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似天大的恩赐,砸得司空府每个人都晕头转向的。可不论是徐氏还是南颖都知道,福兮祸之所伏。
送走宣旨的田喜侬,徐氏便令人退散了府中之人。
“母亲!”南颖有些慌张,她到底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
徐氏脸色并不好,她不曾想到,南颖的婚事竟会有永和帝横插一脚。她自然看得明白,也知晓谢昭对南颖的那点心思,可是她也问过了南颖,心知南颖对于谢昭并无想法。
姚氏生前并不愿南颖卷入朝堂纷争,她亦不想,她带着南颖回来,也只是想要南颖看着,她如何为姚氏一族翻案,等事了,只要南颖愿意,她依旧可以带着她回到荥阳,为她觅一好郎君。
“不必惊慌。”徐氏安抚着南颖,“不过是道圣旨,结局如何谁也说不准。你不愿,咱们便慢慢谋划,定然能让这道旨意成空的。”
南颖心中没有来的慌乱,不知为何,她总有种预感,她若嫁给谢昭,或许会不得善终。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或许便是三清给她的预示。南颖这样想着。
南襄昨日回洛阳,今日便进了中书省,领了中书郎一职,一早便去了任上,并不在府中,还未等他下职,宫里宫外便传遍了南家的姑娘被指给了北地的谢世子。万书打听一圈一圈回来,他脸上更黑了。
一下职他便纵马去了谢王府邸。万书劝不住他,也拦不住他。
“大公子。”天一等在王府门口。
南襄原本便不好的脸色,黑得更厉害了,他冲动了。只是令他更生气的,是谢昭对于人心的掌控。他同谢昭接触得多,当日在荥阳,他经营南氏的产业,谢昭便提出了与他合作,和南襄合作,而非与南氏合作。
谢昭知道他受制于徐氏,在徐氏愈发脱离原先状态的时候,南襄的担忧也越来越重,他害怕有一日,徐氏关不住心中的魔,害了南颖。
天一引着南襄到了后院,谢昭正在梅下煮酒。
“景度兄。”谢昭道了一句,“请。”
南襄撩了衣摆,坐在了谢昭面前。他盯着谢昭,沉默着也不开口。
谢昭泰然地摆弄着面前的酒具。
最后还是南襄没有耐住性子,他冷声道:“谢世子,你的本事我是知晓的。我不信,官家的这道赐婚圣旨与你毫无干系。”
谢昭斟了一杯煮好的黄醅酒,移至了南襄面前。
“我若说没有呢?”谢昭抬眼看着南襄。
南襄盯着谢昭,不曾说话。
“我确实有一万个想要迎娶玉润的心,只是我心知她不喜,便不会做出强人所难的事。”谢昭道。
“好。”南襄道,“便当此事非你所为,只是你谢世子难道没有提前得知官家的旨意是何?你可知,这一道圣旨下来,玉润便成了整个洛阳的议论中心,谁都会对她产生好奇,谁都会想要探究一番。你明知玉润的身世若是被范阳齐氏拿捏住了,便随时都可能成为齐氏反击时手中攥着的棋子。”奇快妏敩
谢昭微微皱了皱眉,他怎会不知,只是回京这一路上,南颖对他的抗拒似乎越来越严重了,她对他的疏离也越来越明显了。他心中恐慌得很,他在想,是不是南颖想起了什么。他害怕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又一世只能与南颖形同陌路,那是他无法承受的。
所以,他明明知道这道圣旨会把南颖放在风口浪尖,他明明有能力拦下这道圣旨,可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只是等着田喜侬带着圣旨前来宣读,算是恭敬地接下了这道旨意。
“我会护好她的。”谢昭只这样说道。
南襄看着他,想要从端详清楚他脸上的表情,更想要看看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谢载瑗,你该知道的,玉润她似乎……厌恶你。”南襄想了想,最终还是把这个伤人的词说了出来。
谢昭端着酒杯的手一顿,仰头喝下热酒。是啊,说是抗拒都有些轻了,那都已经成了厌恶了。谢昭身子略略颤抖着,他至死也不敢想,南颖离世时,是否还对他带着厌恶,是否上辈子的厌恶转承到了这辈子,她才这般不待见他。他们原可以琴瑟和鸣,夫妻恩爱的,只是他终究做错了太多。
谢昭死死捏着手中的酒杯。不会的,既然上苍令他重来一次,便是不愿前生遗憾再在今朝重现。
“我知道,但我愿意等。”谢昭道,“我愿意等她接受,哪怕一辈子。”
南襄无语,却还是忍不住刺道:“你愿意等她一辈子,那你可问过玉润,她是不是愿意一辈子和你耗着。”
“大公子……”天一担忧地看着脸色渐渐苍白的谢昭,他从未见谢昭如此忐忑不安。虽然不可否认南襄所言不虚,只是人有亲疏远近,他的主子是谢昭,所以他站在谢昭的角度,便只觉得谢昭已经为了南颖付出了许多。
南襄瞟了一眼天一,他也只自己的话说的重了,可是他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有些话,该说依旧是要说的。
“不论如何,我与玉润婚事已成定局。”谢昭道,“我会与玉润解释清楚。”
还未成婚便还有变化的可能,南襄与徐氏所想差不离。只是他心中明白,并未说出口。
“好。既如此,我便再问,两年前,你与昌意郡主又是怎么回事?”南襄直截了当地问道。
谢昭听闻,眼底一篇寒冰:“我与昌意郡主并无干系。”
“既无干系,为何北地会传出你二人差点成了好事?”南襄又问。
“当日,昌意郡主混迹在琅琊王氏来北地的车队中。后无意间坦露身份,我母亲与她一见如故,时常召她到府中谈话。也曾有意叫我娶了她,只是我不喜、也不愿,此事便作罢了。”谢昭道。
“那还是差点儿成了好事。”南襄道。
谢昭想起上辈子的事儿时,便是谢王妃与他提出娶了昌意时,那时的他脑子混沌,将他母亲的提议全然驳回了。谢王妃本便是以为他喜欢昌意,才提出了这一婚事,却没想到,谢昭的反应竟然那么抗拒,这桩婚事也就作罢了。而后不久柔然侵扰北地,他本便恨极了柔然人与凉人,亲自带兵将侵扰之人尽数消灭殆尽。
而昌意也被谢王妃派人送回了洛阳。
“再言,谢王妃本是及其满意昌意郡主,现如今,若是玉润当真嫁给了你,王妃不满又当如何?”南襄又问。
“我院里的事,母亲不会插手。”谢昭道,“我们北地也不兴婆母给儿媳立规矩的一套。哪怕母妃不喜,也不会为难玉润。且玉润聪慧,母亲不会不喜。”
谢王妃善待昌意,也不过是因为当时谢昭对昌意特殊,谢王妃便以为那是少年人的喜欢了。而今,他已将讯息传回了幽州谢府,另作一幅南颖的小像一道传给了谢王妃。上辈子,在谢昭对南颖视若无睹的状况下,谢王妃便极其护着南颖。想来这辈子也不会出现什么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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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公主得了空便带着女儿来了齐皇后宫中。
琅琊公主是齐皇后所出的第一个孩子,亦是永和的第一个孩子,食邑也是在富饶的齐鲁之地,也便是琅琊王的封地。故而同昌意郡主也算熟稔。
“我还道那谢世子此次入京求娶的是昌意呢。”琅琊公主笑着,“却不曾想父皇竟然给他指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南家姑娘。真真是让人想不到,母后,你说是不是?”
齐皇后轻笑着,道:“南家姑娘再籍籍无名那也是南家姑娘。南家虽已是败落,可瘦死的骆驼终究比马大。且南颖自小养在主母名下,想来教养也是极好的。”
“那南十三娘自小便养在荥阳,虽说又主母教养,可想来也是上不得台面的。”琅琊公主漫不经心道。
“清河长公主过两日不是有场赏梅会吗?听闻她特意给南家姑娘下了邀帖。你若是好奇,到时候见着了,可不就知道了吗?”齐皇后逗着小外孙女道。
琅琊公主点了点头,道,“当年我可是听闻昌意被送回洛阳后,可是对谢世子大加赞赏。真是可惜了。我素来听闻谢世子张狂放肆,他若是不愿,想来便是父皇的圣旨也当不得真。只是出奇的是,他竟然不曾有什么不满,难不成他真愿意娶了南家姑娘?”
“这谁说得清呢。”齐皇后说着
“就知道母后您疼我。”琅琊公主道,她看了看周围,却未见到她家那小祖宗,便问道:“母后,阿媛呢?怎也没见到她?”
“你们两个啊!就是母后前世的小债主!”齐皇后道,“阿媛那孩子今早便不知跑哪儿去了,她呀,也就仗着她父皇宠她,这般无法无天。”
“母后,阿媛还小,好生教养便好。”琅琊公主劝说道,“父皇不就是喜欢阿媛这率真的性子吗?”
齐皇后叹了口气,司马媛自小性子活泼,像极了当年那位梁王妃年轻时的性子。
齐皇后受不了自己的夫君在她所出的女儿身上找她情敌的影子,便在司马媛出天花那年,带着她出宫回了齐府,待司马媛熬过天花,便将人送至了范阳老家。她自然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可是若将这孩子放在眼前,她又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因为种种原因迁怒了孩子,上了她。
琅琊公主看着齐皇后的模样欲言又止。
齐皇后回过神来,见女儿担心,便赶紧将话题转到了小外孙女身上。
琅琊公主夫家是武帝时崔相崔渊的嫡系后人,建德侯府的小侯爷崔呈,琅琊公主前年开春时,十里红妆嫁入建德侯府。
去岁秋收时节生下长女便是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崔雅,乳名唤润润。
“润润的咳嗽可是好全了。”齐皇后问道。
前些日子崔雅润也不只是何时受了凉,患了风寒,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整张小脸都通红了。便是齐皇后派了太医院的儿科圣手也不能令琅琊公主夫妇安心。
“这几天算是好多了,精神头也上来了。你瞧她这幅泼猴样便知。”琅琊公主虽然口中埋汰着自家女儿,可是话语间的宠溺却挡也挡不住。
“这半点大的孩子呀,照顾起来最是要小心不过的。”齐皇后将崔雅抱在怀里,道,“手下的人你可得亲自再把把关,虽说有些是你婆母送来的,可终究是谨慎为妙。”
“母后,您说的这些我自是明白的。你便放心吧!”琅琊公主道。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绿蚁浮春(重生)更新,第 20 章 章二十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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