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
他拨开了千寒的手，跪在齐嬷嬷面前，喉咙发涩。
“嬷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临走前，齐嬷嬷明明已经恢复了精气神儿，可一觉醒来，她怎么就...
一婢女跪在地上，哽咽道：“王爷，嬷嬷是后半夜才病发的，她当时已经神志不清了，嘴里止不住地喊着德妃娘娘，她说，她要找德妃娘娘去了。”
元夜寒不敢相信，齐嬷嬷相当于他的第二个娘亲，明明前段时间，她还在替自己掖被子，怎么今日就走了？
难不成，她那时突然醒来，只是回光返照么？
“齐嬷嬷走之前，曾见过谁！”元夜寒厉声道。
婢女回忆了一番，“王爷，您昨日回去歇息后，神威大将军曾来过。”
杨伯伯！？
元夜寒眸光错愕。
只听婢女又说道：“只是，杨大将军没呆多久便走了，而齐嬷嬷是后半夜才病发的...”
也就是说，齐嬷嬷的死，跟杨笠没有关系。
千寒沉吟道：“王爷，大夫说过了，嬷嬷的确是因病而死。”
他知道王爷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可事实就是事实。
元夜寒眼底猩红，他缓缓地将齐嬷嬷抱起来，放在床榻上。
倏地，他瞥见了齐嬷嬷头上的一朵白玉簪。
齐嬷嬷喜欢素雅，只会带一些木簪子，这白玉簪，他从未见过。
“这簪子。”
“呀！”另一位嬷嬷震惊地道，“这簪子...”
说到一半，她顿住了。
同行的另一位嬷嬷也想到了什么，面色深沉。
见状，元夜寒让其他人退下，单独问两位嬷嬷，“嬷嬷，这簪子，可是齐嬷嬷的？”
方才喊出声的嬷嬷叹了口气，“对，这是杨大将军送给齐嬷嬷的。”
“杨伯伯送的？”
“王爷您有所不知，杨大将军年轻时，和齐嬷嬷两情相悦啊！”
两位嬷嬷眼眶湿润了。
“当时德妃娘娘突然病故，杨大将军心痛无比，老奴们亦是，特别是齐嬷嬷，她那段时间甚至不吃不喝，杨大将军心疼坏了，说要娶她为妻，接她出宫，可齐嬷嬷拒绝了。”
元夜寒心头一荡，“齐嬷嬷...她既然与杨伯伯两情相悦，为何不随杨伯伯离开？”
两位嬷嬷摇摇头，“不清楚，大概，是因为齐嬷嬷想守着王爷您吧。这些年来，齐嬷嬷没再提起过杨大将军，老奴们还以为，她早就忘了杨大将军，不曾想，她在临死之前，却带上了杨大将军送给她的白玉簪，她没有忘了杨大将军啊！”
她们与齐嬷嬷朝夕相处，却都没有发现齐嬷嬷的心意，可见齐嬷嬷她，忍耐的着实辛苦。
王府沉浸在一片悲哀的气氛中，大白灯笼挂在了府门前，灵堂内，元夜寒将白玉簪重新插入齐嬷嬷新梳好的发髻。
那白玉簪下面断了一截，元夜寒在齐嬷嬷的首饰盒里找到了那一截，亲自接上了白玉簪。
棺材，缓缓合上。
元夜寒痛心疾首。
齐嬷嬷这人话不多，但很细心，很温柔，她总是能变着法地拿出一些小东西。
元夜寒记得，齐嬷嬷的手很巧，那些被皇子们弄坏的小东西到了齐嬷嬷手上，便能完好如初。
齐嬷嬷也是个很念旧的人，她总说，人与人要是能一起走到最后，那就太好了，可有些人已经离她而去，留下来的那些东西，便代替了那些人陪着她。
猛地，元夜寒抬起头来。
是啊，倘若白玉簪早就断了，齐嬷嬷绝不会任由那簪子断在那里。
她对杨伯伯的情谊那么深，深到惦记了一辈子，她怎么可能允许簪子断了？
元夜寒沉默许久。
待四周的哭声响起，他沉痛地走到门外。
千寒见状走来，只听元夜寒低声道：“千寒，你且去问问，当时为我母妃检查尸首的那几位太医，现在身在何处。”
千寒心中一沉，隐隐有些不安，却并未多问，转身离开王府。
元夜寒呼吸沉重。
他总觉得，齐嬷嬷的死，好像在隐藏着什么大事。
翌日，千寒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王爷，属下查到了，当初为德妃娘娘检查尸身的太医们大都告老还乡了，最年轻的一个张太医，也在一个月带着家人们离开了京城。”
全都走了？
元夜寒越发觉得不对劲儿，他猛地咳嗽两声，唇畔溢出点点黑血。
因着这一桩桩一件件，他去雪落森林的行程，已经耽误了十几日。
这十几日正是体质转变的时间段，没有雪落森林百毒兽的毒血，他只能在用一般毒药刺激身子，咳黑血是常有的事。
“王爷！”千寒开口劝道：“您不能再耽误了，得立刻动身去雪落森林才行，至于那张太医，您大可派人去追。”
元夜寒虚弱地倒在床上，点了点头。
“明日，我们就启程。”
再耽误下去，后来的这些药，会害死他的。
这天夜里，天幽国又下起了倾盆大雨。
张太医等人躲进了客栈里，夜半，他觉得胸闷，拿起了油纸伞打算出去走走。
哗啦一声，门突然被关上。
只见眼前突然冒出一道熟悉的身影，张太医揉了揉眼睛，颤抖着手，指着那人。奇快妏敩
“你...杨大将军？”
杨笠抬起了油纸伞，笑吟吟地说：“张太医，好久不见。”
张太医如临大敌，他面色发白，避开杨笠的视线道：“我已经告老还乡了，你有什么事，就去找朝廷吧。”
“嗯，张太医操劳了一辈子，是该好好休息了。”
张太医点点头，正欲抬脚离开。
谁曾想，一把刀子，竟然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
手中的油纸伞砸在地上，张太医扭过身来，“你...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德妃娘娘的事情！”
当初德妃娘娘薨了，杨笠没过多久便离开了京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师父的离世伤心过度，所以放弃了功名利禄。
那时，张太医还感叹过杨笠的赤诚之心，同时，他也畏惧见到杨笠。
因为德妃娘娘，根本就不是病故的！
而是被人用了慢性毒药，毒死的！
可当时天幽国建立没几年，百姓们本就叫苦不迭，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心中崇敬的德妃娘娘被人毒害，百姓们定会乱套，对天幽国也会更不利！
在与皇上的商讨下，他们决定，将此事隐瞒下来。
张太医浑身发抖，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痛苦道：“杨大将军，我不是故意隐瞒德妃娘娘死亡真相的，我也是为了天幽国啊——”
噗呲。
刀子又没入了一分，杨笠冷漠地看着张太医，轻蔑道：“嘴巴这么不严，幸亏我今日杀了你。”
顷刻间，张太医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原来，你早就知道...”
看着快要咽气的张太医，杨笠大发慈悲地说出真相：“何止是知道。”
他凑近张太医的耳边。
如恶魔低吟。
“就连那毒药，都是我亲自下给我师父的。”
噗！
刀子被拔了出来。
张太医的伤口涌出一道鲜血，他的瞳孔，写满震惊，缓缓地倒在了地下。
雨水打散了地上的血迹，杨笠扫了一眼张太医的尸首，拽着他的腿，丢给了树林里的黑熊。
看着黑熊大快朵颐的模样，杨笠痛快地笑出声来。
都死了！
那些太医，他全都杀了！
就连齐嬷嬷，他也用内力，逼得齐嬷嬷病情加重，在他离开齐嬷嬷厢房的一瞬间，齐嬷嬷就已经失去了神志！
至于坐在高位上的那两个人，杨笠根本不担心，他们跟自己一样，惧怕说出真相！
雨停了，杨笠收起了油纸伞，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还有最后一件事。
只要完成这最后一件事，他与当年的那件事，就彻底划清了界限。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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