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一个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头子走来，见到她们后便停下脚步，有些急切的开口道：“老婆子，红果和言清他们回来了！”
“哎呀，真是没想到啊，我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他们！”刘福贵一脸感慨的说道。
“当年没成亲那会儿，我跟他们还一处玩耍呢，后来成了亲之后，就慢慢疏远了，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模样，怕是都认不出来了。”
人生的际遇真是难说，当年卢言清十分瘦弱，身体还不好，那会儿村里多少人说他怕不是个长寿的，估计活不了几年，哪知道人家不但活到一把岁数，还在京城做了大官，一辈子富贵至极。
沈红月听到他的话，只微微点了下头：“我已经知道了，正想过去看一眼，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去。”
刘福贵点了点头：“要的，要的，我回家来，本也就是来叫你一块儿的，怎么说都是一家子亲戚，既然回村来，说什么也要去见见的。”
除了小时候一起玩耍的情谊，沈红月与沈红果也是一家子姐妹，只是这姐妹俩的关系可不太好，不过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必那些不愉快的过往，也该看淡了吧！
他是这么想着，但心里还是有点没底，毕竟沈红果当年在赵氏手底下，可是吃尽苦头，人家是否还记恨着，也真不好说。
沈红月却没有他这般期待，只开口道：“别说什么亲戚之类的话，当年我们关系如何，你心里也该有数，我们这过去见见，人家要是不愿意搭理，也别强求，更不要多说什么，人家可是做大官的，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你的儿孙，在村里待不下去。”
到底是在外面见过世面的人，对一些事情，本能的就知道该如何拿捏分寸了。
刘福贵点头：“我也没想去攀扯什么，就是过去看看，我知道你比我聪明，这些都听你的。”
沈红月听到他这话，不由嗤笑了一声，这会儿知道她聪明了，当年要不是他鬼迷心窍，往家里弄个女人回来，如今他们家的日子，也不会是这样。
但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更何况当年的事，也不能全怪他，初入府城，她也被外面的花花世界给迷了眼，一朝落魄，倒也怪不得别人。
身旁的小丫头，却是睁大着眼睛，一脸不敢置信模样：“我们和大官家，还是亲戚呢？”
沈红月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才说你机灵，你又犯傻了，我跟你舅老爷家是亲戚，与那大官家，又怎不是亲戚？”
“我是没想到，我们家还能有这样的亲戚，有这么厉害的亲戚，那我们家……”怎么就没发达起来。
沈红月一见她这小模样，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伸手戳了她一下道：“别总想着从别人那儿占便宜，不管什么时候，还得自己立起来，靠别人总不是个事，只有自己有本事，才能一辈子吃喝不愁。”
她话说完，看了一眼刘福贵。
刘福贵顿时便垂下头去，他就是那个靠别人帮助，自己也没有立起来的人，这么多年来，说不后悔也是假的，但后悔也无用。
三人没再说话，朝着沈金山家的大宅子走去。
才没走到大门口，便见到一行人从院门口出来，沈金山、沈江河兄弟俩作陪，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一男一女，那一身与众不同的装扮，还有那一身的气度，远远看着，便觉得气势不凡。奇快妏敩
刘福贵看直了眼，当年在村中一起玩耍的小伙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成为大官，曾经的病弱少年，如今瞧着，身子骨竟是比他还强不少，瞧着脊背挺立，人也显得年轻，说跟他同岁都没人会信，看着就像是两辈人似的。
再看看他旁边的妇人，光洁的面庞，雍容的气度，那脸上别说老年斑，连皱纹都没有几条，近六十的人，看起来就跟三四十似的，岁月在她的脸上，都没留下多少痕迹。
刘福贵心中是震惊的，喃喃出声道：“怎么他们夫妻俩，都不见老。”
不像他，早早就白了头发，佝偻了腰身，实打实一脚踏入棺材板的老头子。
再看卢言清那一身气度，那一身的威势，他不由心生怯意，有些不敢上前。
比他更震惊的还有沈红月，她也曾自得，自己也曾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即便现在变成了老太太，在村里的老太太中，她也算是好看的老太太，太跟沈红果一比，这还真不能比。
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老太太，但对方看着，却还年轻着呢。
“听说富贵人家都擅保养，现在看来，是真的了。”沈红月轻轻叹了口气。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她不免有些自惭形秽，心里已经有了退意，并不想上前去，她们姐妹年岁相当，但站在一块儿，看着就像是隔辈人，多少让她心里不适。
身旁的小丫头却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不由出声催促道：“阿爷、阿奶，我们快上前去，他们这是要走了吗？”
被小丫头催着，两人缓步上前。
“言清、红果，你们回来了啊！”刘福贵带着些忐忑，开口唤了一声。
这会儿近距离朝人看过去，仍是能一眼看出年轻时的模样，但又有些不同，少年时的卢言清，总是苍白着脸，一副病弱模样，而现在的他，一脸的威严，一个眼神都让人胆寒。
卢言清有些疑惑的盯着他看了几眼，依稀从对方的面容上看出几分熟悉，随即便朗笑出声：“刘福贵，是你啊！”
没想到对方也能一眼认出他来，刘福贵有点激动：“是我，是我！”
“不错，不错，还能看到你真好，听金山大哥说，村里这把岁数的人，已经不多了，回村来还能见到几个熟人，也很让人欣慰！”
卢言清一脸感概的朝他走了过去，随后又看到他身旁的人，不由问道：“这位是？”
他已经不太记得沈红月的模样了，盯着看了几眼仍是没将人认出来。
沈红月还满心等着对方招呼自己呢，结果……
一时心绪也是十分复杂，她还自诩是当年村里最漂亮的姑娘，谁知人家眼里，根本就没有记住她，照面都不认得。
“这是我家老婆子红月啊！”刘福贵呵呵一笑。
像他们这般，还能活到一把岁数的老夫妻，实在不多，要么成了鳏夫，要么成了寡妇，他们这般老夫老妻到白头的，也算是有福气了，虽说年轻时一路磕绊着过来，几十年过去，彼此还健在，也不赖了。
卢言清这才一脸恍然，这么多年，他并不曾关注过他们，没在对方脸上看到熟悉的模样，还以为是中途换了人，没想到仍是她啊！
“怪我眼拙，一时没有认出来。”他打了个哈哈。
“这有什么，都多少年没见了，你还能一眼把我认出来，才叫我觉得奇怪呢！”刘福贵也哈哈说笑着。
平常时候，他多数只是个沉默的老头子，这会儿见到多年未见的故人，显然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的。
这会儿，沈红果也走了过来，笑着跟刘福贵招呼了一声：“福贵哥！”
“诶，红果啊，你都没怎么变，还跟当年一样，不愧是我们村最漂亮的姑娘。”刘福贵乐呵呵道。
“可当不得这话，岁月不饶人啊，我瞧着村里的小姑娘们，可比当年的我漂亮得多了，别的不说，就说你眼前这小孙女，瞧瞧这小模样，多招人疼。”
小丫头长得有当年沈红月的影子，确实生得漂亮。
听人夸奖，这小丫头也确实机灵，上前两步便朝着她福了福身，嘴里甜甜的唤了一声：“姨奶奶！”
沈红果闻言便是一笑：“你这小嘴倒是怪甜的。”
招了下手，跟在她身边的一个丫头，便揍了个匣子过来，她从里面取了只小金镯子，套在了对方的小手腕上。
“倒是刚刚好，这镯子，算是给你的见面礼。”
小丫头哪见过这样的东西，顿时稀罕得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看，回过神来时，不免又有些忐忑：“这也太贵重了吧！”
一个银镯子她都觉得了不得了，这还是个金的，但这黄澄澄的颜色，可真好看啊。
看她明明很喜欢，却又不敢拿的样子，沈红果轻笑一声：“长辈给你的，你拿着就是。”
打发小丫头自己去玩，她这才抬眼看向沈红月，苍老得太厉害，已经看不出往日的容颜，也难怪卢言清刚才一眼没认出来，就连她都差点没敢认。
在对方的目光注视下，沈红月变得拘谨起来，上前一步，朝她微微福了一礼，抬头看她一眼，随后又飞快的低下头，嘴里轻声问了一句：“红果，这么多年，过得好吗？”
沈红果便点了点头：“我过得很好，你呢？”
沈红月没有立即回答，她在想，她这一生过得好还是不好呢，想她上辈子，过得十分凄惨，年纪轻轻就被人打死了，而这辈子，却活到了这把岁数。
回想她这一生，上半辈子倒也过了几天好日子，后半辈子，也不能说过得有多差，不缺吃穿，日子也能过，只是没有她想象的大富大贵罢了。
如今想来，她这辈子平平淡淡，倒也说不上不好。
随后便也笑了笑：“我过得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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