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白雪皑皑,天和地都被一片雪色所覆盖。
狂风夹裹着大雪,如巨龙在山间咆哮。
一辆青色马车行在山道上。
风声大作,风雪更甚。
山顶上覆着白雪的山石滚滚而落,奔袭下山,将山道上行驶的那辆青色马车完全掩埋。
谢瑾白在沁凉的窒息感中,倏地睁开了眼睛。
“噼里啪啦”
院子里,炮竹声热闹地响起。
方才那个梦境,着实太过不详了。
谢瑾白沉着眸色,穿上衣袍,唤来卫卒打盆热水进来。
“大人,过年好呀!”
“大人,过年好!”
谢瑾白披着那件轻巧暖身的榴火鹤毡下了楼,院子里,小豆子他们几个在欢快地放鞭炮。
霍升手里头拿着个灯笼,站在木梯上,挂灯笼。
葛洲在下头给他扶着。
见到谢瑾白从楼上下来,众人纷纷向他问好。
明日便是新年了,衙门内的众人从三十除夕这日开始休沐。
有回家过年的,也有像葛洲、霍升这样,早就将家安在府衙私宅,便是连过年都在府衙过的。
小豆子他们几个素来惧怕谢瑾白,这次小豆子鼓起勇气,走上前,壮着胆子问道,“大人,小棠什么时候回来啊?他过年会回咱们扶风县么?”
阿山也放下手中的鞭炮,显然也等着听谢瑾白的回答。
霍升到底比几个孩子有眼力劲,瞧出谢瑾白神色不大对劲,他将手中的灯笼在屋檐下挂好,“人家小公子家在淳安,过年自然是要同家里人团聚了。你们几个,不要光顾着玩,帮忙将门口的积雪扫一扫。”
霍升使唤小豆子他们几个去扫雪。
小豆子同阿山听说唐小棠很有可能过年不回来了,难免失望,又听见他阿爹让他们去扫积雪,只得装模作样地去拿扫帚,没过一会儿,便又在雪中玩了起来。wWw.xqikuaiwx.Com
因着马上就要过年,霍升难得也没开骂,只是命他们认真些。
府衙上下,都沉浸在过年的欢喜气氛当中。
“大人这是……要外出么?”
葛洲的目光落在谢瑾白的榴火色鹤毡,迟疑地问道。
谢瑾白这件鹤毡太过惹眼了,平日里在府衙他是极少穿的,只有在外出的时候才会穿,是以葛洲才会有此一问。
“嗯。劳烦葛主簿去给我备一匹耐寒且擅跑山路的宝马。”
谢瑾白无对葛洲淡声吩咐道。
霍升听了很是有些意外地问道,“今夜就是除夕夜了,大人还要出城么?”
谢瑾白无意多说,只“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自从梦境中醒来,谢瑾白胸口那股沁凉的窒息感便一直挥之不去。
谢瑾白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出城一趟。
按照约定,棠儿最迟今日也该回来了。
葛洲出去找人雇马匹去了。
“大人”
有衙役匆匆走进内院,说是外头有信卒有急事求见。
谢瑾白命那衙役将信卒带至偏厅等他,转身对霍升吩咐道,“若是葛主簿找来骏马,将马牵在后门门口等我。”
“是,大人。”
谢瑾白走进偏厅,有一位身穿盔甲的信卒候在屋内。
见到谢瑾白,那信卒迎上前来,“您好,请问您就是扶风县县令谢怀瑜,谢大人么?”
确认过谢瑾白的身份,那信卒从怀中取出一件明黄绢帛,“扶风县县令谢瑾白接旨”
谢瑾白下跪听旨。
这是一封召谢瑾白回京的密旨。
原来,自去年秋,东启邻国苍岚便一直不安分。
腊月以来,苍岚的骑兵更是时不时对北野边境进行骚扰。
就在数日前,苍岚骑兵忽然集结兵力,对北野发动猛烈攻势。
北野是东启北方的屏障,若是北野被攻破,苍岚骑兵践踏都城颍阳,便只是时间问题。
苍岚来势汹汹,近几年的几次交手当中,东启都是输多胜少,文武百官对于是战是和这个问题,争执不下。
国舅、太后一党认为,打战劳民伤财,苍岚蛮子无非只是过冬了,草原牧场都被冰雪覆盖,无处放牧,这不,才想要到他们东启讹些银子。
既是想要银子,给他们也便罢了,双方签订停战协议,换一段太平日子。
当然,国舅、太后一党可不是真的担心会劳民伤财,他们只不过是担心一旦真的战败,苍岚骑兵会直破颍阳而来,他们的荣华富贵便会成为过眼云烟罢了。
季云卿、太傅谢晏等人是主张竭力一战的。
自南桑旧国被灭,阮凌一直处于内部争斗之中,国力同昔日旧国南桑相比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相反,苍岚近年来因为部落的不但吞并,越发强大。
季云卿同谢晏等人都有意要灭苍岚于微时,再则,岂有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不战而直接赔款求和之理,这也未免太过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季云卿自是未曾在密诏中如此细说详备,然对于苍岚以及朝中局势的寥寥数语,足以令谢瑾白瞬间明白东启内忧外患的现状
帝王尚未亲政,边境苍岚虎视眈眈,阮凌也并不安分。
季云卿这一封密诏,便是召谢瑾白紧急回去商议对策的。
其实,朝廷那么多文武官员,如何轮得到谢瑾白一个地方县令回去商议对策?
说白了,无非是帝王信不过那些人,他只信得同他一路并肩走来的谢四公子,因此,才有这封密诏。
若是其他人,得此殊荣,自是高兴不已。
谢瑾白接了这份密诏,心情却颇为沉重。
远离朝堂,使他都快忘了,也是在这一年,年末,他主动请缨督军北野,耗费数年时间,几次历经生死,才退苍岚于北野境外。
“臣,遵旨。”
那信卒宣读完圣旨,交予谢瑾白手中,便赶忙躬身双手将他扶起,“大人!快快请起。”
“谢大人,事情紧急,耽误不得,还请谢大人速速前去准备一二,小的在此候着大人。”
“抱歉,我还有一些私事,暂时脱不得身。还请给我半日时间。”
“这……”
那信卒也是知道这位县令大人的身份并不是普通地方官这般简单,而是太傅府家的四公子,又是少帝的挚友,因此,犹豫片刻,还是给予了格外通融,“好吧。那小的便先回驿站等候。还请谢大人抓紧时间。”
“多谢。”
谢瑾白拱手道歉,慌得那信卒连道不敢。
谢瑾白出了偏厅,来到庭院,葛洲刚好自外头而回,“大人,属下已经将马系在”
“我知道了,有劳。”
谢瑾白疾步朝后门而去。
错身而过,带起一阵风。
葛主簿担忧地望着谢瑾白大步离去的身影,“鲜少见大人这般匆忙的,这是出什么事了?”
霍升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哇。”
谢瑾白牵了葛洲系在后门木桩上的宝马,翻身上马。
从淳安自扶风县,狭长的扶风山是必经之路。
谢瑾白纵马出了扶风县,一路朝扶风山疾奔。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谢瑾白在山道上,被其中一队巡山的兵卒给拦了下来。
“这位公子,前头山谷因风雪太大,发生山石坍塌,山石还有大雪将路都给埋了。风雪还在下,这条路极其危险。公子还是原路返回,等风雪小了再上路吧。”
谢瑾白听得“山石坍塌”四字,心尖骤然一跳。
谢瑾白勒住缰绳,沉声问道,“请问这位兵卒,可知那山石是何时坍塌,雪中是否埋了人?”
那兵卒尚未回答谢瑾白的问题,不远处听见有人在喊,“鬼,鬼鬼啊啊!救,救命啊”
呼喊声在风雪中断断续续。
那几名兵卒顿时脸色一沉。
操!
大雪天的在山中大吼大叫,怕是嫌命太长!
“这位公子,大过年的,可别想不开,往黄泉路上闯。”
那领头的兵卒对谢瑾白说完,便带队谨慎地往山里前进。
谢瑾白跟在其后。
那兵头见谢瑾白不听劝,也便未再多言。
他们已好心警告过,有人上赶着往黄泉路上闯,他们又能如何?
“鬼,鬼啊!官兵大,大人!鬼!有鬼啊!”
风雪中,有一位后背背着箭囊,像是猎户打扮的村民,连滚带爬地向骑马前进的巡山兵卒求救。
大白天遭鬼这件事,兵卒们自是不信的。
那兵头翻身下马,扶起那位猎户,“发生何事?”
“那,那,有,有鬼,鬼啊!”
猎户指着前头,浑身颤抖不已地道。
大白天遭鬼这种事情,兵卒们自是不信的。
兵卒们纷纷下马,由兵头带路,往前面走去。
那猎户手指着前头,“就,就在那!刚,刚,有,有鬼抓,抓了我的脚,脚踝!大人,我,我真的没,没有撒谎啊!!”
兵卒们低下头,连同刀鞘一同解下,以刀鞘扫开路面上的积雪。
这几日扶风县一连下了几日大雪,山道上的雪积得尤为厚,即便是将积雪勉强扫开一层,下面还是积雪。
“真,真的!就在那个地方!”
那猎户还在瑟瑟发抖。
“啊!它,它,,它又,又抓我了!”
猎户大声惊叫了起来。
兵头小心靠近猎户,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大刀。
风雪扑面,迷人眼。
但见风雪中,确是有一双沾血的鬼手,握住猎户的脚踝。
“什么人抓神弄鬼?!”
那兵头抽刀砍去。
“铛”地一声,兵头手中的大刀半空中飞来的雪球砸中,偏了准头。
翻身下马的谢瑾白大步地走了过来,对那兵头冷冷地道,“蠢货。是人,快救人!”
那兵头怒道,“你是何人?竟敢对本兵头无礼!”
便是其他几名兵卒也不满地走上前,充满敌意地瞪着谢瑾白。
“吾乃扶风县县令,有人埋在了雪中,本官命尔等速速救人,不得有误。”
那几名兵卒听说这位便是扶风县县令,赶忙对谢瑾白行了礼,不敢再造次,纷纷用刀鞘挖开路面积雪,救人。
因着清晨那个梦境,谢瑾白到现在都心神不宁。
方才那双手,手腕上套着玉镯,瞧着像是一个女子的手。
这并没有令谢瑾白松口气,他心中的不安反而愈发扩大。
那猎户听说雪底下埋的是人,根本不是什么鬼,赶忙也帮忙救人。
人多力量大。
经过众人拼命地挖掘,渐渐的,一个披着绛紫披风,纤瘦的身形显露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糖糖没有露面的一天,想他感谢在2020081823:30:442020081921:1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芷爱余生30瓶;长河沉星晓、腾格尔独唱恋爱循环5瓶;湖心亭看雪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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