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子不该来看我,而应去见虞将军。”狐源道。
“虞将军?”谢涵一顿,扶了扶额头,“是了,孤都昏头了。”遂起身,“那些事都托予狐相了”
狐源淡淡一笑,“何须相托,本就是老夫的事,太子快走罢,早去早回。”
谢涵马不停蹄去了虞旬父府邸,匆匆通传后,便由家宰领入。
室内弥漫着一股药味,虞旬父垫着软枕靠在床上,正一边吃香瓜子一边看书,精神头还不错,只嘴唇有些发紫,右小腿被五块夹板给牢牢固定住了。
见谢涵进来,忙放下书,撑着床沿要起来。
谢涵哪里会让他起来,快步上前,扶着他又躺下,“虞家主快不要如此,养伤最重要,只当孤是个晚辈就好。”
虞旬父拍拍谢涵手背笑眯眯道:“太子体恤,那老朽就厚颜接了太子的抬举。”
说着,他又安安稳稳地躺下,“今日朝会上的事,老朽已有耳闻,太子此行,老朽没什么好帮得了殿下的,只能给三个建议。”奇快妏敩
“那涵先谢过虞家主了。”
“第一,就是徐芬其人,他本名不叫徐芬,而叫罗天成。”
谢涵想了想,也没想出这“罗天成”是什么人来,“罗”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姓氏。
“殿下不必觉得疑惑。”虞旬父掏了一把瓜子给谢涵,“此人说来话长,殿下边吃边听。”
谢涵:“……”
只见虞旬父磕了一颗瓜子,慢悠悠道:“罗天成的出身身份,倒没什么特别的,十年前的罗天成,就是扶突城外一普通农家子,家中一亩三分地,男耕女织。特别的地方在他的母亲上,虽然是一个浣纱女,却特别的漂亮善良,在他十岁的时候,他母亲意外救了一个受伤的武士。
也许是这个浣纱女生的太美,又也许是这个武士本性忘恩负义,在伤好了后居然想要强抢浣纱女,被罗天成的父亲一纸告到了扶突令尹处。
本来只是一个普通武士,倒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可他被一个人看中了――阳溪君。”
阳溪君?
谢涵精神一凛。
虞旬父见谢涵一直不吃瓜子,剥了一颗递过去,谢涵默默接过,塞进嘴里嚼了嚼。
“不错,阳溪君帮他抱得美人归,并且摆平了扶突令尹。从此,那武士对他忠心耿耿,在阳溪君的提携下一路高升,如今成了扶突南城卫士令。”
谢涵:“!……咳咳咳”
他被瓜子噎到了。
虞旬父又笑眯眯递了盏茶过去。
“多谢。”谢涵连忙接过、咽下、顺气,追问,“杨炎德?”
虞旬父含笑点点头,“正是他。他是美人在怀,步步高升,罗家却家破人亡,在浣纱女被抢走后,罗父还被狠狠警告毒打一顿,又是重伤又是抑郁下,没半年就病走了。
罗天成就是那个时候改名换姓、发誓报仇,小小年纪四处流浪学习,三年前回到扶突参军。
他确实武功了得,也很有才能,我和大将军都很早注意到他。但可能是从小的经历缘故,使他性情孤僻乖戾,十分会得罪人,以致被四处排挤,到现在还只是个百夫长。
也正是因为他的乖戾性情与卓越才能,我和大将军才暗中观察调查他三年之久,不久前知道了其中内情。
他的性情其实不适合统领大军,但事发突然,燕军又明显不简单,老朽也一时找不到更好的人了。
但现在有殿下你在就不一样了,徐芬有才,殿下一德,一张一弛,恰好是统兵之道。只是……”
“只是什么?”谢涵原本心一松――一个能让虞旬父和须贾观察三年之久的人,绝非俗流,现下随着虞旬父吊起的尾音,心又高高提起。
“只是他并非一个好驾驭的人。”虞旬父道。
“这有何难?他想向阳溪君报仇,孤与阳溪君本就势成敌对,难道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吗?”谢涵理所当然道。
“他哪有那么圆滑通透?”虞旬父摇头,笑得像个怜爱自家后辈的长者,“他如果有这份见地和胸怀,就不会到处得罪人了。”
谢涵一顿,“那孤可用替他向阳溪君报仇的筹码笼络之。”
“那他就会觉得殿下是像阳溪君一样的人,不择手段、仗势欺人,他最恨这种人。”
谢涵:“……”
“而且他暗中得知扶突令尹是您的人马,已经记恨上您了。”
谢涵:“……”
“所以老朽才说,他并非一个好驾驭的人,尤其是对殿下您而言。”虞旬父做了个回顾性总结。
“那家主以为孤该如何是好?”谢涵虚心请教。
“不知道。”虞旬父又磕了一个香瓜子,眯了眯眼,“如果老朽知道,早就把他收归旗下,赐虞为氏了。”
谢涵:“……”他顿了顿道:“敢问家主第二个建议。”
“十日前,燕军奇袭,攻占齐北温留、偏历、下廉三城,六日前攻占巨髎县,五日前攻占巨髎县,四日前攻占大迎城,三日前攻占肘髎县,北境守军节节败退,一路从偏历城退到大迎城再到归来城。”
虞旬父三言两语道尽这十日战况,“归来城是我国一大军事重城,外设长城环绕,内有充足物资,城墙稳固,百姓归心,应该能坚守不短的一段时间,待殿下到达北境时,应该会与北境守军在那里汇合。这里将是殿下的主战场了。”
“届时燕军以温留为大本营,我军以归来为大本营,妙在温留与归来间隔着一个黄河下游,燕军想攻过来甚至了解归来城的情况都非常困难。而燕军人数有限,派去镇守其余三城二县的人马必定不足,殿下可以诱敌深入,暗中派人奇袭大迎城和巨髎县,包围燕军,缩小战圈,最后驱逐。”
谢涵愣了一下,“燕太子是当世人杰,恐怕难以欺瞒。涵不敢如此大胆冒进,只怕丢了归来又没拿回大迎。”
虞旬父眯眼一笑,“殿下妄自菲薄了,燕太子是当世人杰,莫非殿下就是池中之物?还怕冒进?”他又磕了一颗瓜子,笑吟吟道:“不过这只是老朽远观的一个建议,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殿下亲自前去考量不迟。”
谢涵点了点头,“虞家主良谏涵必铭记在心,待至归来,必定细细观察是否能按家主计划。”
虞旬父又道:“老朽第三个建议是关于游弋喾的。”
游弋喾即是现在的北境守将,也是拾夏的心腹爱将。
“游弋喾此人,才华是有,但非常的自大傲慢,北境落得如此境况,恐怕与他的心性分不开。最忌讳的是,他对拾氏忠心耿耿,殿下到了北境,必须小心,如果可以――”虞旬父还是笑着的,蓦地对半掰断手里的一颗香瓜子,“将在外,有生杀予夺之权。”
谢涵心领神会,起身一揖到底,“谢虞家主三谏。”
此时,一万六千兵马已在扶突北城门外整装待发。那里还有他的亲兵卫队,随行太医。
芳草萋萋与踏踏马蹄中,金底的旌旗上书端正方大的一个“齐”字,两侧一左一右两面小金旗,各书“右将军谢”、“左将军徐”,旌旗随风飘扬,发出猎猎响声。
“谢”即是谢涵,“徐”即是徐芬,右尊而左卑,所以徐芬即使再不耐,也必须在炎炎夏日下等着谢涵,豆大的汗珠从他盔甲流了出来,嘀嗒坠地。
谢涵出得虞府,不及回宫,匆忙来到郊外,亲卫临时给他搭了个帐篷,他换上一身戎装,坐上战车。
时值六月,正是骄阳似火,原本众将士已经等得面有菜色、昏昏欲睡,但一见谢涵出来,立刻精神一凛――
已经有人宣布过了,这次由他们齐国太子为右将军,众人无不受到极大的鼓舞。
太子年幼?
那有什么关系,那可是太子,他们齐国第二号尊贵人物,现在要和他们一起上战场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场仗是必胜的,要不然太子怎么会以身犯险呢?
太子从没打过仗?
那有什么关系,先君武公当年身为中原霸主,眼光能差?既然选定了太子,太子必须是了不得的人物。
顶着众将士炯炯有神的目光,御者勒马止停,谢涵环视众人,“孤临危受命,仓促出行,劳诸位久等。”
话到此处,他一顿,见众人没有露出丝毫不耐,扬声道:
“但虽然仓促,孤依然对这次出征充满信心,因为这里有你们――我大齐最优秀的儿郎,多少个日日夜夜的训练,现在收获功名与回报的时间到了,三十年前咱们能把燕军打得落花流水,三十年后也依然可以!”
“太子威武,右将军威武!”谢涵亲卫中人率先应和道。
随后这喊声逐渐波及整片大军――
“太子威武,右将军威武!”
“太子威武,右将军威武!”
“太子威武,右将军威武!”
等气氛炒到热烈时,谢涵抬手,沸腾的响声渐渐停下,彻底安静后,谢涵手一扬,“出发――”
先锋队的御者立刻挥鞭,当先引领,宽阔的郊外,立刻响起动地的马蹄声与轱辘辘的车轮滚动声。
就在这些声音里,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兀,“太子留步――”
“太子留步――”
“太子留步――”
只见长长的道上,一人打马飞驰而来,一路跑一路喊,不过转瞬已追上一半的队伍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神剧岂可修更新,第 83 章 第83章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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