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宽大的手掌挡住了她的双眼。
长长的睫毛无意识地在Valis的掌心下颤动,发出了簌簌的声音,仿佛蝴蝶的翅膀在轻轻扇动。
她听到了身后有人吸气的声音。
接着是“咚”的一声闷响——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掉落在他们的脚边。
拿玫心里蠢蠢欲动。
这肯定有个大新闻!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覆盖了对方的手背。
冰冷的手与她相处,轻轻一颤。
拿玫:“嘻嘻。”
她顺势将他的手从自己的眼睛上拿开了。
“为什么不要看?我最爱看这些十八禁的——”
话说到一半,卡住了。
她看到地上的半截身体。
佑治的身体被齐腰斩断。他的肚子被剖开了,如同一个灌满血的袋子。一截肠子从破碎的身体里掉了出来。
头颅无神地仰望着众人。
那是一张惨白的脸,双目圆睁,奇怪的绿色液体覆盖了他的五官。
拿玫:“……好吧,这得二十五禁了。”
突然,佑治轻轻动了动。
只剩半截身体的他,像一条蠕虫般,缓慢地往前爬了爬。
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拿玫大吃一惊:“这样还没死?!”
Valis很平静地说:“他的主要器官没有受到损伤,对大脑的供血还没有停止。他会缓慢地死于失血过多。”
只剩半个身体的佑治,慢慢地朝着他们蠕动过来。
Maxi发出一声崩溃般的哭喊。
虽然玩家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但亲眼看见同伴的如此惨状,还是油然而生一种兔死狐悲之情。
佑治缓慢地抬起了鲜血淋漓的手指,似乎要在地上写点什么。
Maxi睁大了眼睛:“也许,也许他有什么线索留给我们!”
她满怀期待地看着……
佑治在地上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痛”字。
Maxi:“……”万万没想到。
拿玫:“看来是真的很痛。”
“我们要给他一个痛快吗?”她问Valis。
他摇了摇头:“不需要了。”
他话音刚落,佑治的半截身体如死鱼般再次抽搐了一下,而后终于倒在地上。
他死了。
Maxi捂着嘴,发出一声似哭非哭的、压抑的叫喊。
她又忍不住抬起头。
站在角落里的护士,依然维持着那奇怪的站姿。
她对这边的玩家们微微一笑。
抬起了一个硕大的针筒。
尖锐的针头折射出黑水的幽光,废弃的针筒上满是摩擦的划痕,玻璃瓶装满了鲜红的血液。
护士轻轻一按。
奇怪的液体从针头喷涌出来。
那是……粘稠的绿色。
拿玫震惊了:“怎么绿色变成红色了?在给我们变魔术吗?”
护士:“?”
她困惑地看了看拿玫,又看了看手中的针头。
似乎她自己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为什么满针头的鲜血,喷出来却变成是绿色的液体。
她僵硬地低下头。
尝试地按了按针筒。
一个喷头打开了。
血水疯狂地朝外喷涌。
她又按了一下。
另一个喷头打开了。
哗啦啦的水声瞬间充盈了整个浴室。
地漏显然并不能排水。很快那一层薄薄的积水就开始上涌,变成了一个小水池。
长长的头发从地漏里被冲了出来,漂浮在黑油发亮的水面上,如同漆黑的水草。蔓延过来的黑水像融化的石油一般涌过来,几乎快要淹过他们的脚脖子。
看到如此肮脏的情形,拿玫整个人都不好了。
“呕呕呕呕呕。”
她脸色苍白,疯狂干呕,感觉自己快要胃痉挛了。
“这一局游戏一定是克我的。”拿玫绝望地说,“先是大蟑螂,现在又来浴室积水,我的妈,逼死一个强迫症。”
Valis十分关切地低下头:“你很不舒服吗?”
拿玫一脸菜色:“我三个月了,快要显怀了。”
说着她继续不断地发出了干呕的声音。
Valis:“?”
拿玫:“孩子他爸,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去妇产科做个检查吧。”
Valis:“?”奇快妏敩
“好吧,都是她不好。”他平静地说,慢慢地抬起了头。
拿玫:?谁不好?
下一秒钟,Valis轻轻弯腰。
他依然维持着牵着拿玫的姿势,另外一只手却捡起那半截尸体,像扔高尔夫球一样,准确地朝着对面扔过去。
拿玫;“?”
其他人:“?”
即使在做着如此可怕的事情,Valis的姿势依然是极其优雅的。
他的小臂微微隆起,露出好看的肌肉线条。
纤长而有力的手指上沾满了鲜血。
——这甚至有种变态的美。
碎血喷溅。
半截鲜血淋漓的尸身,拖着肠子和内脏,在半空中画了个弧线,如同浇了一场血雨。
正正将护士砸了个正好。
她软绵绵的身体仿佛一摊水,瞬间瘫软下去,融化在了浴室满地的黑水里。
喷头关上了。
浴室恢复安静。
拿玫:“哇,KO了。”
其他人都无比震撼地站在原地。
一时之间,他们竟然不知道……
站在面前的男玩家和对面的女鬼,到底哪一个更吓人。
阴影覆盖了他的五官。
那张英俊的脸突然间变得非人了起来,犹如一座高大而冷酷的雕像。
只有拿玫一脸星星眼地看着他:“啊这,爸爸太帅了。”
她冲过去抱他。
仰头的一瞬间,她看到黑沉沉的、漩涡一般的眼神。
他的眼睛像琉璃一般。明明是最澄澈的蓝色,却又如此遥远而充满压迫感。
但奇迹般的是,那双眼在触及到她的一瞬间……
又变得温柔了下来。
Valis对拿玫露出了一个笑容。
拿玫:“嘤嘤嘤。”
Valis下意识地要拍拍拿玫的背。
但手伸出去一半,他才突然想起来,那是刚才碰过尸体的手。
于是他将手收了回去,反而笨拙地用下巴……蹭了蹭拿玫毛茸茸的头顶。
拿玫:QAQ捂胸口!
其他人:“……”
惊了。
前一秒杀人狂,后一秒泰迪熊。
这两个人也太可怕了。
Valis:“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去牵拿玫。
……但是却扑了个空。
那一截葱白的手指,从Valis的手中滑落下去。
拿玫指着远处的护士,十分没心没肺地说:“哇,居然又爬起来了。”
浴室另一头的护士展现出了惊人的毅力。
她推开砸在自己身上的半截尸体,又咔咔作响地重新爬了起来。
护士服已经被彻底染成血红。
一截肠子挂在她的脖子上,仿佛与她的唇勾连在一起。
黄黄白白的体/液沾了她满身,混杂着喷溅的鲜血和浴室的黑水,已经彻底看不清最初的模样。
但她依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向玩家们走来。
关节一扭一扭,发出了爆裂的声音。
“咔”
“咔”
拿玫:“好顽强,感动了。”
她彻底松开了Valis的手,啧啧称奇地看着这一幕。
而Valis站在原地,微微垂头,像一只被抛弃的巨大玩偶。
黑暗之中,他的神情难辨,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下一秒钟,他冷冷地举起了浴室的喷头。
朝着那站立的护士……狠狠地扔了过去。
喷头像是坏了一样,水哗啦啦地流出来,浇得那护士满头满脸。
她像水鬼一样趴伏在地上。
拿玫情不自禁地赞美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护士软绵绵地趴在地上,如同一具四分五裂的尸体,目光充满怨毒地望着他们。
但她的身体却动弹不得,像是少了零件的、生锈的机器,只能在原地扭动。
突然之间,她张开了嘴。
那动作是如此之剧烈,让她的整张脸都扭曲变形,仿佛要将脸皮都撕裂开来。
“啊——”
“啊——”
但是她却并没有说话,而是发出了乌鸦一样枯萎的哑声。
拿玫的手电筒照了过去。
光线照亮了一张惨绿的脸。护士满脸都是粘稠的、奇怪的绿色液体。
但面对如此强光,她依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甚至眼睛也不会眨。
像是猫的竖曈一样,因为受惊而睁大,这画面让人感到浑身发冷。
她的嘴巴里在不断地喷涌出奇怪的绿色液体,像一个坏掉的针头。
但更可怕的是……
那是一张黑洞般的嘴。斑驳蜡黄的牙齿,仿佛地狱深渊,无止境的漩涡。
她的舌头被连根拔掉了。
Maxi吃了一惊。
“她、她……”
这画面令她胆战心惊,她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拿玫同情地接过她的话来:“是的,在这个医院上班太不容易了。不单是瘸子,居然还是哑巴。”
Maxi:“……”这并不是她想要说的内容。
拿玫手中的手电筒继续凝视着护士。
而那一双硕大的猫瞳,也在冷冷地与她对视着。
“这到底是个什么医院啊。”拿玫嘀咕道,“为什么好端端的护士都没有舌头的?”
Maxi弱弱地说:“这并不是好端端的护士……”
圭莉反倒摸了摸下巴:“也许是条线索。”
但在此时,对方爬了起来。
“啊——”
护士张大了嘴,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叫,以非人的速度朝着他们冲过来。
她的眼中闪着森森绿光,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但还没等众人有所反应,另一只喷头又冷冷地砸了过去。
刚刚爬起来的护士,再次摔落在地上。
黑水溅起的水花瞬间将她淹没。
Valis面无表情地站在拿玫身边。
这看起来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殴打。
拿玫:=皿=爸爸今天的战斗力为啥这么强。
她拉了拉Valis的衣角。
对方回过头来。
雕塑一般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温和的笑意——拿玫发誓自己的余光看到他的手紧张地在白大褂上擦了擦。
“你现在感受好些了吗?”他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轻声问道。
拿玫睁大了眼睛。
原来他还记得——还记得她最开始的不适。
她只觉得自己心花怒放。
“好得不能再好了。”她说。
Valis:“嗯。”
他又对拿玫微笑了一下。
“我们走吧。”他说。
这一次他终于牵到了她的手。
其他人瑟瑟发抖地跟在他们身后。
这一幕本该很温馨,高大的男玩家牵着卷毛小萝莉,两人亦步亦趋地离开黑暗的浴室。
然而想想对方刚才做了什么……
单殴女鬼。
把可怕的护士鬼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忍不住又和这两个人保持了一点点安全距离。
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从头到尾零存在感的沉默帅哥玩家,会突然变成了人形大杀器。
这本该让他们感到很有安全感……但不知道为何,他们脑海中始终响着某种危险的信号。
Maxi尤其心事重重,她走在最后一个,下意识地关上了浴室的门。
但回头的一瞬间,她却吓得叫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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