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边的惨烈景象,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无数人,拿着破旧的武器,如羔羊那般,冲到人肉绞盘下,被碾地粉碎。
这地狱般的景象,从中午的烈日下,一直持续到夕阳染红了天际,但仍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闯军似乎是要毕其功于一役,用人命堆死芮城之中的明军。
但明军的顽强,明显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任凭闯军前线将领,如何催促饥兵攻城,哪怕一根新的挂满人头的旗杆,已经立了起来,但还是攻不上城头。
终于,最后一点落日,从天边隐没下去。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但是,杀红了眼的众人,却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巨木被扔进火堆,映照着城墙,仿佛白昼一样。
呆坐一天的沈放这队人,终于要接受命运的审判。
拿起打磨了一天的长枪,沈放摸了摸,剧烈跳动的心口,提醒自己,要冷静,待会儿千万不能慌张。
被领队的人,催促着,扛起长梯。沈放被裹挟在人群里,朝着好像在黑夜中,露出来獠牙,准备择人而噬的城墙跑过去。
没有白天时,如蝗的箭雨。但沉默中的城墙上,带来的死亡感觉,却更加强烈。
“杀啊......杀啊......”学着前面人的样子,大喊着给自己壮胆。
可是刚喊出声,就听见一阵破风声,从自己的耳边划过,紧接着就听到“啊”地一声。惨烈的叫声,瞬间把沈放,从一种迷幻之中,拽了出来。
猛地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发现刚才喊出声来的人,居然是瘦猴。此时一根羽箭,直直地插在瘦猴的心口上方,靠近肩膀的地方。
看着剧痛之中,正凄厉喊叫的瘦猴,沈放想过去一把抱起来,带着瘦猴回到大营去医治。但是,沈放知道自己不能这样。攻城之前,队官已经明确说了。后退一步者死,无论是不是受伤了。
今天的攻城战中,已经有无数人,因为恐惧死亡,而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瘦猴躺在那里,还有可能被压阵的闯军,当成伤者带回去。要是自己过去,只怕两个人,会立刻被后面压阵的弓箭手,射成筛子。
进无生路,后无退路,看着自己兄弟凄厉的哭喊......沈放一瞬间,热血上涌,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
急速地心跳声中,沈放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抽离了躯壳,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一种没来由的本能,好像受原始野性的支配一样,让沈放转过身,没有再看地上已经痛的昏迷过去的瘦猴,而是拿起长枪,向城门跑去。
那里有白天时,被推上来,准备炸城门的火药楼车。
当时被城墙上射下来的火箭,提前引燃了。但是沈放,依然抱着最后的一丝期望,希望自己找的东西,还在那里。
前面的喊杀声,从城墙上再次传了出来。第一波搭上攻城梯的饥兵,迎来了最猛烈的飞石,金汁,纷纷从梯子上,坠落了下来。
砸在地上的沉闷回声,代表着的是死亡收割。沈放猫着身子,隐藏进黑暗之中,慢慢朝着楼车的残骸处,移动过去。wWw.xqikuaiwx.Com
黑暗里,沈放感觉自己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哪怕不远处的城墙上,正在进行惨烈的搏杀。
终于,匍匐着,一点一点挪动到了楼车那里。中午的那场攻击之后,被城楼上射下来的火箭,引燃了楼车上的火药,上面的简易盖板,已经完全炸塌下去,木屑散落了一地。
感受到身下,被木屑倒刺,割的生疼,但是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生怕被城门处的望手发现。
在一片漆黑之后,不断摸索着楼车的残骸......突然,沈放感觉自己好像触碰到,一个木桶一样的东西。
心中涌起一阵激动,但还是赶紧镇定心神。继续摸索......终于,沈放确定了。
这个桶一样的东西,果然就是装火药的木桶。并没有因为城楼上射下来的火箭,而完全被引燃掉。那么,今晚的一切,或许就要靠这点东西了。
压制住心中激动,沈放取出从长枪上取下来的枪头,一点一点撬开桶盖,倒出来火药,然后把衣服割破,分成三份,把火药包了进去。
但是,就这三份,显然是不够用的。
看了一眼火光映照下,还在厮杀的城墙处,沈放知道,今晚是生是死,就看这一回了。
没有任何犹豫,沈放继续匍匐着,把自己当成一具尸体,向城墙下,垒起的尸堆那里爬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沈放终于爬到了白天攻城时,城墙下堆积地,小山一样的尸体旁边。浓重的血腥味,以及烈日下快速腐坏的味道,吞噬着周围的空气。沈放终于没忍住,一口吐了出来。
但是,即使已经快被熏晕过去,沈放却依然不能放弃。伸出手,从尸体上,扒下来浸透了血水的衣服,然后再顺着原路,一点点挪动回去。
有惊无险地回到楼车的残骸边,用从尸体上扒下来的衣服,把剩余的火药,都包了进去,总共得到十八份火药包。
就是这些了......用一根麻绳,把这些火药包,都串了起来。
然后,匍匐着向城墙边移动过去。越到城墙边,越是满地的尸体,以及崩溃后,失神大哭的饥兵。
他们想回去,但残留的一点意识,深深地烙印着,回头会被射杀的记忆。想攻上去,但是又没有勇气。
沈放无法安慰这些人,因为他们已经从这场地狱般的回忆中,失去了灵魂。或许今后,勉强活下来,也会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偷眼看着城墙边,从惨烈厮杀,到渐渐平息。从上千人拥挤一处,到此时不到百人,还在城墙边死命争夺。
此时,沈放还在等......
突然,一声号炮响起来。黑夜中的大营,一瞬间涌出来无数的士兵。在火焰的映照之下,沈放看到前排穿着盔甲的一排士兵,知道这是闯军的老营精锐了。
无数的闯军,向着另一边的城墙疯狂涌过去。那里一整个白天,都没有受到什么像样的攻击。但是显然,这次破城的地点,闯军选在了那里。
一时间,闯军老营的人,这边城头的明军,纷纷往那边的城墙处涌过去。
而这里已经精疲力尽,战斗到最后的几十号人,似乎已经再没有力气,攻上城头了。
但与众人的绝望不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沈放,此时却敏锐地觉察到,机会来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大明乞丐皇帝更新,第十五章 惨烈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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