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掉的铁枪，还插在那个明军的胸口，鲜血顺着伤口，不断往外溢出血沫......见过尸体，甚至亲手从几具尸体上，扒下来用来装火药的血衣。但是，这次是自己亲手，结束了一个生命。
死去的明军，似乎和自己一样的年纪。一样青涩的面孔，家中应该还有亲人等着归去。但是，在这样一场似乎代表着正义的守城战中，却被自己杀死了。
胃中翻涌的恶心感，带着一种来自灵魂中的战栗，让沈放顾不得此时还在危险的战场上，趴在地上呕吐不止。
好像要把灵魂呕出来，才可以减轻一点罪孽感一样。一个现代人的灵魂，身处乱世，经历过生死，却仍然无法坦然地，面对死亡。
血色伴着黑夜，在喊杀之中，在烈火之中，像爆裂的鼓点，在兵戈交击声中，演奏了一曲死亡之歌。
城下大营的闯军，从沈放他们登上城头的那一刻起，两个千人队，就已经被派了过来。配合另一处城墙上的攻势。
此时，几十架云梯架上城墙，趁着城墙上一群炮灰舍生忘死的拖延，终于登上了城墙。残存的几十明军，被迅速绞杀。
而之前一同登城的几十号人，此时就只剩下不到十个人，而且人人带伤。
一个穿着铠甲的将领，在众人的指引下，来到了此时，仍然处在一种恍惚之中的沈放面前。
“你就是这次凭借火药破城，夺了先登头功的人？”
“大胆，我们将军问话，你居然敢不回答。”将军手下的小校，看到沈放居然还是那副样子，连将军的问话，也不回答。就想给沈放，一个教训，也维护将军的颜面。奇快妏敩
“算了......此人有智谋，但是少了点勇气！！把先登令给他吧。”听到将军的吩咐，一旁的小校也不敢再说什么。
从怀里取出一个兽纹鎏金，令箭式样的先登令，像个小饰品一样，挂在了沈放的脖子上。
“这是本次攻破芮城，你因为先登首功，而得到的先登令。现在还要清扫城里的明军，等到明天早上，你再到帅府，闯王会亲自为你赏功。”
说罢，就吩咐手下人，清扫城墙垛口。自己则带着人，向内城杀去。
一瞬间，喊杀声再次响起。而沈放跟前，已经再无一人。就连此时负责看守城墙的闯军，也下意识的远离沈放那里。因为沈放此时的样子，和刚才的表现，可一点也没有平日里见到的先登勇士的样子，反倒是像失了魂魄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城墙的喊杀声已经平息，随之而来的是在内城，若有若无的百姓哭喊声。
冷风吹面，城墙上因为火药爆燃，而燃烧起来的木拐、城锤等杂物，此时已经烧成了黑色。不见火光，只剩下从上面冒起来的一缕缕黑烟。刺鼻的烟味，熏得沈放终于有了一丝清醒。
而这时，走过来一个浑身浴血的汉子。
“兄弟，喝点水吧......”汉子递过来一个水瓢，引得喉咙中，像是塞了一块石炭一样难受的沈放，终于有了点知觉。
抬头看了汉子一眼，倒没有什么印象。接过水瓢，终于喝了个痛快。
“我叫陈六，是刚才和你一起攻上城墙的那批人。也算共过生死了，算起来不是外人。”汉子艰难地挪了一下，似乎受了伤，一碰就疼的胳膊。缓缓坐在了沈放旁边。
“你应该是第一次杀人吧，看你吐成那样，比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可差多了。”汉子似乎也在回忆自己，第一次杀人的事情。但是清醒过来的沈放，却只有一个念头，怀疑这人是不是个话痨。
“杀人的事情，还是赶快忘掉吧，又不是什么好事......”对于汉子，这种似乎觉得杀人还不错的诡异感，沈放赶紧打断。
奇怪地看了一眼沈放，似乎是觉得沈放这套理论，着实不多见。乱世人命贱，流民、土匪、乱军，哪个不是见人就砍，见东西就抢。一个从来没有杀过人的百姓，杀人的时候，可能也会像沈放一样，吐得乱七八糟。但是杀人之后，只要是活着，几乎无一不是吹嘘自己杀了人，从此再没有什么负担。
沈放这种事后反思，认为是做了一件恶事的人，陈六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
仔细盯着沈放，想看看沈放，是不是从哪个寺庙里，念了一辈子佛，偷跑出来的小沙弥。
被盯着的沈放，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此时的陈六，满身的鲜血，因为一只胳膊有伤，所以另一只手，一直把这只胳膊拢在怀里。所以盯着沈放看的时候，总给沈放一种，好像要找自己寻仇的感觉。
“你还是别看我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找点吃的东西，先填饱肚子再说。”心情平复下来，又喝了一瓢冷水，一天没吃东西的沈放，此时饥饿感，已经完全止不住了。
“找东西吃，待在城墙上哪里能找到。现在整个芮城，都是咱们闯军的天下的了。要吃东西，城里面还不是多的是。”
说罢，直接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远处，有几个闯军的尸体，是之前在沈放后面登城的闯军，和城墙上剩下的明军交战留下的。此时被城墙上留守的士兵，抬到了一边，但是还没有抬下城去掩埋。
走到几具尸体跟前，三两下扒下来尸体身上蓝色鸳鸯袄，然后拿过来扔给沈放。一旁正在烤火的闯军，只是看了一眼陈六的动作，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丝毫没有觉得冒犯什么的。
“待会儿到了城里，到处都是乱兵。不想不明不白被砍了，就赶紧穿上。”
打量着扔过来的闯军军装，上面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干。沈放有心拒绝，但是想到陈六说的乱兵，还是乖乖穿上了。
或许，今后能不能保住性命，就靠这身衣服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沈放优小遊更新，第十七章 杀人了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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