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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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临风嘬吸那一下并不很重,容云却受不得了,一激灵，额头沁出细密的汗,仿佛打上一片光滑柔和的腻子。

　　他曲起小臂挣扎,挣不开,虎口贴着霍临风的薄唇厮磨，只觉更加难堪。“我杀了你。”羞臊覆盖住惊惧,从他嘴里软哝哝地逸出来。

　　这一声腔调毫无震慑力,霍临风却轻轻抬了头，带着回甘的滋味儿说：“许久未听你吓唬人,怪想的。”

　　容云感觉有些受辱：“什么吓唬人,我真敢杀。”

　　霍临风叫这硬撑的模样招惹住,腹尽是坏水儿，张口更是轻佻：“你什么不敢？光天化日我好心为你止血，吮一口罢了，听听你叫唤的动静。”

　　容云腾地热了脸：“我……”

　　“你怎的？”霍临风低头瞧着人家,目光温柔含情,说出的话却不依不饶,“呜呜儿的，软了骨头，酥了筋？还是忆起哪些好滋味儿，酸了身子？”

　　容云牙打舌头，嗑嗑巴巴憋出一句“胡吣”。

　　越这般，心虚暴露得越多,霍临风的精明不输臣，混不要脸的劲头更冠绝武官。“你知道么？”他佯装说什么正经话，“其实我方才碰你，你那反应好似……”

　　他欲言又止，勾着容云问他。

　　容云脑嗡嗡的：“好似什么？”

　　霍临风道：“好似话本里头，那久旱的小寡妇遇见心上人，单是揉个手，便食髓知味地起了反应。”

　　这话又荤又腥，比朝暮楼的私房话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容云听罢，脸涂胭脂耳抹霞，顶着红扑扑的面孔勃然大怒。

　　“畜生！”他不骂狗官了，换个恶狠狠的新词。

　　迎面袭来一掌，霍临风反身避开，在帐东奔西逃。容云追着他打，无花拳绣腿，亦无虚晃的假把式，招招皆是谋杀亲夫的程度。

　　“你真想守寡不成！”

　　容云喝道：“你再说！”扑空几掌，凝起一股深厚的内力。那狼崽吓得乱蹿，寻依靠似的，咻地蹦进霍临风的怀。

　　可真是他的好儿子，咬他不说，还认贼作父。

　　他将霍临风逼至帐内一角，近在眼前，旋掌后全力击出。倏地，他闷哼一声，未触及对方便浑身瘫软，犹如一朵迅速枯萎的花。

　　刚才的打打杀杀只当玩闹，霍临风此刻着实慌了，将狼崽一丢，探手扶住容云，焦急地问：“你怎的了？不是要打我么，怎的这般？！”

　　容云直往下坠，冷汗顺着额角不停地流，他栽在霍临风怀里，严丝合缝的，狼崽在一旁瞅着他，好像在骂他“认贼作夫”。

　　“浑、蛋。”他一字一字虚弱地骂。

　　霍临风应承：“我浑蛋，我狗官。”他牢牢抱着容云，倒在毡毯上，松一松对方的衣襟。“听话，我探探心脉。”伸手进去，指腹下的心间肉一层浮汗，滑腻腻的。

　　他的手掌结着粗砺的厚茧，在那胸膛上搓磨，向左些许，又难免剐蹭到难堪的地方。垂眸一瞥，容云枕着他的肩，极委屈地瞪他。

　　“痛？”他问。

　　容云恨恨小声：“你不能想！”

　　霍临风又问：“我想什么，不能想什么？”

　　容云说：“不能想我是小寡妇！”那会儿揉个手便拐着弯地羞辱他，这下搓着胸口，指不定如何作贱他，“我没反应，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方才气势如虹，眼下弱不禁风，还仰着面、流着汗，认认真真地吓唬人。

　　霍临风意容云这模样，却也恨其嘴硬。他俯首抵住容云的额头，指尖藏在衣裳里轻轻一拨，问：“没感觉，那你硬得像粒小红豆。”

　　容云动气，一动气便愈发虚软，冷得发起抖来。霍临风人性未泯，抽出手，将人打横抱上床榻，用被子裹个严实。

　　被子软乎，他如此抱着，好似抱着个奶娃娃。

　　“我怎么了？”容云嗫嚅。

　　霍临风冷冷道：“我还想问你。”七经八脉乱成一团，若非功力深厚，否则刚刚要吐出血来，“受伤了还动气，你有没有分寸？”

　　容云一阵迷茫，他何曾受伤，转念想起来，段怀恪警告他真气紊乱，两个时辰内不许运功。

　　他又问：“我何时才能恢复？”

　　霍临风摇头，他也不知，但心分外纠结。既想对方快些好，免遭羸弱痛苦，又贪恋对方此刻的情态，想趁机多相处一会儿。

　　他盯着容云的脸，上头一片冷汗，泛着浅浅的光。擦干净，从被握住容云的腕子，捉出来瞧一瞧伤口。

　　牙印红肿，血已经止住，他掏出怀藏掖的帕子，用一只手笨拙地为其包扎。容云垂眼看着，是他送的白果灰帕，洗得很干净，浸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霍临风说：“帕子属于我，伤好之后要还的。”

　　以这条帕子作为理由，一来二去，又会再见面。容云心知肚明，抽回手，不配合道：“不必包扎，我觉得晾着挺好。”

　　霍临风叹息，什么奶娃娃，他分明抱着一块臭铜烂铁，心肠又冷又硬。刚暗诽完，狼崽子蹿上床，用绿眼睛瞅着他们。臭铜烂铁许是犯怂，缩了缩，扭脸埋到他颈侧。

　　狼崽见状，挨着被子卧下，还蹭了蹭。

　　臭铜烂铁抬起头，低声道：“把它弄开。”

　　霍临风说：“就靠一下，不至于这么记仇罢？”

　　臭铜烂铁急道：“万一小畜生发了性，又咬我怎么办？”

　　霍临风想都未想：“那我还给你嘬。”奇快妏敩

　　容云恢复真身，休说又冷又硬，分明窘涩成一团浆糊。“嘬你娘嘬。”他小声道，几乎咬碎一口白牙，“那儿是我的屁股。”

　　帐内的温度节节攀升，霍临风克制着，心一遍遍默念兵法。念到第四遍时，帐外有小兵长长地喊他，他把容云安放好，拎着狼崽走出营帐。

　　军营外人满为患，尽是来报名参军的，眼下已招够每日的目标人数。霍临风一手抱儿，一手掂着名册，亲自去校场验人。

　　逐一筛选，之后测试身手进行等级划分，忙活了大半日。这工夫，天光趋向黯淡，聚来大片大片的浓云。眼看暴雨将至，众人面上却明媚非常。

　　无他，自从城门张榜，城心的摩尼塔日日聚满百姓，尽是上香求雨的。兹要大雨来袭，长生宫便无法施工，只好拖延。

　　看来民心感动上苍，又值雨季，这场风雨来的正是时候。

　　霍临风伸出手掌，珠子大的雨滴噼啪下，瞬间打湿校场的草地。他喊道：“搬兵器架，入帐躲雨！”

　　众将士狂奔归帐，脚步慢的，眨眼工夫便淋个透湿。刹那光景，乌云卷着惊雷，一道道银光闪电劈天开地，滂沱暴雨从天空浇下。

　　霍临风冲入帐，怀里抱着一个，身后跟着一个，一副拖家带口的模样。刁玉良甩甩辫子，朝床榻望一眼，见容云沉沉地睡着。

　　他愁道：“我和二哥如何回去？”

　　霍临风安慰：“等雨停了。”他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盼着大雨莫停。行至床边，他给容云掖掖被子，而后守在一旁翻看名册。

　　半个时辰后，刁玉良玩弄得狼崽掉一地灰毛。

　　一个时辰，刁玉良无聊，冲去找胡锋解闷儿。

　　一个半时辰，携着雨水的冷风吹进帐，毡毯卷边，书案上的宣纸乱飞。容云寒颤而醒，迷糊地张望道：“我睡到天黑了。”

　　霍临风说：“下雨了，阴得厉害。”

　　容云点点头：“下罢，能拖一时是一时。”

　　霍临风附和，未点灯，帐内晦暗不明，最亮的当属容云的眼睛。他撂下名册，一寸寸俯身将其笼罩，遮住风，挡住雨。

　　“你觉得怎样？”他问。

　　容云抬眸看他，眼珠滴溜溜地躲闪，奈何太近，无论如何都躲避不开。

　　霍临风压住一点被角，用指腹捏着容云的下巴尖，细细地捻。那一小块皮肤嫩得很，叫他捻红了，磨烫了，仿佛沾着一瓣桃花。

　　这场雨似通人性，听见百姓的诉求，瓢泼不休。

　　也听见他的诉求，弄得积水成坑，山石滚，活人只能困于帐。

　　霍临风如斯虚伪，问：“你怎么回去？”

　　容云哪知，路无法走，八方游使不得，心脉仍乱糟糟地团着。

　　“要不……”霍临风主动铺就台阶，“今日不走了，在我这儿睡。”

　　他深知对方的脸皮薄厚，不单铺台阶，还周到地提供选择：“欣然答应的话，就纵纵鼻尖，勉强答应的话，就眨眨左眼。”

　　容云怔愣着，外头都劈过八道雷了，他仍没有反应。霍临风却不催促，似乎等到沧海桑田，也只耐心地望着他。

　　良久又良久，他纵一纵鼻尖。

　　霍临风噙着笑：“竟是欣然答应？”

　　容云否认：“因为……不会单眨一只眼。”

　　这般老实的一句话，却触动霍临风脑的弦，慢慢地，笼罩的姿态下压，他把容云瓷实地抱住。容云又露出惊惧的眼神，可是撼动不了他，甚至更叫他心动。

　　况且，他从未自诩君子，最擅长乘人之危。

　　霍临风垂首欲亲，额头抵住额头，鼻尖蹭住鼻尖，就在呼吸即将交融的时候，容云却偏过头去。

　　他扑了空，僵持着，心五味瓶装的只有一味酸。

　　“不要逼我。”容云说，听来可怜又胆怯。

　　霍临风霎时醒悟，他问：“你与我每一刻的相处都万分纠结，是不是？”

　　因为他是仇人之子，这一点无法改变。

　　那既然这样，何苦忍着煎熬，对他心软？

　　容云喃喃地说：“因为我没出息。”他用带着牙印的手遮住脸，破罐破摔地嘟囔，“那一股仇恨……敌不过我对你的喜欢。”

　　说罢，帐陷入一片寂静。

　　悄悄张开指缝，容云凝眸看向对方，只见霍临风盯着他，满目悲悯和疼惜。

　　片刻，铁骨铮铮竟红着眼眶，砸下一滴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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