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青藏高原。”李时晴比划了一下，“反正是个很厉害的地方就是了。”
“应该凶手很快就会被捉到了吧。”李时晴自顾自地说道,“但是如果听说我死了。”
“不要担心,我就是被保密了。”李时晴说道,“你们也知道，一般来说加入什么特殊的组织都会通知家里人死了。”
“所以不用担心,我要立大功了。”李时晴认真地说，“就是说不定之后再出来的时候就是个老头了。”
他挂上了电话。
“和你爷爷奶奶吗？”祁涵颖问道。
“是啊。”李时晴说道,“反正大概率根本不会有尸体的不是吗？”
祁涵颖笑了笑,他沿着墙根坐了下来,“事到如今，怎么的都能接受了。”
黄绍东在他的旁边蹲了下来，“有那么容易么？”他轻声问道,“据我所知没有生物愿意去死的。”
“不一定的。”祁涵颖说道，“很多生物也会有利他行为的。”
黄绍东思索了一会,承认他的确想起了一些。
“说实话,我还是很伤心的。”黄绍东轻声说道。
“有什么伤心的。”祁涵颖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又不是一个物种。”
黄绍东勉强的笑了笑,“你确定你不是在骂人吗？”
“没有。”祁涵颖一口否认道。
他垂下了眼睛,按亮了手机，看了看时间。
黄绍东注意到他的锁屏是一张合影。
那是某个夏日里,他们出差的时候坐在村口杂货铺外面吃一块钱一纸杯的冰沙的照片，林湘拿着吸管吸没有看镜头,常一经坐在马路边抽烟,自己拿了两杯准备递给李时晴,他正在数自己一角钱的硬币准备消耗一下,祁涵颖坐在常一经的边上挖着自己那杯。
这是闻玖如拍的。
当时感觉五个人都像工地在逃民工，李时晴穿了一双拖鞋配着一看就是林湘买酸奶送的t恤和短裤，常一经穿着海澜之家短袖衬衫和一条灰扑扑的长裤和更灰扑扑的皮鞋，祁涵颖倒是还算个人样，奈何头发感觉已经好几天没洗了眼镜脏的几乎看不到眼睛了，林湘运动鞋配蓝白旧校服，因为她觉得这是她最适合去挖土的衣服，黄绍东穿了一套旧衣服，下摆上还沾了一大块陈年血渍。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当时我们去那个村子干嘛来着。”李时晴随口问道，“艹，看起来怎么跟民工似的。”
“劳动最光荣了好不好。”祁涵颖说道，“我记得是去调查村里为什么总是离奇失踪人口。”
“哦哦，最后查出来是水库死人的那个。”李时晴迅速回忆起来了。
“说起来我们的合影真的不太多啊。”李时晴感叹道，“忙死了。”wWw.xqikuaiwx.Com
“给老常把他在龙椅上的那张准备好了吗？”祁涵颖问道，“我就放个正常的遗像就好了。”
“真的要放那一张吗？”李时晴忍不住说道。
黄绍东突然笑了一声。
“没什么。”他轻声说道，“我其实也算是死了吧，我给自己挑张遗像好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开始翻自己的相册。
“说起来，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啊？”祁涵颖问道。
“也是一团糟。”黄绍东轻声说道，“但是毕竟是故乡。”
也是他应该去的地方。
“所以这边过的开心吗？”祁涵颖轻声问道。
“如果说实话的话，”黄绍东看着自己的照片，“其实还行了。”
他垂下了眼睛，睫毛投出了一个小小的阴影，“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大家都不要死了。”他轻声说道。
“只是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黄绍东说，他玩着自己的手指，“会原谅我么？”
“你本来就没有什么错啊。”祁涵颖伸出了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你看，如果正常的话，你就是出个差而已。”
“但是难免有时候会出奇怪的事情。”祁涵颖笑着说，“这个时候，就得求助其他人比较好。”
“他们不可能怪你的。”祁涵颖说，“久别重逢之后，就算是怪你，也是因为爱你啊。”
黄绍东轻轻地笑了一声，“说的你好像很了解神明似的。”
“但是我觉得我还算了解黄绍东吧。”祁涵颖说道。
黄绍东笑了笑。
“好吧。”他笑着说，“要不要大扫除一下，如果有新人的话，有些东西还是毁尸灭迹一下比较好吧。”
“毁尸灭迹什么？”祁涵颖坦荡的说，“那都是宝贵遗产。”
“包括你分扣光的驾照吗？”李时晴说道，然后他掏出了自己的驾照，在祁涵颖的面前晃了晃，“看到了吗，就这一次。”
“好的好的，你还有十二分呢吧。”祁涵颖快乐的说。
“我这个人一贯遵纪守法的。”李时晴不屑地说，然后他站了起来，拎起了水桶，“还是打扫一下吧。”
“毕竟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他说道，伸了个懒腰，“还真的有点怀念啊。”
“是啊。”祁涵颖说，将值班床上的床单和被子都收了起来，“想到可能回不来了，心里还真的有点不舒服。”
“我把垃圾扔了。”黄绍东说道，拎起了垃圾袋，就像平常一样走了出去，春天的风开始变得暖和起来了，街道上人来人往，看上去好像没有任何的异常。
真是一个平凡而忙碌的世界啊，他出了口气，长长的舒活了一下筋骨。
他们出发的时间就要到了。
凡人在赴死之时有时候也能爆发出巨大的勇气来，黄绍东不知道从哪里看到过这句话，他如今倒是却感受到了什么。
没有人会不恐惧死亡，也没有人会对此无知无觉。
他们只不过是克服了罢了。
“出门吧。”祁涵颖说道，他拎着自己的行李箱，李时晴跟了出来，把门上的锁挂了起来，“林湘在车站等我们。”
“那就出发了？”李时晴问道。
“走吧。”祁涵颖回过头看了一眼开始萌生新绿的小楼。
“这是我们这代研究员最后一次任务了。”他笑着说，“务必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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