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质独绝，人间无二。
公子收回一片冰冷的视线，手里的杯子不自觉就捏紧了。心里暗戳戳地想：钟离先生这么好看，有几个小姑娘能顶得住？也难怪晚晚她那么喜欢，连孩子都生出来了。难怪小春神样貌极佳，敢情是继承了爹妈的颜值。
真是让他越想越气。
此时，钟离已默然于身边落座，“近来，还不错。”
躲在桌布底下的少女捂住了嘴，瞪着大眼睛，这、这是钟离先生的声音！多少年……多少年没有听见过他的声音了？
上一回，还是在浮光秘境里，被那一大群黑紫色魔物围困。此刻近在眼前的重逢，让她一时无法适应。回忆顷刻间灌满了脑子，她抑制住澎湃的心潮，慢慢冷静下来。
公子侧过脸，看着钟离。既然来都来了，不请他吃点东西过意不去。虽然五百年前和他闹掰大打出手，不看来过去老朋友的份上，也得看在晚晚的面子上，礼节性地招待一下。
“钟离先生，想吃什么呢？……牛奶团子如何？”
钟离思考一阵，沉吟道：“过于甜腻。”
“绝云椒椒辣味雪糕？”
钟离又思考一阵，道：“不喜辣。”
公子垂下眼，浮出烦扰的神色。问小摊老板拿来菜单，扔去钟离面前，“您自个儿点吧，我买单。”
说完，还踹了桌子底下的少女一脚。似乎在说：都怪你，让这尊岩神白坑我一顿小食不说，还要受他挑三拣四的气！
冷不防被来一脚，她没蹲稳，险些摔在地上，还好反应快双手向后撑住。该死的达达利亚！这可是桌子底啊，不是积尘就是蜘蛛网，稍不留神就弄得灰头土脸，她为了躲个岩王帝君容易么？
钟离拿着菜单看了会儿，递回去给公子，指着最贵的一个，说：“龙须酥，来十份。”
“十……十份？”公子目瞪口呆。
“嗯，吃不完我打包。”钟离自顾自倒茶，悠闲自得。
“……”公子无言以对，对着桌子底下的小姑娘又是一脚，冲那边的小哥招招手，“老板，来十份龙须酥！”
“十份……”那小哥顿了一顿，扯过肩头的毛巾擦擦汗，“好嘞！”
蹲桌底的莞莞被公子踹得够呛，干脆伸出手臂，如细藤般紧紧缠住他的小腿，免得他什么时候再来一脚，她往后摔磕到了桌腿儿，可就要被钟离听见动静了。
钟离喝了口茶，腾腾热雾中，缓然开口：“听魈说，公子身边有一女子，长得不仅与星萝样貌无二，并且还知春神的下落。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公子边嚼着软糯黏腻的团子，边向老板又要了一杯冰牛奶，不自觉地就回想起刚刚和她唇齿相碰时，充满奶香的味道，“不过，你要是想问她在哪，或是说你想见她之类的，那不好意思，我拒绝。”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拒绝了，钟离微微地皱了眉：“理由呢？”
理由，理由……冥思苦想。
“因为，她是我的人。”
钟离又是眉心一紧，不确定地“嗯？”了一声。
公子低笑了笑，拿起冰牛奶喝了一口，答话略微带着赌气的意思：“钟离先生已经从我身边抢走过一个女孩子了，难道我还会允许你再抢一个吗？说了不给见，就是不给见。”
钟离沉默片刻，拿了双筷子，夹起白瓷盘子里的龙须酥，细嚼慢咽一番，侧着脸问公子道：“那位姑娘……是你何人？”
“她是我女朋友。”公子对着桌子底下的少女又是一脚，像踢小狗一样。
原本听了达达利亚这个回答，莞莞当场瞪大了眼睛愣在那里，紧接着又被他一脚踢过来。虽然力度不大只是逗她玩儿的，但是她毫无防备，一屁股被他踢得坐在地上。
该死的……达达利亚！她憋着闷气，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尽量没发出一丁点声音。看了看面前两条大长腿，伸出小手，揪住他小腿想拧疼他。
结果刚拧上去才发现……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于是故意把肌肉紧绷起来，小腿上肌肉全硬的一坨，她想拧也拧不动。
呜呜……拿他没办法，只能祈祷钟离赶紧滚啊！
“呵呵。”公子边吃牛奶团子，边低头偷偷发出得逞的坏笑。变本加厉，对着她的小屁股又一连给了好几脚，简直像踢皮球一样，踢得不亦乐乎。
“只是见一面，也不行么？”钟离问道，“莫非……公子对自己就这么没有信心？（只是见一面而已，也怕自己女朋友被我抢走吗？）”
“对啊，毕竟有过前车之鉴。”公子不怕丢人，重重点头。把对晚星萝和钟离的气，全撒在桌底的小姑娘身上，一轮无影脚对着她屁屁踢个不停。
莞莞苦不堪言，抱着头不慎撞在桌子腿上，顶得桌子直摇晃。
“嗯？什么声音？”钟离已经感觉到桌子发出细微震动，像有什么一直在撞击桌子腿儿。
“没事，可能是一条小狗。”公子上边笑眯眯地回答，下边继续抬脚不停地踹她。她左右闪躲，但桌底空间太小，
“小狗？”钟离疑惑皱眉，放下手中的筷子，上下扫视公子，总感觉哪看着怪怪的，“你怎么把桌布盖在腿上？”
“呃……”公子愣住，一时语塞，擦擦鼻子，“我，我冷……”
“冷？”钟离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空，又看了看公子满头细密的汗珠，心里狐疑更甚。
眼看钟离就要弯下腰掀起桌布一探究竟，莞莞屏住呼吸紧张到极致。正好这个时候，往生堂的仪馆小妹来了：“钟离先生，奇货居那边刚刚派人来往生堂找您，说是到货一块奇石，想请您过去品鉴品鉴。”
“哦？这样……”钟离迟疑片刻，起身请那位小哥帮忙把剩下的龙须酥打包起来。
桌底的莞莞捂着胸口，松了一口气，钟离终于要走了！
然而，公子突然喊住了他，歪了歪头：“钟离先生，别急着走啊。我这儿有几条关于小春神失踪的线索，你要不要过来再坐一会儿，我与你逐一细说……”
蹲桌底的莞莞一瞬间感觉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冰渣子直接被灌进衣服里的那种。浑身何止是凉飕飕，简直是极度的气抖冷！
“关于春神失踪的线索？”钟离果真不走了，对一旁的仪馆小妹说，“劳烦你替我与那奇货居的老板回话，说我有事在身，品鉴奇石一事，推到明日罢。”
钟离重新在公子身旁坐下来，喝口茶，望着公子道：“说吧。”
公子翻了个白眼，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伸脚，对着桌底小姑娘的屁屁一阵乱踹。
TMD！达达利亚！
她终于忍无可忍，握紧小而硬的拳头，对准达达利亚双腿之间猛地一拳锤过去。
“唔——噗！！”公子突然将刚喝进嘴里的牛奶喷了出来，弯下腰紧紧压着小腹，侧着脸将下巴抵在桌子上，眉头眼睛拧成一团麻花，表情看上去非常痛苦。
“你……你怎么了？”钟离奇怪地看着他，拍拍他的肩，“公子？”
“我、我没事！”公子痛得险些昏厥，面色惨白，刘海儿被汗水濡湿，把脸转向钟离，勉强扯出一个尬笑，“我……我冰牛奶喝多了，突然肚子疼。要不，你先去忙你的事儿，等我好了，我去往生堂找你……嘶！（好痛）”
钟离：（emmmmm）不知道什么情况。
“好，那我先走了。”
眼看着钟离走远了，公子喘了口气，揉揉尚有余痛的小腹，把桌布整个掀起来，怒视着桌底的少女。
他还没开始发脾气骂她呢，才刚说了句“死丫头……”她就飞快地从桌子底钻了出来，红着脸，跳起来对着他的脚一个猛踩。
“啊喂！”公子撤退不及，不偏不倚被踩了个正着，低头，鞋面上多了个灰白色的脏脚印。她身子那么轻，疼倒是不疼，就是，嫌脏！
“等从深渊回来你给我洗鞋！”
“我不！”她气鼓鼓地双手抱胸，背过身去。
公子看着她那瘦瘦小小的背影，扎个双马尾，因气恼而颤抖的小肩膀，呼吸急促导致的胸腔起伏，还有气血上涌红红的耳际。
他拽住她一边马尾，把她旋转过来，面向自己，有模有样地耐心教育她：“我看你……应该尚未出阁吧？身为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姑娘，怎么能乱打男生的那啥部位呢？璃月古语有云「知廉耻，明是非」……”
话没说完，被气呼呼的少女一口打断：“我试过攻击你的腿，可是攻击不动嘛……而且谁让你踹我踹个不停？我这也是情非得已，情有可原。”
公子咳咳两声，掐一把她鼓成小金鱼的腮帮子：“你不是刚从天空岛出门嘛，按理说该不谙世事，谁知道你下手居然这么恶毒！莫非是帝释天教你的？以后不许这样了，下不为例！听见了没？”
“那要是我不听，你能怎么样？”
“那我就……”公子脑子里浮现出晚星萝被他欺负到求饶的画面，脸微微一红，赶紧中断这个念头，抬头对摊铺前忙活的小哥喊了声，“老板，给我打包几根辣味雪糕！”
距离璃月港最近的深渊传送带，正是东南方向的天衡山隘口。林枫飘落，满山染成赤霞般的红色。幽深的谷口前，莞莞忽然停下脚步，呼吸开始轻微急促起来。
……
彼时千里冰封，盛雪铺天而来，暗无天日。洁白的雪地上，到处是流淌的鲜血，不断汇聚又不断分流，裂变如红莲。
莞莞睁开眼，看着他的背影。安心了些许。还好，他回来了。还好，那是一场噩梦。他没有走，他还在，真是太好了。
公子回头望着她，“怎么不走了？”
“呜……”她脑子发昏，扑上去紧紧抱住他。这种感觉，是失而复得啊……
公子要推开她，可她抱得紧，怎么都推不开。活像紧紧缠绕在大树上的藤蔓，死皮赖脸就是不愿放手。
“我害怕，别动，就让我安安静静抱一会儿。”
公子没有回应这个拥抱，只是暂时没有推开。低下眸子：“你在害怕什么？”
莞莞吸吸鼻子，声若蚊蝇：“此处林木深，偶有猿猴呼啸。听着，让人有些伤感。”
他望着遥远的山林，暮风吹过，清冷得不似人间。“这个地方，我也害怕。因为我曾经在这死过一次。”
她神色微动，从他怀里出来。
他低头，注视着她面具后的眼睛，“但是，我也在这儿重新醒了过来。所以，这个地方，我不再怕了。”
顺手揉了揉她后脑勺，微笑：“没什么好怕的，天色不早了，我们走吧。回深渊。”
她思想迟滞时，见公子已经走在前头了。赶紧一路小跑追上去，拉住了他的手。
回深渊……五百年前，如果没有突然撞上帝释天，她也会像现在一样，与他一起平安回到深渊的。
深渊之底。漆黑，阴暗，寒冷，潮湿。
莞莞提着裙子，一跳一跳地前进，生怕自己踩到冰冷的水坑。m.xqikuaiwx.cOm
“你慢些，小心摔死了。”
“哎呀没事，”回头一笑，刚说完，“哎呀！”一脚踩进个半结冰的水坑里，脚底一滑，整个人往后仰去。
“啧。”公子嫌弃地从后面拖住她的身子，“都说了叫你好好走路。”
“还不是怪你跟我说话！”
走到深渊之底深处时，是昔年灵祖大人的居所，冰雪宫殿。宫殿不大，但很精致。莞莞推开殿门跑进去。见一切如常。
“诶？”她跑进去一屁股坐在床上，感觉就像回家了一样。累坏了，直接身子一软，躺倒。
见她居然这么不见外，公子也是看傻了，上去直接把她从床上赶下来。
“这是我的床，你睡什么睡？男女授受不亲，给我下来。”
莞莞坐起来，惊讶地看着公子，指着自己：“你不是和钟离说，我是你女朋友吗？既然是女朋友，床榻还分你我？”
公子恼道：“那只是逢场作戏而已。你不要这么当真！”见她还是没有半点要从床上下来的意思，又没好气地问她：“你知道这是哪吗？”
“是深渊之主的寝宫么？”
“应该说，是前深渊之主的寝宫。”
“晚，星，萝，吗？”莞莞噌噌噌从床上爬起来，绕到公子身后，又在他耳边一字一句说自己的名字，生怕他忘掉似的。
“嗯。”公子走到宫殿内一堵墙上，抬手施深渊之法，启动俯瞰整个深渊的虚镜。
“那你，就没有在这居住过吗？”莞莞趁机凑去虚镜边上，趁机观察深渊的近况。
“当然居住过，”公子施法的手停住了，目光也跟着滞缓下来，“自她离开，两百年后，我才去绝云间找到小春神。因为，在之前的两百年里……除了执行愚人众军中任务，别的时候，我都呆在这儿。”
“一个人？”
“嗯……一个人。”他继续施法操控墙上的虚镜，不再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也许旁人想问，你为什么两百年都把自己关在这儿呢？
因为，除了这里，他找不到第二个有她气息的地方了。每天夜晚，就算是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床榻上，但只要想到，这是她曾经蜷成一团睡觉的小窝，他就会觉得格外温暖。
甚至抱着有她香味的被褥，也能当成是抱着她软软的身躯了。
这些事，他才不会告诉任何人呢。要是被身边这个死丫头知道了，一定会笑死他的吧。达达利亚，丢人都丢到家了，可不要再再再丢人了啊！
“塔塔大人。”门外，是柯丝克。
“进来吧。”
柯丝克将几卷羊皮纸递上去，看着莞莞，“这是深渊当中，动乱的始末。塔塔大人，要不要给这位小姐过目？”
公子继续看着墙上的虚镜，对柯丝克说：“嗯，给她吧。”
莞莞接过那些羊皮纸，摊开。弯弯扭扭的深渊文字，形如蚯蚓。不过，她早就看习惯了，很快便翻完了几卷羊皮纸，速度快得柯丝克目瞪口呆。
她把羊皮卷全部递回去给柯丝克，轻轻吐了一口气，转过身目光虚空，“这点小事，竟弄得你们二人焦头烂额？”
柯丝克讶然地望着少女的背影，道：“小姐……莫非已有应对之策？”
“喂，你可不要胡来，”公子走到她身侧，面无表情，“虚镜里的深渊全貌，我刚刚已仔细看过。现在，水国底下的深渊领域，几乎已经沦陷。叛乱者，不服一统，妄图自立，以深渊初始王族宗室为首的……”
“不用管是谁，”少女转过身，看着两人，“无须斩草，只要除根便可。”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钟离嘟嘟莲小树妖更新，第 203 章 深渊之行（一）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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