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快文学>都市小说>绣花刀(锦衣卫)>第 70 章 第 70 章
  万物回春,萧条院落褪去冬日冷色,透出许春色嫩芽。在春晖溶溶之际,屋内的气氛却是剑拔弩张。

  “你天不吃饭,我就天杀个人。”东珠身后的实木圆桌上是刚刚准备好的饭食,还冒着热气,面站着脸倔强之色的何穗意。

  实木圆桌旁低头站着个丫鬟,身形纤细,低眉顺目的模样,若仔细看,还能发现她整个人都在抖,表情亦是恐惧到极致。

  何穗意听到东珠的话,下意识攥紧自己的手,却不相信他真的会杀人。

  东珠自然明白何穗意的心思,他轻笑声,霍然出剑,原好端端站在那里的丫鬟猛地就被他捅穿了肚子。

  何穗意万万没想到东珠居然真的当着她的面杀人,瞬时吓得面色惨白,直接坐到了地上。

  那丫鬟捂着肚子,踉跄着跪下来,正与何穗意面对面。

  何穗意看到丫鬟插着剑的腹部,她大张着嘴,双眸震颤,却说不出句话来。

  东珠慢条斯理地抽剑,动作优雅,跟方才他悄无声息,瞬息出剑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长剑被缓慢拔出,屋内弥漫出浓郁的血腥气,何穗意支撑着身体想站起来,却怎么都动不了。

  丫鬟挣扎着伸出手想触摸她,却为命的突然消逝而半途而停。伸出的手砸在地上,身躯倒在地上,那双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她。

  何穗意呆了会儿后,终于是尖叫出声,“啊!”

  东珠似乎早已料到,他上,动作熟练的把捂住何穗意的嘴。他站在何穗意身后,纤瘦的身体穿着玄色的常服,微微弯身,贴着她的耳朵,吐出个浅淡的音,“嘘。”

  男人的气息于鬓角吹拂而过,何穗意直觉毛骨悚然。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样,连个细哑的音都发不出来。

  房门被人推开,个锦衣卫低着头,悄无声息的进来将那丫鬟拖出去,地上留下道清晰血痕。另外个锦衣卫侧身进来,手提桶,拿着布,细致的把地擦干净。

  屋内安静的过分,“吱呀”声,房门被关上。

  “起来吃饭吧,别饿坏了身子。”东珠的手抬住何穗意的胳膊,巧劲将她从地上扶起。

  何穗意被东珠扶着,踉跄着坐到实木圆桌旁,下头的实木圆凳凉得吓人。也有能是她太过害怕,才觉得凳子太凉。

  实木圆桌上置着新鲜热食,明明是京师之地,烧出来的却都是苏州菜,什么红烧狮子头、松鼠鳜鱼、糖醋肉之类的甜腻物。

  “我怕你吃不惯咱们京师的菜,特地请了苏州师傅入东厂来做的。”东珠撩着宽袖,替何穗意夹了块糖醋肉,“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东珠说话时语气温和,眼神亦是谦逊的,何穗意知道,只是他的伪装。方才他拔剑杀人时,也是副漫不心的表情。

  何穗意盯住东珠手里的玉箸,她眨了眨眼,哆嗦着手去拿筷子,却不想为太害怕,所连筷子都拿不稳。

  “啪嗒”声,筷子掉在了地上。

  何穗意立刻要去捡,东珠拦住她道:“脏了就别捡了,我喂你吃。”说着话,男人的玉箸已到何穗意嘴边。

  何穗意盯着那块沾满了糖醋的肉,喉咙里又干又涩,根就吃不下去。她完全没有食欲,是她不想再让无辜之人丧命。

  何穗意使劲张开自己的嘴,她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已不受控制,她自我感觉嘴巴已张开很大,其实只露了点的缝。就条缝,还是她使劲努力才撑开的。

  东珠的指尖抚过她的唇,语气轻柔道:“再张开点。”

  何穗意闭上眼,使劲张开了嘴。

  东珠看着何穗意的动作,忍不住勾了勾唇,然后慢条斯理的将那颗糖醋肉放进了她嘴里。

  娘子感觉到嘴里的东西,却尝不出味道,只是不停的颤抖,连舌尖都抖得厉害。

  东珠两指捏,就帮何穗意把嘴合上了。

  何穗意含着嘴里的肉,双眸轻动,看向东珠。她眼中含泪,浸着恐惧,却努力克服。

  东珠脸上笑意更柔,他将手里的玉箸递何穗意,然后弯腰将何穗意之掉在地上的那双捡了起来,随意宽袖擦拭遍就开始挑着米饭吃。

  何穗意看着东珠的动作没有说话,她沉默着捏着玉箸,咽下嘴里的糖醋肉,然后再没有动过筷子。

  何穗意是真的为吃不下,所不动筷。东珠却也吃的不多,巴掌大的碗,只吃了口就放下了筷子。

  何穗意怕东珠又要来管自己吃东西,便大着胆子张口道:“你怎么不吃了?”说完话,何穗意又觉得自己胆子实在是大,居然敢样跟杀人凶手说话。

  东珠自然明白何穗意的恐惧,他从泥潭之中爬到如今位置,踩高捧低,拿捏人性的已然做过许多。

  惜,他太在乎何穗意了,至于那些惯的手段都使不出来。像杀人威吓种情,该是打巴掌然后颗枣儿的,当他看到何穗意那恐惧的眼神时,终归还是收了自己那些手段,想着只要人在自己身边,慢慢来就好。

  “我向来只吃分饱,要留七分饥。”东珠帕子擦了擦嘴,双眸自然下垂,眼角却落在何穗意身上。

  “为什么?”何穗意蹙眉,觉得太监实在是怪。

  “饱暖思yin欲。”为了坐上东厂督主个位置,东珠褪下自己的自尊,踩在地上被人压,他费了多少心思,才爬到如今地位,他怎么能轻易失去切呢?

  何穗意静了会儿,舌尖微疼,那是她说话的时候不心咬到了。点钝痛,让她陡出股勇气,“你只知道饱暖思yin欲,却不知饥寒起盗心。”

  为句话,何穗意的眼神也跟着锐利起来,那么瞬间,她仿佛突然成长。

  东珠看到副模样的何穗意却只是嗤笑声,然后在何穗意的眼神下缓慢收敛道:“我不管你现在怎么看我,我会让你明白,我做切都是为了你。”

  “借口。”何穗意毫不留情的反驳,“你根不是在为我,而是在为你自己。”

  简单句话,却剥开了东珠心中最深的欲望,他愤怒又羞恼,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轻柔安抚道:“你总有天会理解我的。”wWw.xqikuaiwx.Com

  何穗意脸上露出讥讽。

  那笑入了东珠的眼,直接激发了他的怒火。东珠猛地站起身,扔掉手里的帕子,然后阴沉着张脸走出屋子。

  屋外阳光正好,有两个锦衣卫守在门口。

  东珠斜睨他们眼,然后挺起胸脯,仰头看天,露出瘦削的下颚,脸上是明显却又浅淡的疯狂肆意。

  马上,整个天下都会被他踩在脚下。

  “听说陆不言死了?”东珠收回视线,与旁的锦衣卫说话。

  锦衣卫低着头,拱手道:“是,从昨日开始,陆府门便有满街的人过去吊唁。”

  “是嘛。”东珠嗤笑声,像是听了个笑话,“像陆不言样的人都会死?”

  是个疑问句,两旁的锦衣卫却都不敢回答。

  东珠看他们眼,慢条斯理捻了捻指尖,动作女色甚至带着阴柔,却让人不敢觑。

  “你们说说,陆不言会么容易就死了吗?”他声音轻柔略细,还带着股软调。

  两个锦衣卫对视眼后,其中个锦衣卫下跪拱手,“属下觉得不会。”

  “呵,”东珠笑声,“我也觉得不会。”话罢,东珠眸色暗,“备马车,去陆府。”

  .

  辆马车辘辘行至陆府门街口。

  街道上停了满满当当街的马车,皆是大富大贵、权势滔天的人物。即便如,些人在看到辆其貌不扬的马车时,却还是选择了退避舍,硬把街道挤出条路,让马车先通行。

  套着缰绳的俊俏黑色马匹拉着青绸马车行至陆府门,众人盯着马车帘子,屏息待。

  马车帘子被风吹得轻轻飘起,然后又落下,半柱香的时辰过去了,马车里头的人还是没有出来。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之声。

  有不明所的人偷偷询问,“是谁?么辆破马车,怎么都吓成样?”

  有人嗤笑,“看那赶车的人穿着东厂的衣裳,职位还不低,你猜里头坐的是谁?”

  那人依旧脸迷糊地摇头,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真的不知道。

  另外有人看不过去,插嘴道:“他你都不知道?除了东厂那位,还能有谁?”

  人恍然大悟,脸震惊恐惧,“原来是他?他怎么来了?不是说陆不言的死跟他颇有大干系……”

  “嘘嘘,不敢说,你还想不想要命了?”

  嘈杂声断断续续,声音都压得极低。众人表情各异,眼含惧色。

  隔着宽长街道,苏水湄躲在暗处,盯着那马车看。

  她身边跟着杨彦柏,也伸着脑子像只傻鹅似得努力望。

  “哎,里头坐着那阉狗吧?怎么不出来?难道是发现少爷在他,不敢出来了?”杨彦柏有些嘚瑟。

  苏水湄却没空搭理他,她觉得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你爹呢?”苏水湄偏头看向杨彦柏。

  “我爹?”杨彦柏想了想,不确定道:“好像进宫了吧?哎呀,你管他干什么,他不肯帮忙,你找他也没。我觉得他就是年纪大,怕了。没关系,有我在都是样的,我就把我看成我爹,不,我就是我爹……”

  苏水湄伸手捂住耳朵,阻隔掉杨彦柏的碎碎念,然后蹙眉思索。

  她视线微转,看到天际处蔓延开的漂亮的夕阳,心中疑惑更甚。杨庸怎么个时候进宫去了?

  样想着,她也就样问了。

  杨彦柏被打断了碎碎念,抽空摇头回了句,“不知道。”

  “那杨宰相进宫去做什么?”苏水湄又问。

  杨彦柏继续摇头,“不知道。”

  苏水湄噎,问,“你知道什么?”

  杨彦柏脱口而出,“知道我爹是去找圣人了。我爹每次除了上朝的时候进宫,平常入宫般都是去找圣人商量某些朝廷大。”

  圣人?听杨彦柏提到圣人,苏水湄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突然开窍了。

  是啊,若是陆不言死了,圣人怎么能不亲自过来吊唁。既然圣人没来,又怎么骗过东珠?除非陆不言的目的根就不是骗东珠!

  他是故意的!故意让东珠猜到他在装死,露出破绽,然后……引蛇出洞,请君入瓮,网打尽!

  苏水湄的视线猛地望向那辆青绸马车,她拨开人群,疾奔过去,然后在那驾马车的太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就掀开了马车帘子。

  马车帘子高高荡起,马车厢内空荡荡的,没有人。

  东珠不在里面。

  “哎哎,你干什么啊?”太监急了。

  苏水湄推开脸怒色要过来跟她算账的太监,直接往陆府内冲。

  那太监撞到她身后的杨彦柏身上,被杨彦柏脸嫌恶地避开,“什么玩意,别挨着少爷。”

  太监是东珠的贴身太监,东珠如今位高权重,他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素来狐假虎威惯了,如今被杨彦柏样羞辱,哪里咽的下口气,立刻发难道:“你们知道自己惊的是谁的马车?”

  太监得纤细,说话的时候吊着嗓子,那声音听在耳中,十分怪异。

  杨彦柏横行多年,真是没见过么没有眼力见的玩意,“知道爷是谁吗?知道我爹是谁吗?嗯?”

  杨彦柏得高壮,瞪着眼威胁了阵后觉得不过瘾,直接就把太监提了起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连我杨彦柏都不认识!”

  太监挂在半空中,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虽说东珠如今权势正盛,但杨庸却也是不容觑。

  .

  陆不言的灵堂摆在正堂,苏水湄绕过影壁,穿过房廊,气喘吁吁地奔入灵堂。

  灵堂内香烛袅袅,正中置着座棺材,棺材盖已盖上了,上头挂着的白绫飘下来,覆在棺材盖上。

  红色的棺木,白色的绫,周围站满了来吊唁的人。

  苏水湄踉跄着拨开人群跑到棺木旁,然后使劲推开棺木盖子。

  周围响起惊呼声,有陆府的家仆上来阻止,却已来不及了,苏水湄看到了空荡荡的棺木。

  陆不言不在里面。

  他骗了自己。

  “人是来闹的,快抓住她!”陆府家仆纷纷冲上来要抓苏水湄,苏水湄回神,立刻拔腿就跑。

  她路跑到府门口,杨彦柏还抓着那太监教训。

  苏水湄跳上马车,使劲拍马屁股,“驾!”

  “哎,我!”杨彦柏跟着马车跑了段路,踉跄着借机翻滚上去。

  “你要去哪啊?心心那边有人!你会不会驾车啊?”杨彦柏人还没坐稳就开始嚷嚷。

  “不会,次!”苏水湄扬着嗓子喊完,又是马鞭。

  马儿长鸣,杨彦柏咕噜滚进了马车厢里,撞得头晕脑胀,还要紧张自己的性命安全。

  “你看着点!”

  苏水湄努力控制住马匹,扯着嗓子问,“皇宫往哪个方向去?”

  .

  琉璃明瓦,深深宫墙。

  是苏水湄次看到样恢弘的建筑。它漂亮却又冰冷,像头华丽精美的巨兽。

  苏水湄远远看到守在城门口的锦衣卫,下意识勒紧缰绳。

  杨彦柏从马车帘子里冒出颗脑袋,朝那些锦衣卫喊道:“我是杨彦柏,我要进去,爷开门!”说完,块牌子从马车中飞出,正巧被那锦衣卫接住。

  锦衣卫低头看眼牌子,没有动。

  “哎哎哎,怎么没开宫门?面不能驾马车了!”杨彦柏眼看那紧闭的宫门离自己越来越近,急得声嘶力竭。

  苏水湄的双眸被风吹得眯起,天际处的日头已完全落下,只剩下层浅白的皎月。

  “我不会停车!”苏水湄话音刚落,突然个急转,她猛地勒紧缰绳,马儿来不及躲闪,直直撞到宫墙之上。

  朱红色的宫墙被撞掉层斑驳漆色,马车“轰隆”声倾倒,引来值班的侍卫。

  苏水湄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自己摔得青块紫块的身体,强撑着把马车厢抬起角。

  娘子憋得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你,你快点出来,我没力气了……”

  运气颇好,正巧被压在马车厢空架子处的杨彦柏赶紧从里面爬出来。

  相比苏水湄,杨彦柏简直说是毫发无损。

  杨彦柏爬出来,上去对着那守宫门的锦衣卫就是顿呵斥,“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老爹是谁吗?”

  那锦衣卫端正地站在那里,连眼皮都没有抬下。

  “你是谁的人?爷我进去,定要圣人剥了你的皮!”杨彦柏还在指着那锦衣卫骂,苏水湄却发现了端倪。

  锦衣卫腰间挂着的腰牌,不正是东厂的牌子吗?

  还是晚来步吗?皇宫难道已被东珠控制住了?东珠哪里来的样大的权势,下就把整个皇宫都控制住?除非他在皇宫内还有内应!

  苏水湄托腮细想,个内应的权利定很大,大到能替东珠掌控住整个皇宫。

  那,个人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0518:49:052020101020:27: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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