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铭见谢昭失落地走到了一边，他虽然也觉得谢昭这是以退为进，可看着谢昭的神态，郗铭依旧觉得有些可怜了，便跟了上去。
“玉润。”南襄轻轻拍了拍南颖的肩。
南颖出神地看着谢昭的背影，猛然回过神来：“兄长。”
“太守家的小公子请你过去看看他的画。”南襄说着，不着声色将阻断了南颖看向谢昭的视线。
南颖点了点头，便心不在焉地被南襄带到了另一边。
谢昭回身看着南颖的背影，目光幽深。
“你这眼神可真吓人。”郗铭低声感叹道。
谢昭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一眼。相较于郗铭，恐怕南襄才是那个真正对他有威胁的人吧。
南襄却越发觉得谢昭就是匹狼，而且是匹眼睛泛着绿光的狼，死死盯着他家妹妹，不怀好意。
灰蒙蒙的天上开始飘起了小雪，不少人由此兴致大发，作画的作画、写实的写实、弹琴的弹琴。这一突然而至的景观令南颖心中萌生了丝丝离愁。
南颖趁着没人注意，独自来到了望江楼的观景台上，小雪如柳絮飞舞，南颖伸出手探出屋檐，感触着一冰凉。
她正出神地望着掌心的雪花，这时却有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握着她的手腕，将她露在外边的手抓了回来。
“载瑗兄。”南颖回头便看见了高她一个头的谢昭。
谢昭望着她：“天寒，小心受凉。”
南颖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了江面，谢昭小步上前，站到了她身边，同她一起观赏着江雪。
“载瑗兄为何独对我青眼相看？”南颖问道。
谢昭笑了，隔着寒气，南颖抬眼望着谢昭，她有些看不懂他的笑中包含了什么。
为何对南颖青眼相待，大概是因为，她是南颖，因为是她，所以她的一切都值得他付以青眼。
谢昭出神地想着，南颖见他久久未回答她的问题，便出声道：“载瑗兄？”
“在未见玉润时，我便对你心向往之。见你以后，便知名副其实。比你有才华的，性情不如你，如你般性情的，才华不及。”谢昭说道，他心想，归根到底，这些人都不是你，而我要的却只有你。
南颖心中忽然有种莫名的难过，她不知这种情绪源于哪里，自从遇见谢昭，这种情绪便时常涌上她的心头。
白嫩娇艳的脸庞，渐渐失去了原有的红润。南颖蹙着眉，难受地抚着心口。如钝刀子割过一般的钝痛，令她生疼。南颖心道，果真是磁场相斥，不论如何，日后还是要远着些这位谢世子。m.xqikuaiwx.cOm
谢昭脸色一白，上前扶住了她，手指搭在南颖的手腕上。并没有什么症状啊，洛神医不久前也曾替南颖瞧过，也只是发现他的身体因着早产而比常人虚弱上几分而已。怎会如此？
他也不曾想到，原本以退为进令南颖生出的不忍，还没过多久，便就功亏一篑了。
“况且，便是我也无法保证，玉润会否在有一日想起前世种种。”
“若是有那么一日，你要玉润如何对你？”
当日长明观中，姚氏的话便好像是一句魔咒，丝丝萦绕在谢昭耳畔。
谁也无法保证，南颖不会想起前世种种。如若她有一日想了起来，或是像如今，她虽不曾想起什么却对他有着极大的抗拒。
“载瑗兄见笑了。”待南颖平复过来，便生疏地将谢昭扶着她的手轻轻挣脱开。
谢昭收敛了情绪，面色如常道：“无妨，玉润还是要多保重身体。”
南颖点了点头，与他寒暄了两句便离开了观景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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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下旬之时，万水巷中南府的马车接起了长龙，一车一车的行李，以及仆从所做的车辆，徐氏、南颖的马车，还有护卫的马匹，这些令本就不大的万水巷一下拥挤了起来。
管事招呼着侍从小心将箱箧装上马车，再由牛皮布遮盖包裹好，以防漏雨。
“母亲，谢世子一行已在街口了。”南襄走进堂屋中，对徐氏说道，“咱们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可以启程了。”
徐氏点了点头，看着这座住了十几年的宅子：“咱们走吧。”
南颖留恋地望着南府的匾额，徐氏轻叹一口气，拉过她的手：“待事了，你若还愿意回来，咱们便回来。”
南颖听着徐氏的话，失落的点了点头。
“启程。”南襄骑在马上，下达着指令。
车队驶出万水巷，便看见谢昭里头穿着短衣，外间披了一件苍青色的大氅。南襄控制着马匹来到谢昭身旁。
“载瑗兄。”南襄抓着缰绳冲谢昭抱了一拳。
谢昭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南襄心道，怎么在玉润面前时，不见他这般悲喜不露呢？南襄不禁在心中唾骂了一句，狗男人。
然而狗男人谢昭还是十分礼貌地冲着南襄回了一礼：“景度兄。”
“怎不见裕德？”南襄四处望了望，却没见着郗铭，便问道。
“郗小公子嫌骑马太冷，便待在马车里不愿出来。”天一骑马跟在谢昭身后，他指了指跟在后边的那辆富贵的拿着上贡百香绢作车帷的马车。
南襄乐了一乐，也是可以想到的，郗铭向来怕冷，又不甚爱动弹。
郗铭一人坐在谢昭的豪华马车了，看着里面的装潢，由衷的感叹道，谢氏可真是任性，谢昭可真会生活。
他吃着天二给谢昭准备的蜜饯果子，一不留神便将马车上蜜饯匣子里的都吃光了。
车队的行程并不快，南颖坐在马车里，南襄和谢昭骑马跟在马车边上。
“咱们今日出城，若是快些晚间时候便能到密县的驿站。”南襄说道。
“我们还是加快脚程的好。”谢昭道。若是路上慢了，便极有可能在大周山附近过夜。大周山山上也是盘踞了些流民，只是这伙流民不常出现，因而比起孝义附近，大周山看起来便可以算作以一条较为安全的路线了。但到底不是适合过夜的地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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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醒醒，饭点快好了。”织星从马车上将南颖叫醒，又拿水沾湿帕子给南颖擦了擦脸。
马车颠簸，一直到了午间停下来准备伙食，南颖才在马车里支着脑袋休息了一会儿。
织星扶着南颖下了马车，谢昭、郗铭和南襄正站在不远处的高地上，三人皆是长身玉立，风姿绰约。
“这儿离大周山不远了，按照我们现在的脚程，天黑前，应该可以到新密的驿站吧？”郗铭问道。
南襄点了点头，道：“不出意外，确实如此。”
“也不知大周山的流民到底什么来路，说是流民可也不常出现，也不知他们靠什么吃饭。”郗铭似有所感。
谢昭看着周遭的环境，午间停整的地点是他定下的，此地开阔，有无密林，是个不易设伏的地界。
南襄听了也有些怀疑，可他还没想到什么。郗铭便自顾自又说了：“难不成他们出来一趟就可吃上很久？”
谢昭道：“想来不是一般流民。”
“哦？”南襄听到谢昭开口，“载瑗兄可是得到了什么别的消息？”
“在出发前，我曾让我下面的人沿路探查过了。只大周山这一块儿，确实有些蹊跷。”谢昭说道。
南襄也皱起了眉头。
“哎，这也确实是个问题。”郗铭叹了口气，“你看看前两年一场天灾，户部拨了那么多款项下来，先是户部自己吃了一波，再是底下的人层层盘剥，真正到百姓手里的还真么多少。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流民。而且那么多流民，都已经占山为王，你看看孝义天岭山，不就有个会点儿武的佃户，自称是孝义天王吗？也不见官府派兵来管一管，也是苦了这些过往的商户、旅人了。”
听了郗铭的这番话，谢昭忽然明白，为什么南颖会这般欣赏郗铭了。他和南颖像事物的方向总是一致的，悲天悯人的点都是相似的。
他不禁想起当日他在洛阳，将南颖娶回北地时，路途遥远，所经过的地方多是穷山恶水，百姓多苦。他曾听南颖问过他派在她身边的北地的侍卫，为何官府不管一管这些盗匪。或是不止一次地感叹苦了那些百姓。
“大周山的流民，更像是某些人的私兵。”谢昭说道。
“私兵？”南襄惊讶道。
“没错，但是这些疑似私兵的流民，基本没有冲过往官眷动过手。”谢昭说道。他的语气平淡，他不同于南颖、郗铭，他不会对过往不幸遭难的商人有什么同情感慨。他杀过的人便很多，见过的死人更不少，人来到这世上从来都是来受苦的。
“大周山离洛阳不算远，急行军两天便能到。”南襄若有所思道。
只是三人皆是点到为止，对于世家而言，谁当皇帝并不那么重要，但若是有谁触碰了世家的利益，那么即使那人是皇帝，世家也能将他拉下来。
看来，现在的官家已经到了四面楚歌的地步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绿蚁浮春(重生)更新，第 15 章 章十五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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