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祁山生灵无法入眠。
雷电在嘶鸣着，这场暴雨，在这几年来也不多见。
吼吼吼——
无数的猴儿显得极为惊慌，洪涝冲垮了大多数山头，无数的瓜果树凋零，一些猴儿掉落在洪涝之中，失去了生命，家无，亲无，它们有情，流泪，拥抱。
“吼啊！”
猴儿们看见，它们的猴王落入了洪水中，它们看不到里面的状况，但是猴王不断传出的惨叫和哀嚎让它们心中一颤。
唧唧！
不少猴儿跃到枝头，焦急地呼唤着，但是，其中的声响却越来越弱；它们用石子扔着水面，欲要唤醒其中如同沉眠的生灵。
巨人肩上，嬴磊微动着手指，有种什么存在，欲要出现。
“吼！”
水洞中，猴王痛苦地捶地，磕着地面，鱼头、鹿角、鱼鳞、蝎尾、鸡头……百来双眼睛猛地睁开，散发着恶意，散发着疯狂。
李丰年驾驭着含光而来，引下一缕银霜在猴王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但是无用，它变得更为疯狂。
“先生……先生，我好像，好像……”
吼！
猴王瞪大眼眸，全身青筋暴起，牢牢地抓地，破碎着地面，它像是一尊癫狂者！
吼！
一阵阴风爆发，将李丰年吹飞。
“来吧，天命。”嬴磊的脸上浮现微笑，看起来十分愉悦。
吼！
咕咕咕……
猴王的身体变得扭曲，变得歪斜，按照不规则的动作扭动，陷入癫狂，百来双疯狂的眼眸狂热，欲要夺目而出，开始了，开始了，有东西，出来了。
猴王的皮肤上，鱼头开始龇牙，撕扯着猴王的肉体，带着血淋淋的半身越出；狰狞的鹿角开始震动，撕裂着头皮，飞出；满身的鱼鳞拉着血肉飞出；噗通！
一双手臂从猴王的身躯内破开，灰暗色，猴王捂着头皮，流着血液，跪地，丧失了力量。
那双手臂，轻轻剥开。
空气变得阴冷了许多，它走了出来。
这，赫然便是猴王变异时的那个模样，百眼，千手，万鳞……只不过，其中的“神”不再是猴王，而是，真正的怪物。
咔咔咔咔——
它开始变大，骨头作响，在打磨，鱼头、鱼鳞、鹿角、马蹄……来到它的身上，它张开手臂，吸收。
奇异，扭曲，百双眼眸四处转动，或是愤怒，或是嘲讽，或是不屑、轻蔑。
淡淡地看了一眼被剖开的猴子，眼眸无神，缓缓地飞向空中，站立在嬴磊身旁。
水洞，没有了气血蒸腾，渐渐合上，也就在一瞬间，一道剑光掠过，李丰年救下猴王，没有淹没在洪涝之中。
嬴磊喝着奶水，神情淡淡，“回去要让老头子说道咯，培养基石倒了，不太完美……”
他淡淡地看着那道剑光，像是在看戏。
“凡人，你改变不了什么。”
……
暴雨变小了一些，猴儿谷内的猴儿们呼喊着，在它们远处的一座山峰，李丰年缓缓落下。
含光环绕着他。
“唉。”
在李丰年的手中，是一只猴子，灵性尽失，眼神暗淡无光，不再魁梧，不再庞大，像是竹竿，只有李丰年手臂那般大小。
它很瘦弱，很弱小，皮连着骨头。
淡金色的毛发沾湿了，乱成一撮，身体颤抖着。
“先生……我马上就没办法……说话了……”
小猴子说话断断续续，凶悍的面庞也变得十分娇嫩，但是，又有些可怜，没有了血色，只有苍白。
“我……所有的一切都被剥夺了……”
“这就像一场梦境啊……几十年，都是梦……”
它的精神恍惚，一直在喃喃自语，肉身剖开，被取了多年的精华，精神衰败，被夺了大半的神。
李丰年摇摇头，他扶着小猴子的残躯，指了指冒着暴雨在枝头呼喊的猴儿们。
“不是梦，你存在的痕迹，都在它们身上，留下了印刻。”
唧唧！
猴儿们在山峰上呼喊，急迫之色写在脸上。
“唧唧……”小猴子想起了几十年前，它和这些猴儿们一样，还不成熟，无忧无虑，但是等到壮年之时，它学会了伪装，学会了保护，学会了成熟……
这不是梦，也不是梦醒，它一直存在，小猴子咧嘴笑了笑，它活得时间里虽然都在担惊受怕的，但是也有它的意义。
它现在，有些说不清话来。
它想起了曾经被抓到傩者府中，听取的东西，它听到了一个个人族的名字，区分着彼此，那是生命的代号，不再与其他人相同，是单独的一个个体。
原本它以为不需要名字，用不到，但是现在，它又十分想要获得这个东西。
李丰年叹了口气，抿了抿嘴，“我，不信命，也不想去信命，不论在哪里。”
“或许这个世界确实有天命，那就尽管来吧，来压塌我，来让我屈服，来让我顺从！”
他收敛着小猴子破开的胸脯，这是现在李丰年能做的事情。
他蹲在那里，含光剑环绕。
“先生……我最后的期望……能否给予我一个名号……”
小猴子话语停了，它的灵性完全丧失，无法人言，只是虚弱地看着李丰年。
“把手给我。”李丰年说道，细如竹竿的手臂放在他的手掌上。
一股内力暖流慢慢地涌入小猴子的身体，驱散着一点寒意。
“名字么？缺少了名字……”
李丰年注视着小猴子，眼眸深邃，他知道了，知道了到底缺失在哪里。
轰！
水龙齐齐袭来，李丰年神色一变，驾驭着含光，抱着小猴子躲避开来。
水炮凶狠，力量惊人，击碎着那座山峰稀碎！m.xqikuaiwx.cOm
地动山摇——
“我没有兴趣继续看下去。”巨人踩着洪涝，肩膀上，嬴磊淡淡道。
“喝！”
李丰年驾驭着飞剑，抱着小猴子愈发虚弱的身躯，眼神愈发明亮。
“傩者，你说过，万灵生来就有天命，天命不可违。”
“你说，我天命毫无，是凡人，但是我不信，也不去信。”
“若你是天命，那就来令我屈服，来令我低头，若是不能，我会斩了你这天命，迈过你，继续行走！”
轰！
“聒噪！”嬴磊咆哮！
巨人一拳轰下，炸了祁山深处一个黝黑大洞，深不见底，暴雨，停了，星夜浮现，照应着大地。
李丰年化作剑光，屹立于一座山巅，道：
“我生来逍遥，我主宰自身，我看苍茫，我有一式你且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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