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凌与休阳听到这话,两人俱是有几分明了,但休阳仍是想探探范如海身边的虚实,便也笑着问道:“要论剑法,范掌门也是明剑的绝手,怎么不让掌门亲自指点你几招,倒是‘卖油的娘子水梳头’,舍近求远。”
“师叔亦是有所不知吧,我平时都甚少见到掌门自己练剑,更别说指点我了。”婵环叹道,复又摇着苏子凌的手臂央求道,“师叔,你这次来了北宸堂,便也多指点我几次罢,之前我的玉女剑也只练了个皮毛,都未曾精进呢。”
如此,苏子凌倒是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范如海不过是任人唯亲罢了,倒没得去故意祸害这半大的孩子。可论理,这剑法平平的孩子随身伺候了范如海这么久,竟也没一星机会瞧见范如海的功夫究竟怎样,这边更让人不能不揣测范如海私底下到底在演练些什么——终究,若是没有丝毫的上乘武功,是断然不可能如此自信地应付比剑夺帅的。m.xqikuaiwx.cOm
如此想来,倒是之前的不安再次涌上了苏子凌的心头。她一面勉强做出疼惜的样子,和婵环尽力欢笑,一面又携着方才从偏殿出来的楚秀月过来,和婵环见了彼此。一时间,三个女孩子叽叽喳喳,一路欢笑,倒也是热闹非凡。待下了苍崀山,婵环更是约了比剑夺帅之后要与楚秀月拆招练剑,直到有一旁的侍从出言提醒,婵环才依依不舍地别了南隅堂这一众人,回转上山。
“这小姑娘也是有趣,”待婵环走远,楚秀月不禁笑道,“说起来,也是掌门师兄的座下长老,怎得这般地孩子气,倒是有些毛手毛脚的样子。”
苏子凌拍拍楚秀月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言,然而南隅堂总有人忍不住,只听得郑绍在后面有些闷闷地说:“楚师妹看得明白,这再小也是长老,还不得把她当个活宝贝一样地捧着。这个且不去说,既然她身在其位,便只看她内家功夫是不是名副其实吧。”
此话一出,众人俱是有些疑惑,纷纷看向了方才在议事厅内的休阳和苏子凌。苏子凌并不理会众人探究且疑惑的眼神,倒是休阳淡淡说了一句:“是不是名副其实,再过几日也就有分晓了,如今我们身在北宸堂,自是不干己事不开口。”
如此,一行人到底沉默了下来,半晌,孟珏才悠悠叹了一句:“到底,糊涂才是有福分的。”
北宸堂的清晨,总是有些冷冷清清的,大约因为冬日里天寒,北宸堂许多内功尚欠火候的小弟子便是能在屋子里多待一刻便是一刻。转眼便到了比剑夺帅的清晨,楚秀月一推开窗子,眼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便又惊又喜道:“啊,雪!这便是下雪么?”
一夜北风紧,开门雪尚飘。眼下,北风已是消失了,天地间唯留下了这一片无边的洁白。楚秀月从未见过这样的大雪,便忙忙地穿了厚衣裳,要去寻苏子凌一同踏雪赏玩。
自打到了北宸堂里,因着苏子凌副堂主的身份被坐实,休阳便有了由头将苏子凌的下处挪到了自己下处一侧。这样的打算,一来为了彼此的安全着想;二来也是因为正副堂主身份尊贵,也没有要和诸多长老挤在一起的道理;三来也是到了比剑夺帅的要紧关头,两人住得近些,也便于一同商量些事情。
如此,此番楚秀月欢欢喜喜地到了苏子凌的门前,却发现侍奉床铺的弟子已经开始洒扫前院,楚秀月心下好奇,便问道:“苏师姊已经起来了么?”
侍奉洒扫的小童认得楚秀月是南隅堂的长老,便恭敬回道:“是,副堂主一个时辰前便起身出去了。”
“这么早?”楚秀月既是惊奇又是失望,继续问道,“师姊是去练剑了吗?”
但见那小童摇摇头,回答道:“剑是带了去的,但弟子并不清楚副堂主所为何事。只瞧见副堂主和堂主方才一起出去的。”
“一起出去的?和堂主?”楚秀月一脸的惊讶,但想到之前休阳对苏子凌的回护,旋即恢复了常态,颇有些深意地点头道,“原来如此。”
既是苏子凌已经出了门,楚秀月便觉得有些无趣,于是便转身预备会自己的房间用些吃食,谁知忽地一转身,竟瞧见了一双身影牵手向这里走来。楚秀月一俟瞧准了来人,不由得美目微瞠,忙一闪身躲到了一旁的院墙后头。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一早出去的休阳和苏子凌。
原本,这两人是安了心思出去练剑的——究竟在雪夜出门的人少,也不容易被北宸堂的人瞧见,然而两人走到校场附近便听得有洒扫的人已经开始收拾了,便也不好直直地进去。于是,两人便以手为人,各自比划着出招。
“这一招不好,你攻了他的下盘,但上面没护住。”
“我原是佯攻,你才是占着攻势的,你从上头回身反刺,也是一样的。”
“但这样便多了个破绽露出来,若是让人家捡到,我们两个反要被逼着都退为守势。”
两个人便这样一行走,一行轻声说。由于二人皆是以自己的手势做比,加之谁也不敢大声引来了旁人的注意,于是最后两人便越挨越近,从远处看,倒像是一对璧人在清晨踏雪散步,喁喁私语着两人的浓情蜜意。
“看什么呢,瞧你这鬼鬼祟祟的样子。”楚秀月正看着远处,却不防身后被人拍了一下,唬得她险些跳了起来。然而回头一看,那身后的人竟然是郑绍。
楚秀月嗔怪道:“吓死我了,你这么清早起来,在这里作甚么。”
郑绍耸耸肩:“我来给堂主问安的,你这是作甚么?偷听人壁角么?”
楚秀月摇摇头,用眼神示意郑绍往外看。郑绍一伸头,便只见远处的休阳和苏子凌几乎是偎依在一处,毫不避讳。还未等出声,郑绍倒先有些脸红,扯了楚秀月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之前又不是没有猜到。”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况且当时都是我们猜的。可你看现在,这两人都巴不得和扭股糖一样凑在一起,也不怕别人瞧见。”
“瞧见又如何,明剑派又不是武当少林,没得不许人家你侬我侬。”郑绍打了个哈欠,有些懒懒地道,“散了吧,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我……”楚秀月刚要说什么,却听得远处另有一个响亮些的声音响起。她按捺不住好奇心,便又接着偷偷向前头看去。
“休师弟,苏师妹,这么早便起来了么?”
休阳和苏子凌正在全神贯注地讨论着剑阵的排布,忽听得前头一声,忙一齐抬了头,只见谢瑾带着三四个座下长老正站在前面二十来步的地方。苏子凌一惊,想甩开手站得离休阳远些,可没成想休阳动作更快,忙一把抓住她还未来得及抽走的手,不动声色地将她留在了身边。苏子凌有些发窘,便要借着内力推开休阳。
“别动,且演一出戏给他们瞧,也好让范如海相信了这些闲言碎语。”休阳低声在苏子凌耳边讲了一句。
这话倒是极快地安抚了苏子凌的不安,只见休阳面露尴尬,对着谢瑾道:“师兄也早,怎么,这么早就要去校场练剑么?”
谢瑾摇头,亦笑道:“你也是北宸堂出来的,怎的忘了北宸堂的规矩?清早起来,是要先打坐练气的。不然别说上场比剑,便是这样的天气,也冻得受不住呢。”
休阳面露惭愧之色,忙解释道:“师兄说得是,我原是这几日事多,混忘了。”
谢瑾看着休阳和苏子凌有些窘迫的样子,微微一笑道:“美人在侧,混忘了也是常有的。”
休阳和苏子凌也不解释,只应付了两句,两人便加快脚步往下处赶去。苏子凌低声问休阳道:“谢瑾面前,你也要演么?到底这件事儿已经翻过去了,就算要演也是在范如海面前演,才是有用的。”
休阳亦是低声回道:“范如海不会那么轻易让步的,终究因为散□□针死的几个人,也只是含糊过去,并未解决,谁知道范如海还有什么后招。况且,以他对北宸堂和南隅堂的控制,谁知道谢瑾身边有没有他的人,还是万事谨慎些吧。”
也许是因为见到了休阳在范如海面前的手段,苏子凌这一次倒没有反驳他,只是由着他牵着,两人疾步走向下处。休阳直把苏子凌送到了下处的门边,方才放缓了步子,在她耳畔低声道:“今儿的布局,仍是有三分不足,你可瞧着情况,见机行事。”
苏子凌点头道:“我晓得,只是这次,既是和范如海撕破了脸,便已经没有退路了。师兄,我还是有些担心,万一……”
“万一走到了那一步,我一定护你周全,”休阳定定地道,“不过,事情未必就坏到那一步了,你且不要乱想。”
“到时候,就怕是进退不由人,便是你自己,都会……”苏子凌顿了顿,那“丢掉性命”四个字终究没说出口。
“要是有那么一日,我就同你去阴间做一对投胎的鸳鸯,如何?”休阳嘴角微挑,很是有几分轻浮地调笑了一句。
“少没正经了,谁要同你去做鸳鸯!”苏子凌倏地抽回手,有些羞愤地道,“难不成戏台上跟你演了一出《牡丹亭》,我还得陪你做一辈子杜丽娘?!”
休阳看着苏子凌不似作伪的神情,连忙正经起来:“比剑在即,不过是说几句玩话让你宽心罢了,有什么好着急的。行啦,知道你在意自己的名声,我可不敢轻浮了你。”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明剑之华更新,第 17 章 试探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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