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
永安县东面临海，岛屿一定不少。
“既然陆地没法安置，那就放岛上。”
“放岛上？”
胡师爷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赞赏道：“这个法子好。”
“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法子确实好。
不过胡师爷认为的好，和二狗认为的好是两回事。
在胡师爷看来，哪怕这些人全死绝了，也不会被人发现。
即便发现了，县衙也能置身事外。
谁能猜到，他们好死不死的非往孤岛上跑。
再说，不还有背锅的吗。
而二狗以为的好，是真的好。
他正愁着怎么建立自己的势力呢。
这年头，有人有地盘，肩膀上的脑袋才能扛得稳。
不然获取的财富越多，死的就越快。
偏偏他又是个很贪心的人，既想有花不完的银子，又想长命百岁。
这不，契机就来了吗。
只要操作得当，这一万灾民就是他的立世之本！
这趟好险，差一点就人财两失了。
“我去请示县尊，你们明日再来。”
胡师爷说完，自己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二赖一直魂不守舍。
“你在想什么？”二狗问他。
“我在想，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想出来了吗？”
“没，所以干脆不想了，听你说。”
“我只想像鸟儿一样，可以随心所欲的自由飞翔，不再像今天这般任由别人拿捏。”
他说的是实话。
“你想当皇帝？”
二赖语出惊人。
这话差点没把二狗吓出翔来。
要知道新朝刚立两年，根基尚不稳固。
前朝余孽还在兴风作乱，军方一直忙于剿匪。
这次钦差过境，说是视察灾情，但二狗觉着不会这么简单。
很大可能，和前朝余孽有关。
这时候说要当皇帝，简直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别瞎说，皇帝有什么好当的，想睡个妃子还得翻牌，没劲。”
二赖没马上接话，好似在辨别二狗这话的可靠性。
快到永春坊时，才道：“你既然不想当皇帝，为什么要把人弄到岛上去，别拿那些有的没的诓我，我没你想的那么傻。”
二狗啧啧两声，戏谑道：“你可真是大聪明，我这叫积攒实力。”
“那就是想当太上皇。”二赖说的很认真。
二狗有些佩服他的天马行空了。
笑道：“所以我一直说，做乞丐是没前途的，看看，一说到权力，你眼里就只有小皇帝和老皇帝，怎么能成大器？”
“还有谁比他们大？”
“多了去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切。”
二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给二狗算了笔账。
“你算过没有，平均一人一天一斤糙米，一万人就是一万斤。
眼下糙米已涨到了十文一斤，精米更是直逼十五文。
一万斤糙米，就是十万文铜钱，一百两银子。
这还只单是吃，不算其他。
要是再加上房子、被辱衣裳、药材等杂七杂八的东西，‘好再来’填里都不够。
县衙只给十五天的口粮，这个冬季要到来年二月底才算结束。
你告诉我，后面的六十天你拿什么养他们，西北风吗？
当着胡师爷的面，这些话我不好说。
二狗，我也想做个好人。
可做好人的代价太大了，我们谁都承担不起！”wWw.xqikuaiwx.Com
这就是二赖，一个偶尔闪耀着人性光辉的前职业乞丐。
二狗觉着有些话必须要和他说清楚，于是就找了处没有乞丐的街角。
“我不是好人，顶多算个精明的商人。
商人讲究等价交换，各取所需。
所以从这个层面讲，我和那群灾民更像是在做生意。
我养活他们，需要付出的是真金白银。
而他们回报我的方式，则由我说了算。
我需要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
比如帮我种地，帮我打鱼，帮我送外卖，帮我砍人，帮我……实现梦想。
只不过与其他商人不同的是，我这人还算有良心。
不会往死里压榨他们，更不会像胡师爷那群人那么市侩，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就拿你来说，再有好事，你还会不会和我合作？”
“会。”二赖回的很干脆。
“为什么？”
“我也想做只自由飞翔的小鸟。”
二狗呵呵直乐，“你放心，会有翱翔那一天的。”
“不过，有件事你得早做打算，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一旦他们在岛上安家的消息传出后，县衙绝对不会睁只眼闭只眼就这么过去的。
他们会说岛上的都是前朝余孽，而我们，就是幕后黑手。
他们会请朝廷派兵剿了我们，拿我们的人头去领赏。
我太了解他们了，死人都要刮下一层油来。
也就赶上钦差过境，不然到了年底，肯定要刮我们一大笔。”
这倒是个事。
那么些人在岛上生活，很难掩盖痕迹。
除非，岛上有大恐怖，让人不敢接近。
想着想着，二狗隐隐有了思路，却一时捋不清头绪。
便道：“我再想想。”
十二月十六，风越发的大了。
二狗自己去了县衙，见了胡师爷，给他塞了十两银子。
效果立竿见影，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县尊同意了，一共四座岛可选，我给你说说具体情形。”
四座岛屿一大三小，围成一个圆，周边的小岛暗礁星罗棋布。
大的叫碎星岛，离永安最近，一日船程可达。
碎星岛东面紧挨着的是虫岛，据说看起来像只爬虫，叫着叫着就传开了。
再往东偏北些的，是长岛，纯属因地形狭长而闻名。
北边不远处是万寿岛，像只王八，故取名‘万寿’。
“大奉立国前，岛上是有人的。
后来贼寇猖獗，登岛杀人，岛民们死的死逃的逃。
次年有叛军逃到岛上，剿了贼寇，打算拥兵自立。
不久后瘟疫爆发，几万人十不存一。
打那后，再也没人敢去了。”
瘟疫？
二狗脑中那团乱麻，瞬间有了头绪。
接着问道：“那病是什么症状？”
“开始头痛、关节痛，和风寒一般。
接着面部、手臂、躯干和四肢会出现斑丘。
几天后，斑丘溃烂，化为脓包。
凡侥幸活下来的人，伤疤也会伴其一生，永不消失。”
这是天花！
一种古老的，死亡率极高的传染病。
胡师爷说到这，眼里满是赞许，“所以我才说你选的好，简直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二狗心道，那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随后又问这四座岛，哪座最安全。
“万寿岛以前住的人少，最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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