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埃听见她长长叹气,又把自己像玩偶一样掂了掂。
“你多大了?七岁?八岁?”
“……再过两个月十岁。”
予情立刻诚心实意地向九岁多半的男子汉道歉:
“不好意思,眼拙了,分化期里还是要好好吃饭才行啊。”这体重轻的,能飞起来。
奥苏人大多在六到八岁期间开始发育ABO性征,俗称第二性别分化,天赋型选手可能更年幼,当然偶尔也会出现大器晚成型的,比如克吉奥先生的Alpha男友,没记错的话大约是十四岁的时候,已经算是相当晚熟的。
像利埃这样在黑机构里讨生活的孩子,发育迟缓以致信息素微薄也不是很奇怪,毕竟她自己先例在前。
结果那轻飘飘的小少年面无表情道:
“我是Beta,没有分化期。”
予情意外地咦了声,却也没再说什么,一放下他便立刻甩着膀子往光彩照人的御弟哥哥身边飞奔而去。
气质高峻瑰丽的鉴证官先生倒提着嗡鸣的长剑,在大摊逐渐迂烂浑浊的半透明肉泥中反复戳刺。
他那一身雪白的丝衬衣上如泼墨般遍染乌红,规规矩矩扣到第二粒扣的衣领也敞开了些,珠光潋滟的贝母扣面抵在凹陷的锁骨里,让人移不动眼珠子。
予情吸了吸鼻子,这铁壁上的高岭之花早晚得摘下来。
她转动目光,看向半启动状态的机械剑柄。银蓝的电弧光在灰白的外骨骼下低频闪动,无数机巧的零件围绕着安全制动里的能源核心,共同发出了振翅一般微小和谐的声音。
修长的剑刃与其说是凶器也更像冰雕艺术品,封闭在其中像雾气一样舒卷弥漫的暗影或许就是这艺术品最为古怪而危险的部分,让它似生如死。
跟东拼西凑、丑还噬主的鸭肠果真有着天壤之别。
予情一蹲身,手贱地抄起一根细金属丝敲剑刃,叮叮当当的。
每敲一下,那泛着红的暗影便如鱼群般攒动摇晃。
这成功打断鉴证官先生的思路,令他的视线立刻落在了头顶。
继而又落在了她始终紧攥的左手上。
指缝里挤出来的数十根触腕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尖端上芝麻大的吸盘嘴无声地翕合威吓。
二分之一的概率……走运的小东西。
鉴证官先生转眼不再关注它,略略提腕将肉泥中的物事挑起,顺便拔出了大片扭曲挣扎的根须状神经。
剑尖里鼓动的暗影正通过细不可见的孔洞向外渗透,菌丝蛛足般一缕一缕地刺进了那团仿佛还活着的肉质器官内。
它像大脑一样密布凹槽和不知名的筋脉,又像心脏一样规律起搏,微微的猩红荧光穿过层叠的肉和膜,顽强地漫射了出来。
只是无数扎进深处的细丝似乎正在汲取它的生命力,虬结在四周的神经网络便如枯萎了似的迅速化为飞灰。
这一幕予情并不陌生,她按耐住眉间阵痛,毫无异色地仔细观察。
眼前这位先生显然比她控制得更熟稔精细——他看起来并不想销毁这东西。
缓缓停降下来的Z01验证了这个猜想,它哧地弹出一格方块,让男人从中取走了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立方体。
鉴证官先生没有对Z01的时尚造型发表任何评价,他心平气和地轻轻按下立方体的顶部——那居然是个盒子。
顶盖翻开的瞬间,从内部陡然爆发的璨光闪得予情眼泪哗地就下来了。
啥玩意儿!射灯上镶钻?
莱奥先生却神情自如地将那萎缩了许多的肉质器官塞进盒子里,啪地阖上盖子。
予情眯着泪水长流的眼睛,又觉光线倏忽一暗,泣道:
“我瞎了你快负责——那是啥?”
鉴证官先生自动过滤了前半段,只回答问题:“神经核。”
“阿拉帕斯的?”
他依旧不紧不慢的,“不是,与它无关。”
予情一听有门儿,她当然知道不是,阿拉帕斯可没有某些让人毛骨悚然的特性,但能开口明确回答这问题的人她身边几乎不存在。
就连赫尔都只能在电子纸上模糊讨论的事,这位莱奥先生能说多少呢?
“那之前逃出去的25号又是怎么回事?我看过研究所的资料,阿拉帕斯这种生物就算刚出壳也是很勇(憨)的,理论上它会把视线范围里的我们全部当食物干掉,宁可死磕也不会偷个菜就跑……”
鉴证官先生垂着眉目看她一边转眼珠一边吸溜鼻水,五官忙得不行,只得无言掏出了样东西来。
予情一定睛,立刻闭嘴接过递到面前的手帕。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噫,真香。
手帕的主人似乎不是很想亲见自己的私物被当面嗅闻,转过身往一片狼藉的底层走去。
不仅闻还予以没收的予情步履轻快地跟着他,余光里对面栈桥边的升降梯突然灯光骤亮,门关一开便呼啦啦涌出了群高矮不一的孩童。
予情脚下一顿。
这群懵懂惊惶的小鸡崽攒在一只大鸡崽周围,挤挤挨挨犹犹豫豫地往他们这边一步三蹭。
大的小的都是如出一辙的畏缩,中间的最年长者却也最一惊一乍,看起来十分有趣。
他弓腰驼背地裹着肮脏泛黄的白大褂,打结的头发和一嘴胡茬都在全力诠释着邋遢。
不远处的利埃倒像炮弹一样冲他窜去:
“马里尔大叔!”
小孩清透高亢的嗓音回荡在生化大厅里,吓得中年人脖子一缩,躲躲闪闪地也不知道怕什么,连连比嘘。
“你、你们都没事吧?有、有受伤吗……我带、带了治疗仪……”
予情一哂,背着手继续走,却见自家凛然不可侵的鉴证官先生站在台阶上,遥遥睇着那边。
她也顺着望去。
利埃一张清俊的小脸蛋像大灯泡似的明亮,状况外的没头脑小姑娘萨珊扭动身躯,带着他和治疗仪飞快地返回了标本室。
“你认识?”
莱奥先生收回视线,平平无奇放个爆竹:
“我认识他的父亲,信息素极为相似。”
“……”
“咦?”
这臭小孩果然是Alpha,不是,“我咋没闻见?”
“很微弱,他错过了最优发育期。”
予情撇了下嘴角,行叭,她的确不敏感,可他也着实是狗鼻子。
一般说来,Alpha们对信息素有着野兽一样的直觉,亦惯于通过信息素来判断对手的资质——虽然予情多少觉得有点扯淡,一个人的综合能力、优秀与否并不完全是由基因和体质决定的——好在从这位标准的Alpha军官口里倒也听不出什么评头论足的意思。
而错过最优发育期则意味着作为Alpha的各项能力起步将比同龄人晚很多,有天赋的话或许还能在后期腾飞一把,只是飞到哪就看努力和天意了。
想想其他享受着一流社会资源迅速成长的Alpha小孩,再对比下利埃清瘦的身材和她一个Omega都闻不出的信息素……哎噫。
“那你会通知他的亲人咯?”话又说回来,生得出Alpha的家庭必定重视子嗣,那小孩大概率是被拐卖的,能回到亲族身边未尝不是件好事……但他的朋友们,特别是萨珊和蕾琳两个小姑娘该何去何从就不好说了。
莱奥先生抬了抬眼,平稳地穿行在培养仓的残骸之间:
“Alpha是重要资源,有他们必须投身的地方,无人能逃避。”
把自己也包括进去的他仿佛只是在平铺直叙一件客观事实,冷淡又平和。m.xqikuaiwx.cOm
予情就喜欢他干什么都不慌不忙的劲儿,那气度来源于完美的修养和强大的自信。
她在极光不是一天两天,奥苏顶级的门阀就算没见过但都略知一二,哪怕是身为金发贵族的赫尔亦难掩青涩……
也不知是怎样的家庭才能教出这么个后继者,比之那些不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金发议长又如何。
予情笑眯眯地看着他凶残且迅速地处理完了仅存的几个胚胎,或许是感应到影分、身(?)/同伴(?)的死亡,被她紧紧拿捏在手里的3号悄然停止了挣扎,一条条触腕毫无动静地盘曲着。
“我有个疑问,”就是可能涉及机密,“阿拉帕斯是幼年体比较脆弱呢,还是您的药毒性太强?我记得它是免疫各种生化毒气的,啊不过,不便回答也没关系,我不是非要知道。”
“的确不便,”鉴证官先生似乎看了眼她手里的最后一个活口,指尖夹着细长的注射器递来,“但现在小姐有了必须知道的理由。”
予情扬眉接过,这支注射器的安全锁已经打开,按下压力泵就会流出足以杀死号称全宇宙最强单体生物的液体。
四根金属支架中间的针筒以漆黑的材质制造,哪怕怼着光源也看不清内部丝毫。
鉴证官先生转身继续走,长发在挺直的腰背后徐徐摇曳。
“所以这是什么?”
“**。”他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一管终极杀器的秘密。
**是奥苏的化学词汇,予情反应了一下,意识到手中这玩意儿居然是无水乙醇。
“……”真的假的,万物相生相克诚不欺我。
予情无语地举起左手,跟3号藏在暗处的芝麻眼互相干瞪。
敢情天王老子都不能奈我何的这家伙是晚期酒精过敏癌啊。
慢着,不对啊,“什么意思?这丑东西就归我管了?我不行我不中我不可!”
她哪能把这危险玩意儿带进极光?不是,关键养在哪儿?茶杯吗!五雷轰顶啊哎噫!
莱奥先生忽然扭头,湛蓝的眼眸在明灭的灯影下微微闪着光。
他竖起颀长的食指轻轻压在唇上:
“嘘,听话,只有你可以。”
“……”
不!我不听!休想凭几个字忽悠爷除非求我!不然再亲一下也行,或者做个常客什么的。
美人计成功了又没完全成功的鉴证官先生倒不是很在意,怡怡然地来到25号仓下。
25号仓没怎么破损,只圆柱形的仓壁上方有两个对穿的小孔,培养液正透过孔洞淅淅沥沥地往外渗漏。
要说25号跑出来还有予情的一分助力。
她试用等离子小射道炮时射程写入有些偏差,矮胖子一击即死她并不感到抱歉,但同时射穿了25号仓她却委实要负些责任。
予情吱咯吱咯地捏着3号,心中母爱泛滥。
好的,您别这样,我一定好好抚养咱们的孩子。
鉴证官先生见她一脸如丧考妣,道:“你之于‘它’,正如我之余极光的‘它’,它选择了你——你不正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将它释放?”
予情蛋疼:“那总不能看一个小孩受苦。”
莱奥先生微微颔首,点了点她手中的注射器:
“你依然有选择的权利。”
“算了算了,都是我的错,它进茶杯去吧。”
鉴证官先生看着她心酸的表情,有些奇妙地哼出了一声轻音。
“幼年期它会经历五次蜕皮,在这之前可暂且养在浴缸中,此后我会协助小姐。”他古典而富有质感的吐字极具安抚之力,“或可说是,互相帮助。”
予情听懂了他的意思,不管如何,可控的阿拉帕斯依然很有价值。
“只是有一条务必死守——”
“——不能吃人。”予情抛了抛手中的注射器边笑着接口,把“人”换成“Alpha”会不会更直观一点,“那我现在能否知道为什么要处理掉所有胚胎了?既然3号可以留下?”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男男世界里Omega女的生存日常[ABO]更新,第 69 章 第 69 章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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