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舒眉的灵剑泛着刺眼的金光,随着她的凝神程度,这份光亮更加炬目,所到之处牵引出一段波动的气流。
她看得出来温倾城并不重视这场比试,但她很重视,门派考核的成绩是两门考核的成绩比例相加之合,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百分之五十的理论成绩加上百分之五十的实战成绩。
实战输的一方成绩直接归零,清净峰不需要弱者。
所以她必须要赢。
温倾城的眼神松弛,不集中,连聚光也做不到,孟舒眉没法只能先攻击,温倾城接得很勉强,看的出她没用尽全力。
铿的一声,两把灵剑相互撞击,快速交缠在一起。
孟舒眉有意观察她的招式,从脚步,手腕,再到剑法,毫无章法不说,力道也软绵绵,没有刚气。
“你没吃饭吗,请认真对待。”
温倾城挑衅地瞥了她一眼,快速地闪身躲开,在地上打了个滚,一会儿又恍惚地站起来。
“对你这种人,有什么可认真可言,谁不知道我温倾城的招式是师父亲手所教,对付你绰绰有余。”
孟舒眉没工夫听她的废话,又一个箭步上去,温倾城没预料到下一道剑气会如此冲,直接被逼退至台边缘,底下的一群弟子惊呼着孟舒眉的进步神速。
“倾城师姐打回去!给孟舒眉颜色看看!”
“不要手下留情,别放水!”
温倾城只算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孟舒眉不解地又接连打了几个来回,见温倾城周身灵力暴涨,不过一瞬,原来是将灵力全部灌输到她的配剑上。
孟舒眉摇摇头,这招只有低阶修士生死攸关的时候才会使用,而且耗费的心神力是很难补回去的,相当于肆虐自己的灵核。
虽然看起来像放大招,但只是剑气凌厉,剑术跟不上,是发挥不出绝佳的作用的。
她杏眸牢牢盯紧温倾城幽蓝的剑气,如凶兽扑食向她袭来,反手使了个万剑归一,无数把金光熠熠的灵剑飞腾到空中,将那凶悍的剑气阻隔在外。
金光一时爆炸般一波接着一波轰击着那把剑,温倾城刚开始小人得志的样子,不复存在,开始眼眶颤抖,嘴唇嗫嚅,大吼着继续灌输灵力。
孟舒眉捏了个剑诀,数把灵剑齐咻咻地合为一体,直接化为一把巨大的金光剑,把不堪一击的剑气冲破,直冲向温倾城的胸口。
说时迟那时快,看台上的弟子蜂拥地喊道:“孟舒眉这是要谋杀倾城师姐!”
“有没有人性了,打不过就要耍手段害人命?!”
“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很难吗,非要用下三滥的手段得到胜利,我们都看在眼里,倾城师姐明明技高一筹。”
很快一道不容忽视地声音响起:“闭嘴!”
弟子立时缩着脑袋不敢说话,毕竟发话的是萧时梁,他们义愤填膺地跑走了。
孟舒眉眼见不对,温倾城怎么不躲,连忙握住剑柄,调整方向。
因为实战考核的原则就是门派弟子之间的比试,不能见血,更别提让对方成为剑下亡魂。底线就是不能伤人,特别是故意伤人。
她运动灵气换了个角度,想直接攻击温倾城的下盘,怎么也没想到温倾城在她换方向的同时,也一起转到剑刃的方向,将胸膛直直地对准,孟舒眉睁大了眼睛,来不及收回,温倾城已经把整个胸口穿过她的剑。
“!”
孟舒眉从未杀过人,只杀过魔,下意识地放开了剑柄,看着温倾城像一滩烂肉一样坠落在地,胸口的血顺着雪亮的剑柄往外滴,手无力地朝温瑾的方向晃动。
温瑾并没有在看她,而是略过她,看向温倾城。
孟舒眉在台上束手无措。
这幅场景,引起了场内所有人的震动,每个人都用愕然、愤怒的眼神瞪着孟舒眉。似枫宣布立时停止比试,而他一扭头,高座上的温瑾早已没了身影。
孟舒眉呆呆地望着温瑾神色匆匆地赶来,霜雪般纯白的长衫曳地,蹲下身把温倾城抱了起来,蹙眉看了那把插在她胸口的剑,轻声对着温倾城说:“倾城,忍着点。”
温倾城早已虚弱地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地往外吐血。
霎时间,那把剑被温瑾拔出,然后甩到好远的地上,发出清脆的铿铿声。
而那剑甩出的血刹时溅到温瑾胜雪的前襟,和孟舒眉白皙无暇的脸颊。奇快妏敩
孟舒眉见他们就要走,有些心虚地跟上去,脑袋空荡荡的,无助地拉住温瑾的衣袖。
“师尊......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没有等到温瑾的回头,连一个字也回应她,而是漠然地从她怀里扯回衣袖,她的心脏骤然降落,沉到湖底,有一股不知名的心痛感在心里泛开。
温瑾不信她,这个事实让她崩溃。
任何人无知的谩骂她都可以无视,但独独他的无视让她不知所措。
她精致半分不乱的发型,现在反而成了笑话,孟舒眉把脸上的血抹干净,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远,远到直到看不见,感觉已经消失了,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继续自己的心意。
这场比试,她没有赢,她输得彻底,看吧,在温瑾心里,她远远比不上温倾城,远不及他心爱疼惜,从小宠到大的宝贝。
就算那晚的雪地有多温情,恐怕也就只有她一个人当了真,付出了真心。
她踏着沉重的步子走下台,倏然一个鸡蛋砸到她头上,哐得开了花,蛋液混着蛋黄在发丝上混合,黏腻地流下来,孟舒眉丝毫没有在意,紧接着烂菜叶,果皮垃圾之类的尽数朝她扔掷过来。
“恶妇!竟然敢伤害倾城师姐!”
“不是故意的是什么,你以为掌门会向着你?!你连倾城师姐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孟舒眉突然笑了,她笑着走下来,好像一下子她的人设又变回了刚到清净峰的时候,万人嫌果然名不虚传。
她笑着笑着,眼眶一湿,湿润地仿佛有液体要冒出来。
当初被打成那个样子,被欺负惨了,被骂无数难听话,她也没掉一滴眼泪,可如今却因为温瑾的举动,她难过的快透不过气来。
她默默地一边被砸一边在台下的一个角落里捡起那把剑,这把剑是很宝贵的宝贝,是跟了她好久的宝贝,却被温瑾那样随意丢弃,好像是入不得眼的废铁。
“小师妹!”
孟舒眉恍若未闻,安静地蹲在一边擦沾了温倾城鲜血的剑刃。
萧时梁带着几个弟子把那群朝孟舒眉扔东西的弟子驱赶走,并一一做出惩罚。
他心疼地看着孟舒眉像个摔碎的人偶,柔嫩的脸也被砸得红肿,额头肿了一个包,连忙拿出金创药仔细地涂抹在她头上。
一边道:“小师妹,我们相信你,桑师妹和池师妹她们去找似枫长老求情了,你先回院里换身干净衣服,身上还有别的伤口没有?”
孟舒眉这才抬起眸,青一块红一块的脸透露着悲凉,她开口道:“师兄,你相信我,对吗?”
孟舒眉现在内心无比敏感,她盯着萧时梁的脸,温润的脸上满满的怜惜。
“当然,师兄永远相信你,我和他们几个看的一清二楚,小师妹绝对没有动杀心。”萧时梁指着身后的亲信弟子,“但掌门和几个长老的位置偏远,可能看到的也有缺失之处,师兄会去给你作证的。”
孟舒眉的眼泪止不住地掉落,师兄这么相信她,为什么温瑾不信。
“小师妹,别哭,我陪你回去。”
萧时梁搀扶起掩面垂泪的孟舒眉,发现她的走路姿势也有点不对,“腿怎么了?”
孟舒眉被提醒了,才逐渐恢复感觉,右腿的酸痛感慢慢地浮现,她几乎要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萧时梁身上,才可以缓解一些疼痛感。
她想到那天雪夜,应该是那时候伤的,当时没有注意,现在情况变严重了。
“没事,估计扭到了。”她闷头说。
萧时梁:“来,上来。”
“师兄...算了...”
孟舒眉看着萧时梁在她面前弯下腰,露出清瘦的背,难为情地挠挠头,一挠头,就疼地嘶了声,好像刚刚有人往她头上扔了块石头。
萧时梁紧张地问了句:“怎么了,腿果然伤到了吧,不要逞强。”
“唉,行吧行吧。”丢脸就丢脸,恐怕都要被赶下山了,还差丢这个脸吗?
孟舒眉在木莲的帮助下,艰难地趴到萧时梁的背上,小声地对她说了谢谢。
木莲眼神复杂,持剑侍立在后面,“没事。”
几个人沉默了一路,到暮川院时,小微还在乐呵呵地做羹汤,等着孟舒眉考完试来喝,一开院门,立刻傻了眼。
孟舒眉一脸刷白的倒在萧时梁背上,后面还跟着三四个高阶修士。
她的大勺哗然落地,连忙带路,跑去打开房间的门,帮着把孟舒眉放到床榻上。
其余几个修士没进来,在门口守着。萧时梁让小微去烧热水,然后迅速地带着几个人出去了,留下木莲继续照应。
孟舒眉额上不断地冒冷汗,右腿开始泛疼,等小微替她擦干净身子,也注意到她的腿。
“姑娘,你腿怎么了!”
小微急得快哭出来,早上还好好的人,怎么现在脸也伤了,腿也伤了,不就考个试,又不是上战场冲锋陷阵去。
她摸了摸孟舒眉的头发,重新清洗过,却意外地又摸到一处鼓起的包。
木莲不忍地说:“孟师妹被温倾城陷害了。”
小微怔了一下,她是个生活经历简单的人,从乡下小镇上来修仙大门派,原本以为这里一个个都是清雅高洁的修士,没想到还会发生这种恶劣的事情。
木莲简单把事情全貌讲述了一下,小微紧紧攥紧了拳头,她咬住后槽牙,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安慰孟舒眉。
明明昨天姑娘还...还...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掌门能来看她,为了拔得头筹每天起早贪黑用功努力,结果就因为温倾城,她就被所有人厌弃。
所有人里包括了温瑾。
她呼吸上气不接下气,气得浑身颤抖,扭头对木莲说:“麻烦木师姐帮我照看一会儿姑娘,我去厨房看一下羹汤。”
小微也不愿被人直视她也想落泪的一幕,忍着跑了出去。
木莲见小微的样子,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传声玉佩,又看了一眼早就失去灵魂的孟舒眉,不知该不该说。
她决定等会儿再说,至少不能让孟舒眉这么快就被传召过去。
木莲收起传声玉佩,扯出一个笑:“你好好休息,我也去厨房看看。”
孟舒眉点点头,刚刚看木莲收起传声玉佩,她才想起来她的传声玉佩掉在练武场了,算了,反正迟早也是下山的命运,有那东西有什么用。
她听到窗外的鸟雀声,无比遥远,很多细节,她有些没搞清楚,现在静下来,可以好好想清楚,才可以防止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
温瑾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好的?
貌似是从那次萧时梁魔怔,他和温倾城带着监法司的人冲进来,却选择相信她,之后莫名其妙地交换帕子,到下山后时不时的慰问,再到暮川院的重铸,和一次又一次的食物投喂,监督学习。
最后的最后,让她认清自己,逐渐把浓雾般的感情认清楚的是那次雪夜火锅。
但到底是她自己一厢情愿,温瑾压根没在意吧。
可是不在意,为什么之前对她那么好,她也奇奇怪怪地就陷了进去,还不自知,等自知的时候却被告知他的首选是温倾城。
在两个徒弟里,他第一眼永远是最美好的温倾城,而她伤害了他最疼爱的徒弟,所以被难看了。
现在她就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伤害了万人迷女主,接下来估计要走结局线了。
那份苦涩像弥漫在嘴里的中药,吃多少颗蜜饯也拯救不了,她果然不能太得瑟,她以为抓住了温瑾,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回了原形,她又回到了阴暗的井底。
温瑾最后那个举动,不就在告诉她,我不相信你,解释是没用的,眼见为实。
而那些弟子和长老在他飞身下来的一刻,默认了他的默认,以他的默认为事实,只要他觉得她是故意,没人有胆敢站出来反驳修真界的落川尊者。
他没有说一句“相信”,只是冷冷地扯回他的袖子。
冰冷和绝望环绕着孟舒眉,她突然想念山下了,她喜欢在山下和师兄一起吃小元子,喜欢和金留躺在硬邦邦的客栈床上抢枕头,喜欢和师姐去逛街,喜欢山下的人间烟火,晚霞清风。
孟舒眉想站起来收拾包袱,刚一起身,腿就控制不住地颤抖,她立刻扶住床架,颤颤巍巍地强撑着下了床,趿拉着鞋子从衣柜里收拾出几件曾经自己买的衣服,把温瑾置办的留在里面。
然后把金留送的金叶子和存下的一点儿积蓄塞进包袱里,她掂量了几下,好轻啊。
原来半年多的日子,她能拥有的东西不过这么小个包袱吗,没有首饰头面,没有金银珠宝。她把温瑾给的一叠书整理出来,想起那块帕子,翻找出来,一瘸一拐地跑出去。
寒冬腊月的天,孟舒眉在院前的小河里,把手直接伸进刺骨的河水里,不停搓着一次都没用过的锦帕,洗到手冷得失去知觉,才一脸沉默地取出来。
冷风吹在她的身上,把墨黑色的长发吹起,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把锦帕在阳光下铺开、晾晒。
小微朝她喊道:“姑娘,先吃饭吧。”
然后和木莲两个人把饭菜搬出来,在院中的木桌上摆开,四菜一汤,很丰盛,但在场的三个人无一不是心思各异。
木莲抿了抿唇,看孟舒眉刚才急匆匆地跑出去,问:“腿没事了?”
孟舒眉微怔,摇摇头:“没事了。”
她按了按小腿,忍痛说:“可能刚刚正好抽筋才动不了,现在好了点。”
接着又是安静如鸡的沉默。
小微望向晾在一边的锦帕,皱眉,没说什么,又扭头看到孟舒眉冻得发红的手,“姑娘,手怎么会冻成这样,等会儿,我给你找个暖手炉来。”
孟舒眉不感觉手冷,她只感觉心冷,手怎么样也比不过心里难受。
她肿着张脸,埋头默默吃饭,筷子都握不紧,用力地收紧手指,还是没有知觉。
木莲唉了一声,拿起孟舒眉的筷子,夹了一口饭,“吃。”
孟舒眉啊唔一口,吃进嘴里,她喉头哽咽,又听到木莲轻轻地说了句:“以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
“我也是从乡下来的,但我从没看到过哪个山野女子有你这般气度,你变得越来越耀眼,和初见时完全不同,小师妹,你的剑法和修为进步的如此神速,我也没料到,但我能看的出来,温倾城不是你的对手。”
孟舒眉释怀的一笑,嘴角牵动了脸上的红肿,她弯了个奇怪的弧度停下来。
“不过...师姐...你刚刚是不是还有话对我说。”
木莲咳了一声,给孟舒眉喂了一口羹汤,说:“吃完饭,再说吧,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小微从里屋把放好炉石的暖手炉塞到孟舒眉手上,用拿出药膏把她的两只手涂抹了一遍,才放心地说;“木师姐,还是我来吧,你是客人怎么能麻烦你。”
吃完饭,孟舒眉让木莲先在门口等会儿,她要把后事交代给小微。
虽然不知道待会儿去监法司会发生什么,不过她大概也猜到,从木莲那里听到消息,温倾城貌似伤得很严重,温瑾动用了一切方法联系到了远在私人仙岛的芳岐,让她马不停蹄地赶来看诊。
小微看着屋子里好似进了盗贼般乱,心里忐忑地询问:“姑娘,干嘛这么神秘?”
孟舒眉把整出来的温瑾置办的东西指给小微看,“这些,都还给掌门。”
“这哪儿还的完啊,姑娘还住着掌门置办的床榻和梳妆台,那”
“还不了的,我以后也不会用了,但还是希望这里能少点他的东西,心里舒坦。”孟舒眉边说边出去把锦帕收进来,经过一时辰的晾晒,总算干了。
她把锦帕折叠好,放到书堆上,“还有这块帕子,也一起还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但小微却看出了恻隐之痛。
自从照顾孟舒眉起,就没见过她这般表情,想哭已经哭不出来了,干涩的眼睛无神且无光,只能行尸走肉般支撑着身体。
门口木莲又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小师妹,监法司的弟子来了。”
小微的心一下被提起,她下意识地抱住孟舒眉,把脸埋进她的怀里,“姑娘,你不会有事的......”
孟舒眉侧头朝外看,来了一排监法司的,生怕她跑了吗?
在那排人里,她没有看到邱二,估计他去寻他大哥了。孟舒眉摸了摸小微的头,温声道:“你要好好的,我先走了。”
她说完,趁着小微不注意把包袱塞进袖子。
小微在身后哭得喘不过气,木莲跟着孟舒眉和监法司弟子走了。
木莲和孟舒眉走在中间,监法司弟子一前一后各五人,和他们保持一只手臂的距离。孟舒眉瞧了一眼,很久之前是温瑾护着她,才没被带到监法司,如今温瑾不护着她了,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木师姐,师兄呢?”
木莲眼神晦暗,小声道:“和似枫长老理论去了,不知道说了什么激怒了似枫那老头,现在似枫说什么也不信他的话。”
又看了眼外面看热闹的弟子,苦笑道:“监法司弟子早就想抓住师兄的小辫子,如今算是揪到了。”
又是这样,师兄为她付出太多了。
孟舒眉站定在监法司的司门前,前几日是她来围观商玄云的审判,如今是她自己要接受审判,想来还真是笑话。
监法司门口的弟子一如之前那样多,他们用同样鄙夷桑紫的眼神看待孟舒眉。
没事的,这种眼神她早就经历过了,再厌恶的她也看到过,根本影响不了她。待会儿进去温瑾应该也会带着同样的眼神看她,看着她滑稽可笑的“辩解”,然后冷眼旁观似枫的决定。
等着和她割袍断义,逐出师门。
司门缓缓且沉重的打开,孟舒眉被几个监法司弟子狠狠一推,直接踉跄的扑倒再地,腿上的疼痛再一次疯狂地袭来,她抱住小腿,扭曲地龇牙咧嘴。
一下又关上,木莲被隔绝在外,而里面的人只有似枫和几个同样面冷的长老。
没有温瑾。
这个认知让孟舒眉产生了畏惧之情,她的眼睫颤动得厉害,腿困难地曲起,把身子摆正,几个监法司弟子把她架起来,棍子打在她的膝盖窝,孟舒眉猛然跪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凉坚硬的地面上。
似枫肃然地厉声道:“孟舒眉,你可知罪!”
一声惊天的惊堂木拍响
孟舒眉知道她的判决要下来了。
一个弟子拿着罪状纸,放在她的面前,又听到似枫捋着胡子说:“那我就来给你捋捋,第一百零六条,清净峰门派考核,实战时一律不准伤害同门弟子,情节严重者,伏诛!......”
“在众目睽睽之下,你胆敢露出歹念,行刺暗伤同门师姐,你真该死!”
几个长老用手指不停地指指点点,口中恶言吐露,好像要把世间最恶毒的话放置到孟舒眉身上才肯罢休。
“技不如人不羞耻,为了胜出,耍手段才是真的羞耻,清净峰已经容不下你了!”
孟舒眉木然地看着属于温瑾的位置,左下首,如今空无一人,但依稀能描绘出那人的样貌,她的走神惹得似枫很反感,直接让监法司弟子在孟舒眉背上抽了一棍。
狠狠的一棍子抽打在她身上!
孟舒眉被迫摔倒在地,而似枫还不想放过她,又念出最后一句话:“但念在倾城的善心,她不忍心同门师妹伏诛,所以监法司和诸位长老商量了一下,对你的审判是一百大板。”
又一个掌管课业的长老幽幽地道:“不仅如此,你的考核成绩两门皆作废,按照清净峰的规矩,领完罚,收拾东西即刻下山。”
孟舒眉早已料到自己的结局,不过她想听到的不是这些,什么苦她吃了便是,因为没有什么比她心里更苦,就当一百大板买个教训吃,以后不能再傻傻地付出真心了。
她擦了擦刚刚嘴边流出的血丝,说道:“这些判决,掌门也有参与吗?”
似枫好笑地瞥她一眼,“自然,不然倾城是怎么想放过你的,掌门师弟不说话就代表默认,是倾城救了你。”
原来竟是这样......
原来是温瑾默认了她的死局,是温倾城破了她的死局。
孟舒眉任由自己的五脏六腑再一次被击个粉碎,她还是个促进男女主感情升华的配角罢了,从来都没有变化,恶毒的女配得不到深爱女主的男主,恶由心生,提剑刺伤女主,善良的女主选择原谅,放她一条生路。
而男主,从来都站在女主这边,留给女配的始终是一个漠然的背影。
她不该想太多,世上最可怕的不就是人心,她再一次被温倾城陷害,这一次她输的好惨。
“孟舒眉,你可要辩驳!”
孟舒眉也以同样的笑容回给似枫,一进来二话不说定了她的罪,罪纸就在眼前,一桩桩一件件,抹黑事实不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而且在清净峰不是以温瑾为尊吗,她辩驳有用吗......
似枫被这笑看的有些发怵,他快速地指了几个弟子:“带她下去领罚!别出现在我们面前脏了眼睛!”
监法司弟子立刻领命,强硬地拖着孟舒眉到监法司刑房。
昏暗的刑室里,一张长凳孤零零地摆在中间,四周的墙上挂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刑具,不过杖刑完全用不上那些高级刑具,监法司弟子每人一人一个棍子。
她被强制按到长凳上,肩狎股被两只手狠狠按住,脚踝也以同样的方法按住,她等待着站立在两边的持棍弟子落下棍子,这样她就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到外在疼痛上,不用在乎内在了。
“开始执行!”
孟舒眉最是怕疼怕苦,胆子也小,最喜欢摸鱼睡觉吃东西,平日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工作时不时分神,喜欢一下班就和几个朋友约着打游戏,吃大餐。
这样的人你让她受一百大板,第一下她就受不住。但她承受下来了,就算打得皮开肉绽,喊痛喊得嗓子都哑了,大不了昏过去。
她想家了,想那些狐朋狗友,想家里的桌椅碗筷,想下班路上经常会路过的那家猫咖。
到第二十下的时候,孟舒眉昏过去了,她承受不住了。
监法司的弟子取来一桶盐水,冰冷地滋淋在她脸上,盐水渗进伤口里,又把她刺醒了。
接着循环往复,她实在没精力继续睁开,她觉得灵魂都在抽离她的身躯,背部打烂了,再往下打,直到整个后半身被打到没有一处完整。
孟舒眉眯着眼睛,意识恍惚间她又看到了那个红衣男子,这回她看清楚了一个下巴,还有一双眼睛,是温瑾的。
他在向她伸出双手,眼里装的是她,四周没有别人。
在说:“生辰快乐。”
她想抓住那个虚影,可是没有用,手臂被牢牢地压制,孟舒眉认栽地闭上眼,都是假的,温瑾再也不会对她那样了。
因为她伤害了他心爱的徒弟。
而他丝毫不在意。
萧时梁被似枫用阴招打伤,昏迷了好久,醒来后,下意识地抓住了旁边的手,疲惫的脸都不想做任何表情。
“开堂了吗?”
木莲:“开了,小师妹...被执行了...杖刑。”
他怔了一下,站起来往监法司走去,木莲跟上去,急忙说:“是一百大板,似枫不要命了,还有温倾城,他们两个人狼狈为奸,瞒着掌门唬住了其他长老和...小师妹...”
“......”
萧时梁急红了眼,向来冷清的眉目,充满了煞气,几个亲信弟子拉着萧时梁,不让他冲动做傻事,但萧时梁早就和似枫闹翻了,根本不会在意多一个。
木莲:“别劝他,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木莲!你能不能也清醒点!”一个男修忿忿地瞟了她一眼,“现在为了孟师妹得罪那么多长老,这不值得,虽然孟师妹没有做错什么,但师兄承担不起这份责任。”
男修话音刚落,一道劲气的剑落到他面前,萧时梁持着剑,冷然道:“我自己一人承担,和你们无关。”
几个弟子担忧地看着萧时梁用剑劈开监法司的大门,开开合合了百年的司门,如今被一剑劈开,光线一束束钻进黑暗的内室,他背光站立,恐怖得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似枫还在等待着行刑结束,还没反应过来,一张厚重的门板直直地甩向他的脸,直接将他拍到背后的墙上,整个人夹在门板和墙中间,看起来扭曲又滑稽。
几个长老倏然站起来,想也没想亮出配剑,但看到是萧时梁,又收了回去,眼里带着意味不明地叹息。
似枫那张老脸被挤压到变形,萧时梁也没管他,听到后面刑房的棍子声,飞身到那里。
把阻拦的东西,一一砍个粉碎,几个行刑的弟子没想到萧时梁的出现,才打到八十几板,但必须打到一百才算完成,他们没敢停下。
萧时梁杀红了眼,通身恨意随着剑光飞舞一起迸发出来,监法司的刑房里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但他的目的只是救出小师妹。
他睁着愤怒的眸子,刀起刀落,愤然砍了六个人的十八只手。
紧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萧时梁以为是似枫带着人冲过来阻挠,剑下意识地就要往外劈,没想到是木莲他们。
他单手抱着血肉模糊的孟舒眉,剑柄在手掌间转了个弯,背到身后。
“你们不是不赞同我做这件事。”
木莲拧了一下眉,“不包括我,他们自己跟过来的。”
萧时梁淡淡的横了几个人,之前阻挠的男修憋红了脸,生硬地说:“不赞同归不赞同,这不是怕似枫那老头又使阴招。”
萧时梁低声说了句多谢,话音刚落,似枫已经从外冲了进来,脸被猛烈撞击后,明显地扁了,特别是右侧脸,整个颧骨凹陷下去,更显尖酸刻薄。
他看到孟舒眉的样子,冷笑了一声,“看这样子,也差多要归天了。”
孟舒眉早已昏厥了过去,在外人看来确实离魂归西天不远了。她喉间噎着一口腥甜,肺部有液体不停地往外溢,抑制不住地从嘴边淌下股股嫣红的鲜血,胸口一颤一动,拱出的鲜血染红了萧时梁的衣服。
似枫的脸毁了大半,然而丝毫不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萧时梁要不是两只手都抱着孟舒眉,恐怕这时已经可以取下似枫的首级了。
“看来我爹没让你当掌门是有道理的,因为你德不配位。”
似枫听这话,立刻吹胡子瞪眼,“你!你这小子胆敢这么跟我说话!还有没有清净峰的规矩了!”
但其余长老没有跟过来,似枫底气不足,只好仗着脸红脖子粗的气势吼几句,而且对面是一大帮年轻小伙姑娘,他还是有些忌惮的。
他早年修炼入魔,全部根基毁于一旦,早就跟不上其余长老日益积淀的步伐,所以后期疲软无力,只能在监法司混个差事。
比不得年轻气盛的萧时梁,似枫连连后退几步,重哼了一声,转身道:“你小子有胆量,我不和你多计较,但你记着掌门师弟可容不下一个要杀倾城的人。”
“你,护不了她一辈子的。”
说完像只得瑟的公鸡昂着头走了。
萧时梁听到最后一句话,手逐渐收紧剑柄,青筋暴起,木莲轻声提醒他,“师兄,先出去吧。”
“也是。”萧时梁沾满血痕的脸扫过六个双臂尽断,声嘶力竭的监法司弟子,冷冷道:“木莲,把他们几个也带走。”
木莲拿出一根捆仙绳,毫不留情地甩向六人,六个断臂瞬间被捆仙绳绑做一团,而似枫刚刚明明看到了,却装作没看到地自顾着保命逃了。
拖牲畜一般,大力拖出去,几个人在木莲身后凄声连连,路过的弟子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能惊恐地看着这血腥的一幕。
孟舒眉在昏昏沉沉间眼睁开一条缝,她看到萧时梁担忧的脸,看到他满身是血,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下一秒,她感到铺天盖地的痛意,风卷残云般扫过她全身,她低低地呜咽了下,喊了声疼。
“小师妹?你醒了。”
她没力气说别的话,只会说疼。
萧时梁眼里不加掩饰的歉疚,“是师兄不对,害的你被似枫和温倾城陷害......”
很快,孟舒眉发现她在萧时梁怀里,他们不知道要走去哪儿,但她听清了萧时梁的意思,她沉默地靠在他的胸膛,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底烧起来。
对这个地方没有了任何好感,她无力地戳了戳萧时梁,让他放她下来。
“小师妹,不行,你腿受了很严重的伤。”
“行、的。”孟舒眉一字一顿地说,舌头绕过血水后,肺部猛烈颤抖,吐出浓厚的猩血。
木莲拧眉扶住孟舒眉的肩膀,对萧时梁道:“就这样吧,小师妹有自己的想法,我们扶着走说不准还能更快。”
孟舒眉认真地点点头,脚刚一落地就有股锥心刺骨的刺激,她忍住喊疼,在木莲的帮助下慢慢地适应现在的情况。
其实还没打到一百板,加上孟舒眉每日勤加修炼,身体素质还是很高的,但这实打实的八十大板还是把她的身体打虚脱了,本就细皮嫩肉的,大冬天穿着无比厚实的衣服,背后也洇出了血和汗。
为了好走路,她暂时封住了自己的穴位,让身体感知不到。
萧时梁在身后跟着,随时做好接住孟舒眉的打算,几个人走的是清净峰的主道,孟舒眉这回就是做好了下山的准备,一领完罚一刻也不想待在清净峰。
“师兄,送到山门口就好,接下去的路我自己走。”
作者有话要说:瑾崽捏拳头:窝...不是那种人
妹妹冷漠:拜
作者君:有点担心泥萌能不能接受,跟基友也讨论过这个问题,窝还是写自己想写的会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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