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确实有一尊神龙外壳,我想你也是知道的。”虞黛楚勾了勾唇,轻声说道,“不过,倘若非要将我手里的神龙外壳和你们玄黄殿的护道金龙联系在一起,那就太牵强了一点我想,这是我身上和护道金龙唯一有特别联系的地方了。”
倘若单纯只是气运牵动,没道理只有秦月霄能感应到虞黛楚的存在。
“我知道。”秦月霄缓缓点头。
她万里迢迢去找虞黛楚,结果无功而返,暴怒之下,却也没急着回极乐天宫找厄朱算账,一来她也不确定厄朱是否会立即回返宗门,以秦月霄的状态,也绝不可能直接从状态巅峰的厄朱手里抢走虞黛楚。二来,她正好可以多了解虞黛楚这个人。
虞黛楚的出现十分离奇,整个人都透着神秘色彩,即使是与她打过交道的人,也说不出她究竟是个神秘来历周芳瑜倒是可以一五一十地把虞黛楚编的谎话告诉秦月霄,然而玄黄殿究竟有没有虞黛楚这么一个人,即使秦月霄再怎么不理事,也不至于不清楚。
想到这里,她忽然微微笑了起来,“我本来还想着,你到底哪里来的底气,竟敢扯谎说自己是极乐天宫的人,难道竟不担心被我当场揪住吗?现在看了你手里这面因果镜,我大约算是明白了。”
当然明白了,一个人手握因果镜,自然可以披着马甲胡说八道,只要没有当着知情者的面大放厥词,着天高海阔,任他甩锅。
“你问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明白,其实我也不明白倘若我能看得分明,也不至于两百年蹉跎度日,必然是你一出生,就当场把你抱回玄黄殿了。”秦月霄唇角翘了翘,露出一个淡淡的弧度,“总而言之,我们既然相会,不必问来处,只要同心协力,一起向前就够了。”
她说到这里,偏过头来,望向远处的宫室万千,“你在青丘殿中也感受到了九尾的强大,我却要告诉你,玄黄殿的护道金龙,只会比九尾强大数倍。而且,护道金龙沉寂已久,我从未沟通过,也多半不会有你这个气运之子能得到金龙的认可,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反过来挟制你我和厄朱并不一样。”
但究竟是怎么个不一样法,秦月霄却顿住了,没有细说。
“你不问我的来处,竟不担心我图谋不轨吗?”虞黛楚微微蹙眉,“倘若我是血海派来,和权舟真君唱了双簧,专门打入你们极乐天宫内部的奸细呢?”
因果誓也没叫她下,来历也不问,直接就要进入唤醒护道金龙的步骤秦月霄这个样子,未免也太过轻率了一点吧?
倘若极乐天宫的人都像是秦月霄这样……
虞黛楚:极乐天宫,危!
“没有人舍得把你送给别人。”秦月霄将目光重新移回到她身上,语气竟然从未有过的柔软,“整个沧流界,不会有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元君这话是神秘意思?”虞黛楚挑眉,“气运之子,当真就这么重要?”
秦月霄淡淡地笑了笑,伸出手,在虞黛楚的鬓边微微一抹,为她插上一朵朱红的蔷薇,“今天我同你说的话,在你凝婴前,绝不会有第二个人和你说只有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在乎,为了夺回我原本的东西,我什么风险都可以冒。”
她凝视着虞黛楚,“你确定你真的想听吗?”
秦月霄明明是在问虞黛楚的意见,然而每一个眼神、每一处细微的神情,都仿佛在诱惑着虞黛楚点头,甚至于,虞黛楚甚至怀疑,这是秦月霄早就想要说给她听的东西。
“倘若我唤醒了护道金龙,元君再说与我也不迟。”虞黛楚眨了眨眼睛,没有答应。
秦月霄凝视着她,淡淡地叹了一口气,然而她抬眸,重又是微笑,“固所愿也。”
也许是因为建造的时候,本身就是这极乐天宫中一等一的地方,故而比起青丘殿来说,玄黄殿反而更多出了一股大气磅礴,让人一进门,便能感受到此中的威严。
然而,门庭冷落,总不免让宫阙失色,但秦月霄是那种,站在哪里,哪里便能威严大气的人,她引着虞黛楚一路向前,进入了玄黄殿主殿。
“这里,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灵神庇佑了。”秦月霄缓缓步入宫室之中,微微仰起头,望向这高高的宫殿顶端,画栋金梁,“我小的时候,这里其实还是有灵神庇佑的那时候我才刚刚踏上道途,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活多久,能走到什么地步,那时候我看着殿主,觉得这才是一个修士应该有的气派。”
“谁能想到,等我真的当上了玄黄殿主,真的成为了元婴修士,一切都如愿以偿,玄黄殿和我,却变成了这样……”秦月霄低下头,自嘲地笑了一下。
虞黛楚默不作声,只是根据秦月霄的言语,去揣测她究竟想表达给她什么。
虞黛楚是决不相信,像秦月霄这种人,竟然会在她面前频频表现出伤春悲秋的模样,连情绪也无法自已?明明现在都已经有解决办法和希望摆在面前了,倘若这悲伤是真的,那过去这两百年里,秦月霄没有悲伤致死,真是了不起。
当年护道金龙还在秦月霄成名大约有几百年,那么算她金丹期便已经扬名沧流界,总共也不过是六七百岁的样子,也就是说,六七百年前,护道金龙还是苏醒的,而在至少两百年之前,极乐天宫气运衰竭,无法供应更多护道灵神,护道金龙不得不就此沉寂。
虞黛楚若有所思,她总觉得这沧流界的气氛怪怪的,却说不清究竟是哪里出现问题。仿佛是,这个世界充满了疯狂,然而魔修似乎本来就是逐欲望而行的疯狂之路,整个世界都显得像大型精神病医院也是有可能的。
但,好像不止于此。
她没有忘记自己来到沧流界究竟是为了什么。虞黛楚原本是想了解魔修对擎崖界的虎视眈眈,究竟是为什么,又进行到什么地步。后一个问题尚且一无所知,但对于前一个问题,却好似一个谜团包裹着另一个,不管怎么试图揭开,都还是神秘如昔。
最初,她以为魔修是掠夺上瘾对于没有道德底线的魔修来说,发现擎崖界,就和发现了新大陆的欧洲人一样,掠夺利益已是本能,即使这擎崖界的整体实力并不逊色于魔修。
然而到了如今,虞黛楚却又察觉到了几分新的奇异,即使厄朱和秦月霄语焉不详、说话半含半露,没有直接提到擎崖界,也没有直接告诉虞黛楚沧流界究竟有什么情况,然而却若有似无又不约而同地,投给虞黛楚一种山雨欲来的暗示。
秦月霄尚且不知道她的来历就罢了,厄朱却是清清楚楚,虞黛楚基本可以肯定,这山雨欲来背后的变故,一定能影响整个沧流界,也一定和擎崖界有关。
这也就是虞黛楚不愿意直接听秦月霄说起所谓的秘密的原因了她的实力还太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还太少,手中没有一点筹码,根本不可能知道秦月霄说的是真是假,反而可能因为听了她所谓的秘密,卷入更多的麻烦之中。
像秦月霄这种人,即使她算是救了虞黛楚,后者也很难对其交付信任,因为她看似和厄朱态度截然不同,其实本质是一种人。
魔修都喜欢和老实人做朋友,虞黛楚也一样。
“你是不是很好奇,灵神倘若沉寂了,究竟该怎么找到它、唤醒它?”秦月霄等了半天,虞黛楚都没有上钩,对方不接她的话茬,这戏也就没法唱下去了。秦月霄也不纠缠,转眼将一脸的落寞收了个一干二净,换上个笑脸,“不会叫你硬生生在这殿中感应半天,非要说什么有缘得之的。”
她缓缓踱步,伸出手,朝身侧的石柱抚去,目光带着隐约的审视,“这就是我们玄黄殿的护道金龙栖身之处,传说中,祖师在修建这座宫殿的时候,是先规划好了图纸,选好了建材,规定出了究竟需要什么样的灵神,这才按图索骥,跑去寻找合适的妖兽。”
“当年祖师设计的时候,只是想要一头龙兽就好就是有一定龙族血脉的妖兽,这种妖兽虽然也算是珍贵,但比起真龙来说,实在是差得远了。然而,祖师思来想去,杀了几十头龙兽一一对比,最后发现都不合适,便终于下定决心,亲手斩杀了一条成年期真龙,这才有了我们玄黄殿的护道灵神。”
秦月霄说到此处的时候,言语间难掩傲然,“即使是生而真龙,到了成年期,也得有化神修为,否则便只是普通小龙,更不必提那种蛟蛇历劫所化的神龙了。在这极乐天宫的四尊护道灵神之中,唯有我们玄黄殿的灵神,生前是化神修为,其他不过是元婴巅峰罢了。”
也正是因为这天壤之别,从古至今,玄黄殿都比其他三座分殿地位更高。
当然,那是在有护道灵神苏醒的情况下。
“祖师当年是什么修为?”虞黛楚不由问道。
在这偌大的沧流界,除了极乐天宫,还当真没有人敢称呼当年那位为沧流界魔门定下根基的魔道大能为祖师,这其中一半是因为不配,还有一半就是因为……极乐天宫会把一切敢于自称祖师嫡传的宗门打到灭门。
“祖师自然是化神修为。”秦月霄笑道,“倘若祖师弱上那么一些,这沧流界又怎么可能是如今的世界?包括这因果镜,都是祖师带来的这是唯有元婴修士才知道的隐秘,你早晚都要踏出这一步,我便也就直接告诉你了。”
“祖师究竟是什么来历?”虞黛楚越听越觉得奇怪怎么会有化神大能忽然空降小世界这种事?在天外大世界,灵力充足、物质丰富,难道不快活吗?要知道,像是擎崖界于沧流界这种小世界,一位化神仙尊或魔尊若是想进入,那一定得花费极大的功夫,否则便很容易引起小世界的崩塌,更不必说长久地待在小世界里了。
“我听厄朱说,沧流界似乎十分脆弱?”虞黛楚试探着问道,“祖师那样的神通大能,难道不会引起沧流界崩毁吗?”
秦月霄的手微微一顿,朝虞黛楚瞥了一眼。
她没有第一时间答话,反倒把虞黛楚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然后才仿佛有些琢磨不准似的,朝虞黛楚试探道,“他同你说,沧流界十分脆弱,要崩毁?”
这疑问中的每一个字都是虞黛楚的原话,倘若虞黛楚只是试探,根本不可能从这问话里找出她的关注点究竟在哪里,也就无从试探秦月霄究竟在乎什么了。
“元君的意思是……难道他在骗我?”虞黛楚反问。
厄朱同虞黛楚说出“沧流界承担不起那么多洞天,会崩毁”的时候,虞黛楚确确实实可以感受到,厄朱想借着这句话暗示她什么。
但或许是初来乍到水土不服,虞黛楚对这暗示一头雾水,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厄朱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他连这个也同你说。”秦月霄盯着虞黛楚,缓缓说道。
她不是不信虞黛楚,反倒像是完全信了,在盘算些什么,最终却说道,“倘若你唤醒了金龙不,不必你唤醒,只需要你稍稍令金龙有所反应,便足够了。”
“等到金龙真正苏醒的时候,如果你想知道,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秦月霄承诺道。
秦月霄的保证,似乎十分可笑明明她自己就打着,把事情告诉虞黛楚、从中摆布获利的打算,然而现在又来同虞黛楚保证会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反正怎么也不亏。
倘若换一个人来,也许难免要给秦月霄偷偷翻一个白眼。
但虞黛楚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伸出手,缓缓朝金梁凑去。
秦月霄凝视着她伸出的手,明明虞黛楚的速度并不慢,然而就只是这短短的距离,落在秦月霄的眼里,却好似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如果虞黛楚能直接唤醒金龙就好了,秦月霄不求玄黄殿的金龙能像七百年前的那样神威赫赫,也不指望虞黛楚能一个人胜过万千修士的气运。
只要金龙能够真正苏醒,不再像过去的两百多年里一样,死寂到没有一点回应就好了。那个时候,金龙反馈给玄黄殿主人的气运,便足够令半死不活、难以翻身的她终于得到喘息之机,一切便都够好的了。
秦月霄不求太多。
虞黛楚的气运再怎么强,也终究只是个金丹修士,只是一个人,整个极乐天宫数万人的气运尚且不足以维持金龙,虞黛楚又怎么可能真正唤醒呢?
除非虞黛楚一个人的气运,便足以胜过大半个沧流界。
但那怎么可能呢?
虞黛楚的手缓缓落在金梁之上
忽地,一瞬间仿佛空穴来风,腾飞而起,在这偌大的宫室里盘旋而上,搅起一片浅淡的烟尘,平地起波澜。
这无形无状的风波,打乱了整个玄黄殿的平静,倘若不是秦月霄将宫室封的严严实实,只怕当场便要冲出宫殿而去,席卷整个极乐天宫。
倘若说之前在青丘殿中的波澜是杀机涌动、冷酷无比又是声势浩大,那么在这玄黄殿中的风波,便好似平静宁和得多,没有杀机暗涌,没有危机四伏,也没有什么冷酷的对手即将索命,笼罩在整个宫殿之中的,唯有一片博大的庄严。
而这仿佛圣明的君王投下注视与拥抱,虞黛楚便是这注视与拥抱的核心,一切为她而来,也只为她而来。
身侧,秦月霄猛地捏紧了袖口,双目圆瞪,露出极惊愕、极难以置信的神色来。
她屏住呼吸,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竟然是真的,然而眨了眨眼,却又变成了一片狂喜:金龙,当真回应了虞黛楚的呼唤,当真有了苏醒的苗头而且看这个架势,不像是漫长沉睡里,一段转瞬即逝的短暂清醒,而更像是,要直接醒过来的样子。
这比秦月霄设想中最好的可能还要更好一些!
按照秦月霄的预想,以虞黛楚的庞大气运,怎么都能让护道金龙它老人家稍微动上那么一动,即使是转眼就再次沉睡过去,总也好过一睡不醒那么,她们就可以时不时的,经常去打扰一下护道金龙的睡眠,总能混个脸熟。
等到虞黛楚的修为渐渐提高了,积攒一下气运,也就差不多能慢慢将护道金龙苏醒的时间拉长了对于这种气运之子来说,修为每上升一个台阶,气运做的不是加法,而往往是乘法,虞黛楚现在的气运就已经无比庞大了,等到元婴的时候,必然便能足以唤醒金龙了。
然而,这样朴素的想法,现在却忽然被现实打破了虞黛楚的气运,比秦月霄想象中的最好状态,竟然还要更好!
那等到这人晋升元婴之后,究竟得是个什么级别的妖孽存在啊?这个世界,未免也太过不公平了!
虽然金龙有苏醒的迹象,对于秦月霄来说绝对是一件大好事,然而虞黛楚这过于惹人眼红的气运,也成功让秦月霄恰起了柠檬。
倘若当年她也能有这样庞大的气运,不,也许只需要虞黛楚的四分之一的气运,便已经足够了。她也就不会为了更进一步,和萧沉鱼去争那一线不可能,也就不会反被血海那人褫夺去气运,修为就此止步不前、沉疴难愈、痼疾难解。
她也就不必……再在这里望着一个小辈去拿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秦月霄凝视着虞黛楚,免不了要去想一些无关紧要、此时本不应该去想的旧事。
她轻轻咬唇,本只是个下意思的动作,然而等到唇齿真正相依,却不知怎么的,轻轻变成了重重,只是一下,血腥味便在口中蔓延了开来,刺得秦月霄一个激灵,露出难以遏制的厌恶之色来。
明明在和权舟真君对峙的时候,面对滔天血海,秦月霄也面不改色,可只是这唇齿间的一点血气,竟就使她神色阴晴不定,不知怎么的,好似被戳中了什么逆鳞似的,露出了无比阴沉的恨意,却也不知道究竟使冲着谁。
忽地,面前一阵金光璀璨,刺眼到极致,即使秦月霄已经是元婴真君,双目远远不同凡人,却也情不自禁地在这金光之下猛然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庞大的暖流,仿佛无穷无尽似的,从四面八方拼命朝她涌来,包裹着她,拥抱着她,给予她无限力量。
暖流汇入秦月霄全身上下的每一寸,温柔地抚平她的所有伤口,那缠缠绵绵、就是不舍离去的痼疾,也仿佛忽然心生去意,动摇着,似乎要离开这片扎根许久的温床。
秦月霄颤抖着满怀希冀地望着,她已想不起什么往事,想不起所谓的气运之子,想不起虞黛楚,也想不起玄黄殿,此时此刻,她满心满眼里,只看得见希望。
与秦月霄不同,虞黛楚触及到金梁的时候,恍惚似梦。
说这经历似梦,是因为她当真在梦里见到过。
指尖触及到金梁的一瞬间,忽地一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她,直冲心间,带着一股庞大、古老、恐怖又令人震撼的气息,将她浑身包裹在其中,让她全身舒泰,仿佛置身于温泉之中,暖烘烘的,一时沉迷又陶醉,甚至不愿醒来。
当这股奇妙的、遥远的气息传来,疲惫和痛楚好像能被全然忘记,人人轻飘飘的,舒服得简直不像在人间。
然而,那是在梦里。经历了长久的追杀和勾心斗角的人,难免会在这样的暖流中沉溺,但虞黛楚没有这样的经历,至少在当今的这条时间线上没有,她便能透过这舒泰和悠远,去探寻更多的东西了。
比如说,仿佛离她格外遥远,却又好似时不时会向她靠近的,另一条时间线上的她。
如同蜻蜓点水,她与另一个她相触,跌入另一个人的回忆。
宫室华美,一切景物都无比熟悉,恰如她真正置身的这座玄黄殿。然而又不太一样,这场幻梦,又或者说,是另一条时间线上的“虞黛楚”的记忆里,这座玄黄殿,显然比现实里虞黛楚所看见的这座要华美得多。
或者,也不该说是华美,毕竟宫室之美不在华贵,而在于辉煌。虞黛楚真正见到的玄黄殿曾经很辉煌,但到了她涉足的时候,已经辉煌不再了。
但“虞黛楚”记忆里的这座玄黄殿,却无比辉煌。
几乎是在看见它的一瞬间,她便意识到,这是另一条时间线上,护道金龙被“虞黛楚”唤醒后,重新成为整个极乐天宫最辉煌的存在。
而就在这辉煌灿烂的宫室之中,有一张熟悉的面孔,苦口婆心,“神女,我是真的为你好。”
虞黛楚站在另一条时间线上的自己的视角上,然而情感却是完全抽离的,仿佛在看一场第一视角的电影。她饶有兴趣地望着这个对她苦口婆心的人:
没想到,看上去雍容冷艳的秦月霄,竟然还有这么妈的一面?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她听见自己开口,柔声似贯珠,每个字都仿佛浸着蜜,倘若光听这声音,便仿佛眼前的人是她最专注、最亲近的人,“将我拉出深渊、引我重归仙途的是您,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那么你就该听我一句劝。”秦月霄蓦然沉下脸,“血海没一个好东西,你与那个苏鹤川走得越近,越想从他身上找到血海的突破口,就越是南辕北辙。”m.xqikuaiwx.cOm
这话有点出乎虞黛楚的预料。
她原本就想到,另一条时间线上的“虞黛楚”,究竟是否会认得苏鹤川,而另一条时间线上,苏鹤川又究竟是否会活到进入血海,现在这段记忆已给了她答案。
然而,秦月霄所说的“你想从他身上找到血海的突破口”,又是什么意思?
“您老人家栽在一个坑里,不想我也栽进去,我明白。”她听见自己甜言蜜语,但好像说的话不是那么美好,“不过呢,我不是您,他也不是淮山那条老狗,我们之间,更没有隔着一位萧沉鱼,就不劳您费心啦。”
虞黛楚瞳孔地震:
什么什么?她刚刚说了什么?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为什么组合在一起忽然就听不懂了?
什么叫做,“我不是你。他不是淮山。我们中没有萧沉鱼”??这三个人之间究竟有什么离奇的联系?
如果说,秦月霄和萧沉鱼联系在一起,同门师姐妹、当年一起叱诧风云的天才,很正常。如果说,萧沉鱼和淮山联系在一起,并列沧流界第一,实力超强、都是圣地掌教级人物,也没有问题。
可是秦月霄和淮山,再额外加个萧沉鱼……这三个人以这种顺序排在一起,再联系上“虞黛楚”那个诡异的上下文和措辞语境,怎么就有一种哈姆雷特和孙悟空共读西厢记的感觉了呢??
而且……“虞黛楚”对于秦月霄的态度,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她本以为双方应该和谐一点就和真正现实中两人的相处状态一样,虽然各怀算计,好歹还能和颜悦色,有话好好说。
但看“虞黛楚”这个阴阳怪气的态度,怎么好像她对厄朱的感觉?
以虞黛楚对秦月霄的了解,这是一个极度自尊自傲的人,过惯了叱诧风云的日子,便很难甘心从此平淡如水泯然众人。只看秦月霄一朝沉疴在身,便干脆在玄黄殿里两百年闭门不出,就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按理说,这样自尊自傲的人,经历过低谷,却因为闭门不出,很少受到外界的打击,自傲便会继续保持,谦逊却很难说多了几分。一朝恢复了实力,重登了巅峰,也未必能接受挑衅。
但
秦月霄沉默了一下,勉强笑了笑,到底还是朝她挤出笑脸相迎,看神情,甚至于还主动开了个玩笑来缓和气氛,“你们之间怎么就没有个萧沉鱼了?那个狼川不就是吗?”
秦月霄只是在和“虞黛楚”开玩笑,置身事外的人却上了心。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非常像是她认识的一个人,而且好巧不巧,她也曾怀疑过这个人究竟是否与魔修有关……
虞黛楚凝神去听她自己将如何回应,试图搞明白这个狼川是什么身份。
“他不是。”她听见自己顿了一下,仿佛勾了勾唇角,声音甘甜似梦,却殊无笑意,“他是我的,猎物。”
厄朱匆匆赶回极乐天宫的时候,其实他离开了还不到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将一位同境界的元婴修士完全逼退,让后者放弃与他争夺,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他的对手来自血海,难缠又强大,更重要的是,败退而归,血海的那位无冕之王淮山真君,是一定会让失败者付出代价的。
当然,在他们极乐天宫也差不多就是了。
一般来说,像是萧沉鱼所交给他的这种任务,吃力不讨好,却又真正十分重要,属于纯粹想捞好处的人装聋作哑,有志一争宫主之位的人,才会愿意去做的,甚至于,倘若宗门有野心之辈较多,这类任务反而成了抢手的好事,得大家争着来。
厄朱想到这里,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带着点冷意,却又好似含着点似自嘲的窃喜:
倘若是两百年、三百年前的极乐天宫,这样的任务,是绝不愁没人去做的。那个时候,像厄朱这样的实力,若想做这种事,还得来个竞争上岗。
但那已经是两三百年以前的事情了。
自从血海崛起,与极乐天宫并称魔门两大圣地之后,极乐天宫的气运便极度衰减,从制霸整个沧流界,跌落到了和无垠血海气运相当的地步。而多年前,无垠血海晋升圣地的那场席卷整个沧流界的大战,也让极乐天宫元气大伤。
别的不提,当年秦月霄与萧沉鱼并称极乐天宫两大神锋,横扫整个沧流界,又有谁敢稍撄其锋芒的?然而神锋并出,而今余一,只见萧沉鱼藏锋愈盛,却不见秦月霄拭尘揽辉,重现锋锐。
至于血海,积累了数万年、十几代的家底,只怕也是在那一场大战之中赔得一干二净,而今只剩下一个淮山真君坐享其成。
当然,这对于魔门修士来说,并无所谓,反正前人栽树,本就只是为了前人自家享福,根本没有惠及后人的意思,甚至于前人正是剥削后人的急先锋,后人也就大可不必自我感动,去捍卫所谓的宗门利益和辉煌底蕴、精打细算只为宗门长存。
这是擎崖界的傻子道门修士才干的事情。
不属于我的万贯家财,何如独属于我的半亩薄田?
对于沧流界的过去、现在,和可能的未来,厄朱,非常满意。
这次萧沉鱼将他派去做事,厄朱可以说得上是圆满完成任务,即使这极乐天宫里各路同辈挑剔似鬼,也绝难从这结果中挑出什么毛病来,然而他赶回极乐天宫,却不是志得意满,反而堪称暴怒到难以自制。
倘若说,虞黛楚试图逃出青丘殿这件事,让厄朱十分错愕不解,而虞黛楚当真逃出了青丘殿这件事,又让他震撼莫名的话,那么秦月霄擅自强闯青丘殿,带走了虞黛楚这件事,便足以让厄朱暴跳如雷。
他千算万算,万万没有想到秦月霄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完全违背了元婴修士之间的默契!
同宗门之内,可以互相算计,可以暗下黑手,甚至可以勾结外人,只要不摊到明面上来说,一个修士若是离开了自己的洞府,被其他同门算计着谋夺利益,也多半都做好了回来的时候少这少那的准备。
但,不是这种形式!
不管怎么说,厄朱都是代表着整个极乐天宫,为了宗门的利益,被萧沉鱼派出去做事的,他去外面打生打死、吃力不讨好,同门在背后疯狂背刺插刀,这是正常操作。
可秦月霄这是背刺插刀吗?
她这是正面骑脸输出!
萧沉鱼呢?就这么干看着?也不制止这个疯子胡来?
厄朱脸色阴沉:他也不去找秦月霄了。他算是看明白了,自从两三百年前那场大战里受了伤,再难寸进之后,秦月霄就算是疯了,只不过前些年没有机会表现出来,这才看起来好似十分正常。现在忽然不装了、孤注一掷了,算他倒霉!
他现在就直接去主殿找萧沉鱼。
厄朱神色冷凝:
他就不信了,这沧流界的天都快要塌了,萧沉鱼但凡还想从飞出这片天、杀了血海的那个人,但凡她在这道途之上还有野心,她就得做好这个公平公正的极乐天宫宫主!
然而,还没等到厄朱飞越极乐天宫的重重宫阙,便见不远处金光忽放,猛然炸开,一路冲到他眼前。
厄朱一拂袖,将这金光挥开,微微蹙眉。这气息中似乎隐约有点熟悉,然而不知为何,他竟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是何时接触过……
金光重又炸开,直奔他而来,那刺目辉煌里,明明静谧无声,他却莫名听出一阵轰鸣。
而在这不知究竟是轰鸣还是静谧之中,他听见一个声音:
“触发主线任务四。”
作者有话要说:事情是这样的,我卡文了,所以没来得及写完,等我写完了,发现进入审核环节,没法修改了落泪
我等了一个小时,终于等到了,土下座道歉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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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一下基友文:
作死后我攻略了偏执仙君穿书
穿成书中作天作地的恶毒大师姐,岑轻衣必须按照原书剧情作恶,且攻略下男主沈千山,才算完成任务,不然就要被系统抹杀。
可是原著里,大师姐就是被这个沈千山给一剑捅死的诶!
岑轻衣落泪:“早知道熬夜追文会穿越,我就是看一胎七宝葫芦娃、一胎一百零八宝水浒好汉,看王妃吊在外面三天成了风干肉,无聊到睡着,也不会看仙途一个字!“
岑轻衣战战兢兢地一边走剧情,一边攻略沈千山。
她凶神恶煞地将他的书画上小人图。
沈千山皱眉:“顽劣不堪。”
她哆哆嗦嗦地挑起沈千山下巴:“美……美人。”
沈千山震怒:“不知羞耻。”
对着沈千山不近人情的眉眼,她觉得自己全须全尾地活着已经是奇迹。
直到有一天,岑轻衣一着不慎,被缚在重重铁索中,人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沈千山竟破开千层云雾,剑带肃杀而来,挑起束缚岑轻衣的一切桎梏。
岑轻衣惊望向他,只见这位正道栋梁,剑指天地,满身黑气:“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面前伤她。”
小剧场:
一日,岑轻衣收到某谄媚男修送上的礼物,念出纸条上的字:“送大师姐吃不完的甜果。”
沈千山黑云压顶,一剑掀了该男修的洞府:“她要什么,还用你送?”
岑轻衣捧着一储物戒沈千山种的甜果:“嗯,真香。”
悬疑脑洞打脸虐渣的剧情向苏宠文!敲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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