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南颖疑惑道。梦中柳香芝到了永和二十年末才到她身边,一直以花魁娘子的面貌出现在她面前,知道幽州动乱,她刚诞下谢璿,却被围困谢王府,只得将孩子托付于她与秦观海。
那也是南颖第一次见到柳香芝的真面貌,故而方才见到文禾,一眼便认出那是柳香芝。想来柳香芝也并非真名。m.xqikuaiwx.cOm
只是她不明白,谢昭将文禾放在她身边,到底是何意思。她对他是否依旧不信任,她也无从得知。
但谢昭却说:“今后,文禾便只是文禾,是你身边之人,与北地再无关系。”
南颖怔怔地望向他,他说的认真,言语之间满是信任。只是他此时无比信任的模样,却让她不住得想起梦中,她与他提及昌意之可疑时的敷衍,她忍不住去想,是因为他的敷衍,才给了昌意可乘之机,害了那么多人。
曾经,他们明明是有机会改变的。但终究什么也没阻止。
文禾心智卓越,南颖在梦中便有感受。她是世间难得的心性坚韧之女子。
“文禾姑娘之才华,在我身边不论是作差遣还是侍女,都是可惜了的。”南颖说道,“不若将她安置在我身边作伴读如何?”
谢昭点了点头,自是答应了。
文禾留了下来,其他人都未曾有什么意见,倒是织星,心中有些许不满。自小,都是她跟在南颖身边,如今多了文禾,回到荥阳又有纤月,她不免有种她家姑娘要被抢走的感觉。
“这谢世子也真卑鄙!”织星躲在厨房,一边吃着肉干,一边叨叨地埋怨道,“早知道他对姑娘图谋不轨,就不该放任他来去自如!”
织星心中一有烦心的事儿,便喜欢吃肉。这还是因为她被南颖救下时,南颖为她吃了肉干。
卓倚峰来寻她时,她正碎碎念叨。他嘴角上扬,这姑娘同她主子一样,倒是有趣的紧。
他听着她对于他家世子的埋怨,也未出言提醒。
倒是织星见到卓倚峰,猛地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你又做什么!”
她可没有忘记,刚来武牢时,每每谢世子找她家姑娘,这人都是想她碍事,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可恶的很。
“先前的事儿,是我冒犯了姑娘。”卓倚峰赔罪道,他没有提方才织星言语上的冒犯,只是从怀中拿出他先头与柔然作战时,赢得的战利品,这在中原地区并不常见,“这是我给姑娘的赔礼,还请姑娘收下。”
织星看着卓倚峰手中的东西,像是动物的尸骸做成的,她看着便不喜欢。
她面带嫌弃地说道:“这赔礼还是算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你若真觉着冒犯,日后见着我就绕路走!”
织星可不想再见到这人。
卓倚峰眉脚轻轻一扬,笑容不改,也不曾因为织星的嫌弃而有什么不满,倒觉得她在这时能顺势提交件,倒是会打算盘。
只是,他不解,难不成这礼物还送错了不成?
他看着织星脸上却是表现出了对他手上物件的敬而远之,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那你喜欢什么?”卓倚峰突然问道。
织星一愣:“啊?”
卓倚峰笑着解释道:“你喜欢什么?我去找来,当做赔礼。”
织星连连摆手,道:“我说清楚,想着,你离我远些,我便谢天谢地了。”
卓倚峰怔住了,转而问道:“恐怕日后,我主子与你主子的交际不会少,我素来跟随世子左右,难不成你不想再跟在你主子身边了?”
织星恼怒地看了他一眼。
“你我日后打照面必然是不可避免的,即使如此,你所提之事,我也是做不到的。”卓倚峰道。
听他这般解释,虽是在理,可织星却不舒坦。
哼了一声,织星负气道:“不要你的赔礼!”
转身跑出厨房,谢世子身边的人,都不是好的。
卓倚峰看着织星远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怎么就走了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谢昭在府外正与归一说话,见到卓倚峰出来,看着颇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
他笑问道:“怎么?你那礼物没送出去?”
谢昭这话问的,倒有些调笑的意味。
归一瞧着二人,好奇问道:“什么礼物?”这礼物是卓倚峰单独去送的,且听着谢昭的语气,必然不是送给南颖的。
“他得罪了人家小姑娘,自然是赔罪的礼物。”谢昭挑眉道。
“得罪?姑娘?”归一更加疑惑,除了南颖,府中的姑娘不久织星与端午了吗?端午那么小,与卓倚峰也搭不上边,“卓先生得罪织星了?”
卓倚峰深深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与他简短地解释了一番。
归一听着,不时点了点头。
听罢皱了皱眉,道:“说来,确实是卓先生冒犯了。”
但他见卓倚峰也确实知错,便又道:“其实,想让织星消气,也容易。”
卓倚峰眸中一亮,谦逊道:“还请归一兄弟赐教。”
“好说,好说!”归一摆了摆手道,“织星最是好哄,她自小就爱吃,喜欢吃肉,也爱吃甜。你若想她不再气你,你多给她带几次吃的便是,最好是不重样的。”
卓倚峰认真听去。
谢昭冷不丁问道:“那南颖喜欢什么?”
归一没防备,便道:“她爱书画古籍。”
谢昭面色缓和,眼中充盈了笑意。
归一眉间纠结,一时不查竟然让人套了话。
谢昭却只是笑了笑,道了声告辞,便带着卓倚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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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要作伴读,南颖便带着文禾去换了一身男装。玄色广袖袍服帖地穿在她身上,竖起发髻,同南颖站在一块儿倒真像那么回事儿。
“谢世子已然知晓我的身份,想来他也已经与你说过了。”南颖看着文禾从里屋出来,示意她坐下,道,“虽然谢世子说,日后你是我身边之人,但我却未曾问过你的意见,故而也想知道,你心中是怎么想的。”
文禾诧异地看着南颖,她未曾想到,南颖竟还会问她的意志。
“或者说,你是想要留在我身边,亦或是有其他想去之处。”南颖缓缓开口。
这话或许换个人讲,文禾便该觉得是在敲打她了,但是从南颖口中说出,便仿佛那般理所应当。虽是意料之外,但也算是情理之中。
“姑娘想听实话?”文禾笑问道。
南颖一愣,随即说道:“自然。”
“我想跟在姑娘身边。”文禾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选择姑娘,并非全是因为世子的差遣。而是姑娘想做之事也是我想成之事。”
“朝堂局势如何?将来是谁当皇帝?我不在乎,也管不上。我想要的是世间能少一些如我这般家破人亡的孤儿。”
“姑娘,你有谋略,背后亦有实力,许多事情,若仅凭我一人,并不能办成。但是,跟在姑娘身边,却能有一丝希望。”
“且这世间对女子多又束缚,我在别处所出之力、所达之效,未必能与在姑娘出相提并论。”
“故而,南五姑娘,玉润公子,若你为秦穆公,我愿为百里奚,你为秦孝公、我甘为公孙鞅。文禾愿为君死。”
南颖闻言一怔,她做不了秦穆公、也无法成为秦孝公,但她明白,文禾是什么意思。只是令南颖忐忑的却是,她能不能成为文禾的伯乐。
“我不要你死。”南颖说道,“你是跟在我身边做事,并不是为我卖命。”
文禾定定地看着南颖,道:“死之一事,有轻有重,皆是文禾自己所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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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织星带着端午去午睡了。
院子里,瑞方问南颖:“人之道,确如谢世子所言,是因为有私心,故而‘损不足而益有余?’”
南颖望着他,沉默了些许,道:“是否如此,我不能肯定,这是需要等你长大,行万里路,看纷纷人世,体悟出来的。”
“你或许会看到有人家财万贯,却能毁家纾难,当然你也可能看到有人蝇营狗苟从而日进斗金。有富余的人或许能够接济贫穷之人,当然也会有良田万亩之人侵占农户的田地。”
“以有余奉天下是圣人之行为,如今世间并非人人皆为圣,但是你又怎知,将来的人世是否不是一个世人皆为圣的世间?”
“所谓私心到底是何?这并非人所能定义。”
就像昌意以及幕后之人梦中未曾达成的私心,是因为他们败了,故而都言是错。但是如若他们成功,真相被掩埋,余留下来皆是“正大光明”,如此是否也就全成了对?
南颖难以言说,也难以判断。
瑞方听得云里雾里,疑惑道:“心中所想,是人行动之标尺,那我们又该怎么做呢?”
南颖道:“世有万象,我们看不到全部,也做不到尽善,你我所做的不过是谋尽人□□理,管它天命如何。”
她多少有些感触,她不知道她与谢昭算不算窥得天命,既然已知,便没道理不理会,镜像所述,终是要颠倒过来,才能是现实。
她自愿尽人事,却独不敢听天命。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绿蚁浮春(重生)更新,第 36 章 章卅六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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