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轻易出声，直到那尊存在消失在他们的眼帘之中。
“呼呼呼——”喘着大气。
“救我……救我。”车夫断了一双腿，巨大岩石就压在那双腿上，身上更是多数地方挂了彩，受了伤，许多淤青，身上筋骨更是被洪水冲刷得稀烂，他吐出许多污水，十分凄惨。
“还在那里看什么！”车夫猛地看到了趴在水流中的少年，看到他比自己还完好，心里很是不痛快。
他训斥着，像是往常那样，扯到了伤口，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快点！快把老子抬出去，水要涨了！”车夫叫唤着，呼来喝去，对待牲畜一样。
“呼呼呼……”少年习惯了，但是他自己心里知道，这不应该，所以，他讨厌习惯这样。
他的脑袋还是有一点晕乎乎的，他依旧病重，如果不是李丰年给予了他一点温暖的话，他现在的病情还会加重，甚至到死都是昏迷。
头摇晃，他没有喝过酒，那奢侈不了，但是想来也是差不多，口腔中满是泥水的气味儿，从鼻腔中流了一点出来，他咳嗽着。
“快点，这个白痴东西！”车夫那里怒斥。
少年光着膀子，剩下的布裤破破烂烂，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前走了一步。
清秀的脸上有些神色，虽然苍白，现在，水流开始涨高了，到了他的膝盖。
叮叮叮！
他神情一愣，流水，贯穿着整个祁山，为他带来了某样东西。
他看着自己的脚下河流，那是一枚青铜碎片，碰撞着水中的石子，发出叮叮叮的声响，他极为熟悉，不论是声响还是形状。
“哈哈哈。”他笑了笑，心中喜悦，身子僵硬地蹲在水面下，捡起那枚丢失了的物件。
“傻东西在那里笑什么！”车夫怒骂。
少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摸着熟悉的物品，细细摩挲，极为珍视，他拿起来，恍惚对着天上的阳光望了望，感觉这几天就像在梦境之中。
“喂，傻东西！”
耳边像是有一只苍蝇一样嗡嗡，他当然听到了，但是不想去理会。
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车夫说的话就是耳旁风。
少年抿了抿嘴唇，没有光泽，叹了一口气，继续在水中行走。
“傻东西，快点过来！”车夫骂得都累，有气无力的。
“你要淹死我吗？”车夫继续怒骂。
少年啧了一声，眼神中露出了之前一直没有出现过的神情。
沉默之下，是颠覆！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是在找死吗？！”
车夫怒气冲天，下意识左右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没有摸到，反而扯到了自己的伤口，血迹又流到了水中，一片清凉，极吃痛！
“很好玩么？”少年终于是出了话。
车夫眼珠子一转，有些惊讶，“你原来会说话啊！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哑巴！”
少年本是沉默，但是，现在，展现出了另一面，他咧着嘴，露出了略微泛黄的牙齿，似乎在……戏弄。
“多说话，说错话，死得快。”
少年抬起手来，指了指车夫的脚下，询问道：“好玩么？”
他慢慢走近，速度又极慢，河流从上方流下河床，现在已经有他的大腿那么深。
车夫的眼眸中流露着惊慌，但是他依旧乖戾，拍打着水面，怒喝。
“傻东西，你的名像籍贯可是入了方家的奴役，上了大胤的名册，若无摆脱，你一生都是奴役！”
他想要唤醒少年心中的惧意，露出那副他熟悉无比，如同可怜小狗一般的神情。
少年点点头，这，他当然知道，他是一名奴役，而来本有两年期，却做了三年。
“快快抬我出去！”
车夫看到少年暗淡的眼光，再次念叨着。
这位虚弱的少年走近，他走路摇晃，走得十分吃力。
“你很笨啊！”他握着拳头说道。
“大胆！你在那里狗叫什么！我乃是方家管家，是你能够辱骂的？！”车夫怒骂。
“你太笨了，太笨了！”少年咬着自己的牙齿，挤出字眼了，或许是太久没有言语的缘故，有些音调破腔。
他大笑了一声，又因此咳嗽了一声，他指了指自己——
“少年人，本是热血沸腾，本是心中有无尽豪迈的时候，会冲动，会犯错，会得到教训，会流泪，会嘶吼！”
“我的热血掩埋得太深，话语沉在心中太久，压抑，无比压抑，压抑得要无法控制自己……”
他的眸中散发着冷光。
“你现在激我，是想早点去地狱么？”
少年走路一瘸一拐的，加快了速度，拳头握着紧紧的，皮包骨的身躯，也是露出了一条条青筋，他狂笑着，似乎要将几年间压抑的情绪全部引爆释放！
“你想干什么！？”车夫慌了，他颤颤巍巍地指着手指。
“大胆！”
他咆哮，嘶吼，但是毫无意义，抵挡不住少年前行的脚步！
他看到少年张开了臂膀，深呼吸，深呼吸，右手拿着一枚露出棱角的青铜块。
“喝！”少年举起手中的青铜块，他怒目圆睁，怒吼，明明气力不大，也极为虚弱，连突刺都做不到，但是现在却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
噗呲——
一枚尖锐的青铜块入了车夫的脖颈，冒着热血，打染着水面，泛起一片红花！
“你……”车夫瞪大的眼睛，这个少年，真的敢做，真的敢……
噗通——
车夫倒下了，他倒在了深深的水流中，没有了生息。
“呼呼呼——”少年人只感觉天旋地转，令人感到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的心跳剧烈跳动，脊背发热，液滴顺着青铜块流在他的手中，他剧烈地喘息着。
“我……做了。”
他感觉到不可思议，无言，低头看着水面中的自己，污泥洗尽，露出一张很好看的脸，过去，因为这一张脸，他特意用污秽抹黑，免生事端。
脸是消瘦的，是苍白的。
噗通一声，他没了气力，自己的怒意完成了，他也没有意志坚持下去，倒入了水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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