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飞溅,瞬间染红少女苍白的脸,“她”眼神挣扎痛楚地看着陈惠心——这个创造“她”的女人,仅剩的人性让“她”痛不欲生。
“妈、妈——”
“她”崩溃地大喊,双手却无法控制,死死拽住女人的心脏不肯放,身体里似乎有两种力道互相撕咬搏斗,使得这双美丽纤细的手剧烈颤抖,血水扑簌躺下,那颗本就虚弱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陈惠心表情茫然,苍白的头发凌乱如枯草。
嘴唇张合,她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可张口便是喷出的血水。
但她还是,盯着少女,艰难地抬起手,试图抚摸少女美丽的面孔,她既欣喜又彷徨,可更难以掩饰的是一种深深的不安和恐惧。
“天、天朗,你——”
少女表情扭曲,仿佛有恶魔藏在她的身体里。
“她”是谁?
“她”是路天朗!
“她”杀了自己的母亲!
可是……这一切有什么不好吗?
下一瞬,少女脸上的惊恐痛楚陡然消失,她的表情缓缓收敛,而后轻轻地挑起嘴角,充血猩红的眼珠子邪恶而残忍。
“你好,妈妈。”
“谢谢你,复活我……”
陈惠心脸色骤然惨白,“不、不!你不是!你不是天朗!”
闻言,少女困惑地歪了歪头,“我是啊,我是天朗啊……您不满意吗?我记得您为了照顾我累到昏倒的模样,也记得我在患病时那样伤害您,那天早上其实我并不是故意把碗摔掉的,很抱歉,妈妈。……您会原谅我吧?”
“她”笑起来,缓缓咧开嘴。
“看到您为我做那些,我一直感到很痛苦,幸好,现在都可以结束了,您说得对……都结束了。”
“哦,还是您更喜欢原来的我?那还真抱歉,我更喜欢现在。”
想到这些,“她”是那样的高兴,“她”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神色癫狂,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狭窄的地下室里充斥着“她”疯狂的笑声,陈惠心望着“她”的眼神渐渐崩溃,先是从欣喜到期望、再是从茫然到不敢置信,口中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突然,她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蓦地睁大眼,脸色瞬间灰败。
她挣扎着、挣扎着伸出双手,想要去捧住少女的脸颊,然而指尖才刚触及她的皮肤,忽然,口中难以抑制地吐出一口血水。
与此同时,噗嗤——
少女猩红的手,再度探进她的胸腔,尖锐的指甲如同刀刃,一下又一下!一次比一次狠毒!“她”满脸兴奋,像个得了什么有趣玩具的孩子,一边尖叫一边大笑,来回刺穿女人的胸膛,挖出她的脏器,鲜血溅红了她的脸,溅红了女人的脸,甚至墙壁也泼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可少女的屠戮并没有停止!
即便如此,陈惠心还是执着而又绝望的,用手指描绘“她”的脸。
忽然,她的手无力垂下,陈惠心艰难地移开视线,看着摔倒在地的真正的路天朗的尸体,神色枯槁,气若游丝。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绝望。
丈夫死的时候没有。
儿子死的时候也没有。
即使是前一秒,她也仍然对人生抱着微弱的期盼。
但也就在这一刻,她又沉沉地回到了黑暗深渊之中,她绝望地低喃:“原来、原来从来没有什么光明,我的光,从那一天开始,就结束了……”
她忽然笑了。
“哈哈……”眼眶里溢出血泪,陈惠心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她怔怔地,向路天朗的尸体伸出手,“实验、实验从来就没有成功,复活?从来都是一个谎言,哈、哈哈哈……”
这时,旁边忽然插入一道声音:“实验?什么实验?”
游西雀缓缓走来。
她左手拿着尖刀,右手用手帕轻轻擦拭着沾在掌心上的血迹。
身后幽幽地跟着一抹高大的影子。
就在刚才,游西雀召唤出影子鬼,让影子鬼生生撕裂了那些缠在她身上的红血丝。
而从女尸醒来后,角落里那颗人头便仿佛功成身退,沉沉地垂下眼皮,身边那些红血丝软塌塌地缠在“它”周围,瞬间失去了生命力。
游西雀蹙了蹙眉,小心地过去看了一眼。
她用刀尖轻轻戳了戳那颗人头,紧接着这人头便无力地歪倒在了一边,下一瞬,地上的红血丝骤然变色,仿佛失去生命,血色褪去,变成了一缕又一缕白色的细丝。
游西雀蹲下身,挑起一缕仔细看了看。
说不好是什么东西。
“感觉,除了颜色以外,它甚至有点像玉米的须?”再看那颗人头,游西雀抿了抿唇,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下一瞬,刀尖刺进人头。
紧接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游西雀忍着恶臭,面无表情地刮开这颗人头的皮肤表皮,一层层黄白色的浆液从人头的皮肤底下流出,仿佛一个被刺穿的脓瘤。
“没有血。”
游西雀冷冷地想,“这不是一颗真正的人头。”
她偏了偏头,细细思索一瞬,“比起人体,它更像是一个用人体表皮做出来的盆子,用来承载这些东西……”刀尖将细丝卷了一层又一层,“难道,这些东西是植物吗?”
这些猜测得不到验证,游西雀直起身,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底发冷。
“恶魔。”
她低低地喃了一声。
陈惠心复活不是路天朗,而是一个,有着路天朗记忆的恶魔。
但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游西雀压下心底那一丝微弱的同情,她来同情陈惠心了,谁又可怜那些死去的女孩呢?
“实验?什么实验?”
即便是受了这么重的伤,陈惠心也依旧没有死去,游西雀不由得想起自己路天朗房间里找到的那张照片——那张许多年前的黑白老照片。
照片上的陈惠心十分年轻,穿着鲜亮的衣裳,挽着一个看不清面庞的女人。
陈惠心或许,早就就不是人了。
近百年的时光,寻常人早就只剩下一具白骨。奇快妏敩
闻言,陈惠心抬起头看她,惨淡地笑着。
“我不会告诉你,小雀……听阿姨一声劝,这世间有许多你不知道的危险,阿姨知道,你似乎得到了某种神秘的力量,但,那些未知的敌人比你狡诈可怕千百倍,而且……”
突然,她话语一顿,目光落在游西雀身后的那个影子上,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游西雀以为她是在看着影子鬼。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打从进门开始,藏在她影子里的男鬼,从来就不是影子鬼。
身后若隐若现一抹红艳的衣角,黑暗之中,隐隐浮现一张怪物面具。
鲜艳的怪物面具遮住青年的半张脸,只能看见他完美流畅的下颚线条,薄唇略淡漠,但修长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卷了一缕细丝,在他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
整只鬼看起来都无聊透顶。
他百般聊赖地弄了一会儿,嫌弃地把手里的细丝扔掉,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有气无力地将下巴搁在游西雀的头顶。
很轻。
自从接手剧院之后,游西雀常常会遇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走在路上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啦,一回头发现有个缺了半张脸的女人,比如流着血到处跑的小孩非得跟她要抱抱的小孩啦……
只要没有恶意,呵,她可以无视得心安理得。
然而陈惠心看着游西雀身后的青年,眼中的困惑和震惊越来越重,然不等她说话,忽然,少女动作骤止。
“她”脸上再度出现了那种挣扎的表情。
“她”似哭似笑,双手颤抖。
游西雀蓦地绷紧身体,警惕着这个怪物突然发难,然而,就在那一瞬,她忽然愣住。
“她”抬起头,看向了她,嘴唇张合,无声地吐出几个字——
对不起。
陈惠心也同样察觉到了少女的异样,她脸色一喜,激动地抬起手,想去触碰又不敢触碰,生怕会打破这一场梦境。
“天朗?天朗?!”
“你好了是不是?你恢复了是不是?”
“妈就知道你舍不得把我丢下,你是妈的乖孩子,妈不疼、妈一点也不疼,你——”
话未说完,少女猛地把她推开,陈惠心顿时面露恐惧,她颤声大喊:“天朗、你!你要做什么!你不要妈妈了吗!”
她惊恐万分地挣扎着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少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对着陈惠心摇摇头,“妈、我对不起你……我、我不敢见你……”当他的魂魄醒来时,一切都迟了,他的母亲,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魔鬼。
一切都晚了!
而罪恶的源头,竟然是他自己!
他是那样的懦弱无能,母亲辛苦将他养大,他患病、他早逝,甚至,让母亲陷入癫狂,杀害了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
可当那种邪恶仪式开始的时候,他的魂魄就在不断地消亡。
他无法阻止!
甚至,随着仪式一步步完成,他的心底好像生出了一个魔鬼,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恶念。
他需要杀戮、需要死亡!
只有那样,才能平息自己内心疯狂的恶意。
“你是什么意思?天朗?天朗?”
女人头发凌乱苍白,她惊恐地站起来,踉跄跑过去,却无力倒下,像个垂死的老妇,奄奄一息地向路天朗伸出手。
可就在下一瞬,少女脸上的表情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厌恶。
“什么嘛,真讨厌,我讨厌路天朗这个名字,妈,快点,给我重新起个名字,我要——”
话音骤止,少女蓦地瞪大眼。
“怎、怎么回事……”
“她”忽然抬起自己染血的双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双眼里呈现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然语气却仍然是天真得近乎邪恶的话语,“我的手、我的手怎么回事……不要!不要!我不要死!妈妈救我!快点救我!”
下一瞬,她口中又咬牙切齿地挤出另一种声音。
“我该死!我们都该死!”
“我们不该睁开眼!”
“让我们一起——下地狱!”
“不、不要!呜呜呜……妈妈!快救救我呀!我是天朗呀!我是你唯一的儿子呀!”
然而无论“她”怎样挣扎,那双手依旧死死箍住“她”的脖子,“她”的双眼逐渐发白,手臂浮现狰狞青筋,突然,啪嗒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拧断了。
少女蓦地瞪大眼睛,紧接着头颅一歪,整个人软塌塌摔到在地。
“天朗!”
陈惠心目欲龇裂,她疯狂地扑向少女的尸体,然而就在触碰到少女的一瞬,仿佛触发了米诺骨牌效应,那些黑色缝合线不知怎么回事,先是从脖子开始断裂,接着是手臂、腰部、大腿……伴随着噗嗤噗嗤的声音,这些缝合像犹如活物,任陈惠心如何组织,也抓不到“它”的尾巴。
轱辘——
游西雀难以忍受地退后一步,少女的头颅滚到她脚边,直愣愣地睁眼瞪着她。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下心底的不适感。
而旁边,苍老的女人拼命地捂住正在肢解的尸体,口中发出受伤野兽般呜呜的哭声。
“天朗、天朗!儿子啊——!”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沉沉地垂着头,抱着一堆碎肉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好像死了一样。
游西雀抿了抿唇,“你……”
话未说完,女人动作迟缓地抬起头,她浑身是血,愣愣地看向游西雀。
游西雀一顿,把旁边路天朗的尸体扶起来,低声说道:“我想,天朗他一直试图阻止你,比起复活,他更不希望你……”
这些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他不希望陈惠心怎么样呢?
不希望陈惠心将他复活,做出恶事。
可陈惠心做的一切,又完全是希望他能醒过来。
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静默片刻,游西雀还是把路天朗的尸体抱到陈惠心旁边,接着便不作声了。
陈惠心怔了怔,她颤抖地伸出手,然后抱住路天朗的尸体,眼泪从苍老的皱纹沟壑里顺延而下,很快,就沾湿了她整张脸。
她肩膀颤抖,口中发出呜呜的哽咽声。
游西雀没出声,她看着这对母子,微微皱起眉,因为接下来的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报警?
报警是肯定要的。
但陈惠心……
她看着老妇近乎被掏空的胸腔。
这要怎么解释?
忽然,陈惠心身体一僵,游西雀神色微变,立马过去把人扶住,下一瞬,便觉得女人的身体冷得可怕。
紧接着,她错愕地看向陈惠心,“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掌心下,陈惠心的皮肉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僵硬,与此同时,她苍白的头发迅速枯萎,竟大把大把地掉落,而她的脸,短短几秒钟,甚至比之前被红血丝缠住时更快,仅仅是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变成了一个近乎□□十岁的老人,并且仍在持续苍老。
到最后,她的皮肉干瘪,几乎是贴在了骨头上。
陈惠心像一具贴了人皮的骨头,死气沉沉地倒在路天朗的尸体上。
就在游西雀以为她已经死去,突然,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扣住游西雀的手腕,手指颤抖,力气却大得她根本无法挣脱。
“小雀!”
她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瞪大,死死地盯着游西雀。
“听阿姨一句劝、听阿姨一句劝——”
“阿姨是、真心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只是、只是天朗……阿姨现在已经、已经没有理由再害你了!你就听、听阿姨一句劝……”
“不要插手!忘记这一切!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如果……如果你无法逃离……”老妇的双眼浑浊泛黄,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即便如此,她也挣扎着要抓住游西雀的手,“那你记住……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永远也不要相信一个男人、一个……”
忽然,她话音骤止。
陈惠心费力的眯起眼,似乎试图看清楚什么东西。
游西雀身后,那个一身红色异服的青年好奇地低下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他的面具已经摘下,露出一双阴阳瞳,碧色的左瞳与红色的右瞳盯着她看了一眼,又毫无兴趣地移开,手指开始悄悄拽着游西雀的头发末梢绑辫子。
然而陈惠心却蓦地瞪大眼,似乎看见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东西。
片刻,她无力地躺下,直盯盯地望着游西雀的方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苍老的面容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似乎是怀念、又似乎是释然,最后,甚至是一种奇怪的幸福感。
而后她移开视线,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嘴唇嗫嚅,自言自语。
“原来是你呀……”
“太好了……”
“我竟然、竟然还能,再遇见你……”
游西雀听不清楚她的话,忍不住凑近,“你说什么?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但陈惠心已经没有力气,她低声呢喃,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游西雀一愣,抬手触碰她的脸颊,下一瞬,只觉得那处的皮肉迅速塌陷,这种塌陷沿着陈惠心的全身蔓延,最后,竟迅速地化作粉末,只剩下几件衣物。
陈惠心,消失了。
她变成了粉末,彻底消失了。
游西雀怔怔地看着这一切,有些茫然地抬起手,掌心里一片白灰,这件事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常识。
突然,手臂上传来一种灼烧似的疼痛。
游西雀迅速撩开衣袖,只见手臂上不知什么时候起,多了一个乌鸦印记!
她懵了一下。
“这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手机传来震动。
【恭喜您完成解决特殊事件,完成了隐藏任务!】
【在陈惠心的主观意愿下,接下来,您将继承她的乌鸦印记。】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当我继承一间怪谈剧院更新,第 73 章 073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