珠顺着额头流淌下来，准确无误地打湿了绸制衣领。
这时，一个稳婆突然踉跄地冲出房门，慌张地跪下，口中道：“殿下，王妃难产，奴婢斗胆问一句，若有不测，是保大还是保小？”
顾陵的面上极为罕见地现出焦急的神态，正待立即开口，却听得慕容渔坚定不移地道：“当然是保大。”
顾陵心中欣慰地笑了一下，但还是加了一句：“莫要说这些了。两个都要为易王殿下保住。”
那稳婆叩了叩头，急急忙忙地返回房中。
从辰时一直折腾至子时，顾清终于艰难地产下了一个男婴。
慕容渔上奏朝廷，为孩子取名慕容琰。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在游戏里完成复国大计更新，第152章 新生儿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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