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殊流吩咐隐一去将那几段残留的白骨收好,又去叫了一辆马车,对姝泠道:“回宗门再说。”
另外几名陆轻商的同门皆吓傻了,呆呆立在原地,望着那一堆白骨半天说不出话来。
钟灵倒是很快便接受了局面,柔柔怯怯的走过来,对何殊流道:“少宗主可否带我回去,收拾几样东西,我想搬去客栈里等表哥回来。”
何殊流并未答她,而是转向姝泠:“你来决定。”
“先留下吧,等师兄回来,再给你安排去处。”姝泠看了她一眼,与何殊流一道将秦舒舒扶上马车。
钟灵亦跟了上去,马车不大,她挨着姝泠坐着,表情有些呆滞。
不怪乎她如此,刚才发生的事,实在是太过突然了,姝泠亦是一脸惨白。
虽说秦舒舒只是这具身体原主的妹妹,与她并无多大关联,但她始终觉得自己亦对她抱有责任。
“浅浅,待会你直接回房休息,一切由我来解释。”何殊流有些担心她被吓到,还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又压抑着。
“少宗主,可知刚才那是什么魔?”钟灵忽然抬头问何殊流。
“不知。”何殊流态度十分冷淡。
“哦。”她重又垂下头,一声不吭。
姝泠一直没有作声,只不过在想一件事情,当时情况虽然十分危急,但在场谁也不知被那黑烟罩住后会是什么后果。
可是看陆轻商救下舒儿之后,面上那一抹决绝的笑容,就像是意料到自己必身死一样。
难道,陆轻商认出了魅魔。
夙玖已经返回天宫去,向天君禀明此事,她有些担心,这些上古魔族突然复生,会不会与神尊下界有关。
“魔族欺凌良家女子之时,是谁先出的头。”姝泠突然发问。
钟灵有些错愕,仔细回想了下,答道:“是陆公子他,救下那名女子。”
姝泠突然撩开帘子,唤道:“莫修染!”
马车停下,她走下去吩咐了几句话,才又上来。
对于她的异样,何殊流并未多问,待车马停下,他小心把秦舒舒背了下去。
二人是清早出去,此时已暮色低垂,三个人回来回来,却仿佛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舒舒跑走之前对她置气说得那些话,以及陆轻商的死,都像是一根刺,恐怕会横亘在两人心中很久很久。
秦宁与何云裳接到通报,急忙赶了出来,将秦舒舒迎进房中。
“浅浅,你没事就好,先回房歇着去。”秦宁不忘关怀姝泠一番,吩咐人将晚膳送到她房里。
何殊流在随他们进去之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有几分难压抑的烦躁。
匆匆将方才的事交代完一遍,又拿出陆轻商的白骨给他们看过后,便借口还有事离去了。
腿脚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来到姝泠的住处,还未及门口,便撞见匆匆而来的莫修染。
对方朝他抱了抱拳,便径自进去。
何殊流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简直是魔怔了,在门口呆呆站了一会儿,终是转身离去了。
莫修染正汇报方才调查到的事:“找到那名女子了,是城东苏屠户家的女儿,刚才并未在场围观,也并不知陆轻商已死。”
“在你告知她死讯时,她是什么表情。”
“表现得十分错愕,还哭了一场。”莫修染当时并未觉出任何异常,但看主子的神情,这女子身上分明有古怪。
未能替主子分忧,他觉得自己十分没用。
“属下已布下防控,日夜盯着苏屠户家,一旦发现异常就来禀报。”
姝泠点了点头,赞许道:“你做得很好,继续盯着去。”
突如其来的夸奖,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尤其是生魂回归之后,他的许多情绪都比从前明显很多,此刻面露一丝窘迫,朝她拱手退了下去。
姝泠看着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晚膳,一丝胃口都没有,坐在窗前的书案山,开始摆弄小黄的枯枝。
从仙界带来的灵泉水还剩下大半,近来却怎么浇水,都似乎无法吸收了。
姝泠担心,离了仙界灵土的温壤,会连他的枯枝都无法保存。
或许,这本就只是一个念想而已。
当年她求蓬莱阁临渊神君救他,对方也只是说了句,一线生机,各凭天命。
她温柔抚摸着小黄的枯枝,一边缓缓给他注入灵力。
一缕缕流光灌注入其根茎叶脉,整株枯藤在姝泠的滋养下,仿若活了过来一般,摇曳伸展着枝丫,但当那灵光一旦熄灭,又恢复成惯常死气沉沉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一副衰败之像。
与此同时,睡在主院的何殊流突然做了一个梦。
与他在冰封花园湖底沉睡时做得梦一脉相承,只是这次又有了点不同,他看到了那张脸。
竟然会是她。
在梦里他变作了一截枯木,被人栽在花盆里,那个人还每天给他剪枝、浇水,与他说很多很多的话。
他不知对方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谁,直到被腊梅从冰湖底救出来,才慢慢回想起有关于自己的身世。
苏醒之后,那些梦里的画面,则渐渐远去了,有时回想起梦里听见的那些絮絮叨叨,会觉得分外好笑。
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本以为再不会做那样的梦,可今晚,即便他并没有真正睡着,只是在运气调息,都仿佛在冥冥中看到了
那样的场景。
自己依然变作一段枯枝,只是身处的环境与以往截然不同,又十分熟悉,就像是在自己家中。
真是古怪,那个给他浇水的女子,竟然和浅浅生了张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他从未在她脸上看过这般温柔的神情,如同自己是她精心呵护着的宝物。
突然,她的手轻轻抚摸过来,如春风化雨般拂过他的每一寸躯干,他面上一烫,开始浑身不自在的抖动,很快的转醒了。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
之前,他从来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
只可惜,浅浅对他全无意思,心中只有那个家臣。
看秦宗主的意思,似乎也有用浅浅笼络住慕锦城的意思。
何殊流心里十分不舒服,召唤来隐一,问道:“事办得怎么样了。”
“都按主子的吩咐。”说罢,面上露出一丝犹疑之色,见主子面色不善,赶紧回道:“只有一事,秦宗大小姐今日派人盯住了苏家,明日我们要行动,则必会伤到大小姐的人。”
他说得是伤到,已经算是十分委婉了,一旦对上,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何殊流沉吟片刻,起身推门出去,一面吩咐道:“等我指令再行动。”
一路飞掠到内院客房,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站在了人家屋子窗前。
顿时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居然如此唐突,大半夜里跑来找她,如今她本就对自己抱着反感,再这样冒失,恐怕会被当作登徒子打出去。
想他堂堂一方宗门少宗主,又是寂灭期大宗师,说起来还是对方长辈,怎能厚颜无耻做出如此轻薄的举动来!
正要折返,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女子的惊呼,以及杯盘被打碎的声响。
他蹙了蹙眉,站定不动。
方才那一声应是侍女叫的,许是不慎打破了什么,这些人,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又想起白日遇见魔族的事,如今人界正不太平,他不敢再犹豫,即刻飞身上前道:“浅浅,你没事吧。”奇快妏敩
里头毫无动静,他正要张开灵识去探,便听见侍女带着哭腔的声音:“是,是奴婢不对,打碎了大小姐最爱的瓷器,请大小姐责罚。”
何殊流听罢,更加觉得不对,直接推门而去,便看见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里头另有一重白色结界,边沿还有一道暗色流光,更加固了此处。
刚才那名说话的少女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在她脚边,是一片混乱的杯盘碎片。
细小的在碎片之上,踩着一双赤足,被碎片割伤流血,雪白与鲜红交织成一副触目的画作,令何殊流几乎呼吸停滞。
“浅浅。”元化期的结界根本对他无用,何殊流径自走了进去,将站在一片碎片残渣中的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顾不上她此时惊诧羞愤的表情,双手握住她的脚,以灵力为她疗伤止血。
见状,那名丫鬟突然想要跑出去,刚一触到结界,被立时弹了回来。
姝泠抬眼,用手朝她一指,对方便失去知觉倒在了地上。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她一手狼狈的扶住额心,良久未曾吐出一口气来。
此时,在她额头正中央有一朵黑莲的印记,隐隐透出几分妖气。
何殊流自然是注意到了,此时可大可小,他看了眼那丫鬟,心中生出一丝杀意。
正要起身,被一只手无力的吊住。
何殊流低下头,只见那一双漆黑的眸子闪烁微光,深不见底,像一口诱人沉沦的古井。
周遭突然飘起淡淡的莲香,于此同时,还有越来越明显的血腥味。
姝泠擦了把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打起精神,深深看进对方眼里:“以后,你要听我的话。”
其实,对于何殊流,她一直有种没来由的信任感,直觉眼前之人不会害自己。
这种直觉非常危险,所以她再次用了莲惑。
“留下她,查出是谁主使。”她手指了指地上,已是气若游丝:“茶中被人做了手脚。”
尽人事,听天命。
刚才自己不慎喝了能够诱发妖性的茶水,为了克制住冲动,妄动仙力,已经遭受到不小的反噬。
本想控制住这丫鬟,却被何殊流撞见,只能先制住他再说。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和老神仙谈恋爱的日常更新,第 44 章 下药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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