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的小屋,还有一股清新的泥土味。
柳玉蹲在门口,现在和一大团泥,她要起一个灶眼出来。柳叶则是把他的铺盖卷全部搬到了小房子,正在欢欢喜喜的搭床抖铺。
总算能一个人住一间。柳叶是开心的,他过了年就十六。老和爹妈住一间屋实在是尴尬,他半夜老听到些不对劲的动静,还不能说,只能充耳不闻。
聂小翠也在帮着柳玉和泥起灶,眉梢眼角都带着笑,心里也很得意——她闺女真能干,以后不管是嫁到谁家都受不了欺负!
“老大媳妇,忙着呢?”
陈氏忽然探了个小脑袋。
母女二人都愣了一下,互看一眼,停下手中的动作:陈氏过来干什么?
聂小翠甩甩手上的稀泥,毕竟是婆婆,她得好言好语的问候:“妈,有什么事吗?”
陈氏背着手,迈着两只小脚,进房子里仰着头四处看看,还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房柱子:“这房子真不错……从前这丫头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今年倒是长本事了,小房都能一个人盖。”
她过来不可能是单纯的套近乎,夸夸柳玉,聂小翠气的心底暗骂你个老婆子倒是事儿妈,一天到晚专注挑事生非!你才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是!
可她嘴上不能这么说,聂小翠笑模笑样的回应道:“可不是嘛!”
陈氏伸出两个指头在柱子上敲敲,木头是云阳山上土生土长的好木头,一敲便传出咚咚两声清响:“真好!”
她用两只浑浊的老眼看向柳叶铺好的床:“老三,你把人带来!让她们来看看房子!”
此话一出,柳叶立即瞪圆了眼珠了,这是什么情况!
陈氏话刚说出口,柳建民就领着一对夫妻模样的中年人进来了。
女的,穿一件碎花红褂子,个子不高,但肌肤雪白,眉目之间有几分风情。
男的,穿着蓝布工人装,浓眉大眼的还挺体面。
柳玉一下子认出,男的是村里老罗家的儿子,女的是老罗家将要过门的儿媳。
两个人走进屋子里左看右看,一番仔细打量。
“你觉得这房子咋样?”
老罗家的儿媳的问那丈夫。
罗家儿子在屋里转了一圈:“感觉还行,咋样要不要买?”
老罗儿媳想了想:“想买是想买,就是这价贵了!”
陈氏这时颠颠的迎了上去:“哎呀,这可是新房子!刚盖的,您两位要买就买了吧,瞧瞧这木头,瞧瞧这土坯砖多好!”
从两人间的对话之中。
柳玉明白了……
姥姥家的儿子和儿媳,是过来买房子的!
而张罗这件事的人是陈氏!
卖房子,买房子,这件事柳家大房上下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房子是柳玉柳叶姐弟俩亲手盖的,凭什么陈氏就想卖了它!
怪不得盖房子的时候,铺的满院子都是土坯,陈氏却一句话不讲。
原来她是打那个时候就盯上了自家小房子。
柳叶气得浑身发抖:“奶!这房子是我和我姐亲手盖出来的,卖不卖也是我家说了算了!况且您也说了,只要我们把房子盖好,房子就归我们大房!”
他还是太天真,别人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可陈氏嘴里的话有如放屁。
陈氏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当即把两条眉毛竖起来:“你家这是要反了呀!地是我年轻时候挣下的,房子也是我年轻时候盖的。现在我要卖个房,还要征得你的同意?”
一句话,把柳叶呛得无话可说。
柳玉见状,将自己弟弟护到身后,冷哼一声:“房子没塌之前,那是老柳家的!可从前的房子塌了。眼下这屋子是我重新盖出来的,跟你有啥关系!”
陈氏听得一肚子的火气:“你个没人要的死丫头,还敢在你奶奶面前耍泼!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这边一吵起来,前来买房子的罗家夫妇顿时就萌生了退意:“你这房子到底卖不卖啊?俺们可是打算拿来当新房,吵成这样,等确定卖的时候,俺们再来!”
别人家在闹事,两夫妻没兴趣掺合,扭头就往外走。
柳建民赶紧去追,然而那对小夫妻只摞下句话,房子这么多,你家事太大,他们不掺和这个热闹,等谈好了再叫他们。
到嘴的熟鸭子还能飞了不成?
陈氏气得快要吐血,一场大雨下来,大房家的屋子倒了。二房和三房的屋子也该修茸,老二家的媳妇怀有身孕,等孩子生出来,更是要用钱。
但老柳家哪里有钱?
老柳家上上下下都在地里刨食,哪里能找到钱!
陈氏原本是不想打大房屋子的主意,可是她眼看着柳叶和柳玉姐弟俩平地,起了四间小房,就不由自主地动了心思。
反正他们姐弟俩能再盖,好赖先把这四间房子卖了换成钱,解燃眉之急再说。
想到这,陈氏就顾不得脸皮。
她一屁股坐到了房门口,大骂起来:“好啊!你个不孝顺奶奶的死丫头,我今天就坐在这,房子你不让我卖,那你们家也别想住。到外边野地里打地铺去吧!”
陈氏一脸蛮横的守着门口,坚决不退让半步——她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
柳叶被脸都青了。
柳玉也是瞪大眼睛,说不出话。陈氏这个老泼妇,真是将不要脸这个词发挥的淋漓尽致,大房想安安稳稳的过上好日子,简直想得美!
聂小翠脑袋上气的都冒烟,儿媳妇的身份拦不住她了,忍不住骂道:“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婆婆呀,这是存心要逼死我们大房一家!”
陈氏把着门口,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你们一家子不让我好过,你们也休想好过!”
柳建家也开始甩脸色:“大嫂,你听我一句劝,咱们都是亲戚,别闹的不好看!妈说啥就是啥,要听长辈的话。”
柳玉看一眼在外面站着的买房子夫妇,又望望死把门口不让人进的陈氏。
她明白,家里这房子,陈氏是早早图谋上的,又为了钱,是非卖不可,无论大房怎么反抗都没有用。
自己父亲柳建家还在地里忙活,家里眼下就是她和柳叶还有一个聂小翠,真要闹起来,一个赖皮三叔,加上蛮横的奶奶,她们绝对讨不了好。
只得暂时先退,再来计议。
“奶奶,我们听话!这房子您住着吧!”
柳玉一手拉住柳叶,一手拉住聂小翠,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老柳家,她做出了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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