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却积雪皑皑,一片银装素裹。
盘山公路两侧都是绿植,这会儿被银雪覆盖,偶尔露出一些尖芽儿来,与这美丽的雪景争相辉映。
颜苏缓慢地炸了下眼,似乎很久之后才意识到他说的指的是什么。
刻意压在心底的记忆被一层层剥开,雪夜,木屋别墅,跟他意乱情迷的夜晚,一件件涌上心头。
她没由来地红了脸,习惯性地拉高了围巾,将自个儿闷在里头。
没作声。
心底却翻江倒海,乱做一团。
裴三哥哥是什么意思呢?
新婚夜……想怎么过?
他们现在算结婚吗?
至少在她心里,最多只能算她脑子不清醒地套路了人家。
悄悄地瞄了眼身边的男人。
他似乎并不着急,慵懒地倚靠在车后座,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她。
瞧这架势,颜苏明白装死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低糯地说,“我们难道不是、不是”
她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出那个字眼。
裴时瑾垂眸打量小姑娘心虚的俏脸,车内干燥,她应该很紧张,不停地湿润着唇瓣,以此来缓解不安的情绪。
他心底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轻声问:“嗯?不是什么?”
她低垂着小脑袋,没敢看他,声音越发低了,“不是假、假结婚吗?”
明明领证前,她再三重申过,她没有想要占他便宜的意思。
不管他说的那句“我命都是你的了”究竟是真心还是玩笑话。
她都没那个意思。
再怎样冲动,她都还没昏头昏脑到这种地步。
裴三哥哥家里什么状况,有些什么人,家里人会不会反对,跟她领证了后会不会对他有各种不良影响。
这些都要考虑进去。
他们在门口争执了许久,末了,她只好说,“那、那就当是你还我一个人情吧。”
虽然她只能算第一个找到他的,压根儿没帮上什么忙。
“等我妈妈不再过问我的婚事,到时候我们就、就”
“就怎样?”他笑了,语气淡然,“就离婚吗?”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想说的是、我绝对不会要你家里一分钱的”
话音未落,不期然的就听到男人轻哑的笑声。
“……”
紧接着,就听到他不紧不慢说,“那我岂不是很吃亏?”
她娇躯一震,目瞪口呆:“?吃亏?”
“婚后,颜小姐避免了家里的逼婚,也从我身上得到了”他忽然停了下,漆黑的眼底意味不明,“快乐。”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说出那个“快乐”时。
她总是莫名其妙想起那夜他问:“跟我做这种事儿,你快乐么?”
啊啊啊啊啊啊!
她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污!
没等她羞耻完。
漫天雪花下,男人撑着黑色雨伞,伞面遮过来时,她只觉得耳根一麻,是他温热的呼吸落在耳根,哑声问她:“我凭什么让颜小姐白.嫖我?”
一口一个“颜小姐”,没再喊她“小朋友”,仿佛真就只当她是个女人。
她承认,那刻她心跳陡然加速,内心深处甚至隐约冒出一丝丝小小的甜蜜。
咀嚼出他说的“白嫖”指的是什么。
她瞬间黑云罩顶,一脸懵逼地抬头看他,似乎不可置信:“我???白、白.嫖???”
他不理会她的质疑,弯腰与她平视,黑眸暮霭沉沉,慢条斯理开口。
语气说不出的斯文优雅。
“难道不是?”
“……”
这个话题真的没法子进行下去了。
因为她被饶得头晕目眩。
为什么就白嫖他了呢?
难不成裴三哥哥的意思是
结婚后,就要跟她酱酱酿酿吗?
颜苏心想,那会儿她的脸一定红透了。
虽说两年前跟他在木屋别墅,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个遍。
她年纪小,从没经历过这种事儿,完完全全被他引导着,却因为羞涩连看都不敢看他。
到了后来,干脆就趴在那儿,死死咬住手腕,避免发出羞耻的声音。
毕竟是过了两年了,很多细节都记得不大清楚了。
就只记得疼得要命。
疼完,是毁天灭地的酥麻感。
浴室那次,她的手掌摁在浴室镜上。
花洒开着,水花四溅之下,起了雾。
她的手心按在薄雾覆盖的浴室镜,镜面里是缠绕的身影,被他以指缠绕着她的黑发,带过来。
侧首跟他接吻。
蓦地。
不知道碰到了哪里。
她呆滞一秒。
嫩白的脚趾尖儿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缩了缩。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哭什么?”他的黑发淌着水珠,嗓音被欲.念灼得沙哑。
她不知所措地呜咽着,一连说了好多个“我我我我”,依旧说不出所以然来。
他低头瞧了眼水光四溅的大理石地面,突然懂了。
掐着她的脸颊,扳过来,他轻啄她被咬得潋滟的红唇,“傻瓜。”
她哭得梨花带雨。
以为她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末了,被他像是哄孩子似的抱怀里,低笑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听完,她更想哭了。
回想到这里,颜苏对他口中的“新婚夜,裴太太想怎么过”感到一阵恐慌。
他们重逢的猝不及防,并没有留给对方太多熟悉的余地。
失去的两年光阴,几乎是完全陌生的存在。
冷不丁地重逢,又因为她的头脑一热,骤然领了证。
一切都不在计划内。
让她没办法思考太多,大脑一片荒芜。
不管基于什么,她都没做好跟他做亲密事儿的准备。
葱白的指尖死死攥紧,颜苏把头垂得很低,好半晌,才吞吞吐吐说,“我、我就是觉得太、太快了。”
裴时瑾睨了眼她,约莫是想到了什么不能言明的往事儿,小朋友脸颊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让他尘封在心底的记忆也刹那复苏。
那天晚上,他似乎真挺过分。
知道无法即刻给予她未来,又不愿意在专心搞事业的两年里,让她成为别人的。
所以很坏,很禽兽的给一个情窦初开的小朋友折腾得够呛。
分手那天才明白。
他的小太太需要安全感。
不急。
他有足够的耐心一点一点填补她失去的童年。
颜苏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回应。
她心里设想了一百遍的场景,忽然听到他似乎很轻地笑了下。
闻声,她愕然抬头。
阴影落下,是他温热的手掌,覆在她发顶揉了揉,“太快了?那我们慢慢的,行么?”
她的脸颊红得要命,几乎语不成调,“什么慢、慢慢的”
下一秒。
他修长的指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着他漆黑的眼。
缓慢而温柔地问她,“裴先生跟裴太太慢慢地谈恋爱,行么?”
“裴总,您要的东西准备好了,车子也给您备好了。”
男人的声音清越斯文,好听得要命,“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那人说,“查了天气预报,明天是晴天,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瞧见最美的日出。”
“嗯。”
“那祝您和”那人瞧了一眼颜苏,似乎在斟酌用词。
裴时瑾勾过车钥匙,扫了眼低垂着小脑袋的小姑娘,微笑道:“我太太。”
“?”
boss既然没解释的意思,那人十分知趣,只是道了句“恭喜”,还冲着颜苏喊了声,“裴太太好。”
“祝二位玩得开心。”
颜苏:“……”
抬眼望着正在检查越野车的男人,想起他刚刚那句“我太太”,她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
我太太。
我……
太太。
像是怕发现心事,她飞快拉高围巾,明媚的眼睛却不由得弯了弯。
车子一路向上,开往山顶时,颜苏才明白裴时瑾说的“新婚夜怎么过”竟然是带她来露营看冬日最美的日出。
当初她只是小孩子心性,讲过的事儿自个儿都忘得七七八八。
而裴三哥哥却惦念在心里,从不说,只是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帮她一一实现。
路上下了雪,颜苏坐在副驾驶,手心里捧着热可可。
热可可的香气蔓上来,混合着车里的紫檀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咬着吸管小小尝了一口,颜苏偏头偷偷打量着正在开车的男人。
男人单手握着方向盘,无名指处是枚铂金钻戒,昭示着他已经名草有主的真相。
葱白的指攥紧热可可,颜苏红着脸把自个儿埋在围巾里,心头却甜丝丝的。
裴三哥哥。
是她的了。
尽管只是名义上的。
可还是很开心。
原来过去了这么久,她还是那么那么喜欢他。
“好看么?”正在专注开车的男人突然问。
颜苏啊了声,忙不迭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
救命!!
他不会发现她在偷偷看他了吧!!!
幸而,他只是轻轻地笑了声,戏谑地晃了晃无名指处的戒指,“我指的是戒指,裴太太以为是什么?”
颜苏:“……”
帐篷展开,搭在车顶,颜苏像个快乐的小鸟,围在裴时瑾身边忙前忙后,小嘴叭叭个不停。
“太神奇了叭!帐篷竟然可以搭在车顶的吗?”
“这样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冷了?”
小姑娘蹲在雪地里认真研究,“这个又是什么?是烧烤炉吗?造型有点奇怪。”
“天呐!竟然还有铁板烧!!!呜呜呜呜!!我最喜欢的烤鱿鱼!!”
裴时瑾啼笑皆非地看着忙碌个不停的小朋友,很难把这只快乐的小鸟,跟前几天深夜跑他病房,哭得像只被丢弃的小猫联系起来。
忙碌了一下午,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冬天夜色来得早,才过五点,天就暗了下来。
天黑后,凉意比她预想的来得早。
颜苏被她家裴三哥哥裹得像只越冬的熊,而反观对方,这人却十分潇洒地穿着黑色羊绒大衣,像是完全不在意寒冬腊月。
这会儿,优雅矜贵的男人正帮她烤鱿鱼。
颜苏没想到,这人烤个鱿鱼都能烤出几分雅致来,那双曾经应该握手术刀的手实在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看他烤得有模有样,大约很好吃吧。
“裴三哥哥,你不冷吗?”
因为快乐,早就把“再也不叫裴三哥哥”这个誓言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颜苏戴着厚厚的手套,弯腰搭在膝盖,偏头看着正帮她烤鱿鱼的男人。
“关心我?”
将烤好的大鱿鱼递给她,裴时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裴太太要帮忙暖么?”
“……”
小姑娘红着脸没接话,他也没再逗她,将烤好的第一只大鱿鱼递给她,“给。”
颜苏欢天喜地接了,拉下围巾,轻咬一口,顿住。
裴时瑾余光扫了眼,“不好吃?”
毕竟第一次弄这个,临时还搜索了下技巧,照本宣科地做了。
他起身去拿她手中的大鱿鱼。
颜苏躲了下,没给。
她又咬了一口,慢慢吞咽着,乌黑水润的眼睛亮晶晶的,轻轻地摇了摇头,“很好吃,才不给你尝。”
裴时瑾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忽然笑了。
他的小太太大约不知道她是一个完全藏不住心事儿的小姑娘。
眼见她又要去咬,他捉住她的手腕,淡声道:“别吃了,我再烤一只给你。”m.xqikuaiwx.cOm
小姑娘咬着鱿鱼,似乎在抿嘴偷笑。
裴时瑾:“……”
咽下那片鱿鱼,颜苏心里有那些许小平衡,原来裴三哥哥也是有不擅长的东西的。
雪停了,漫天星空下,一张画纸铺开搁在画架上。
颜苏一早就很想画雪夜星空图,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构图点。
而此刻。
这里,雪夜,星空,万家灯火,静谧的小镇。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又自然。
调色,蘸取颜料,上色,涂抹。
漂亮的雪夜星空图应运而生。
对着这张图瞧了半晌,颜苏轻蹙了下秀气的眉,这幅画美则美矣,似乎少了些许生动。
她站在画架前,手握着笔凝眉苦思。
一只修长的手忽然入镜,她一愣,他已然握住她捉着画笔的手。
带着她的画笔,挪至画纸偏隅一角。
寥寥几笔,两抹身影跃然纸上。
整幅画陡然就生动起来。
颜苏偏过头,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惊讶于他会画画的同时,又觉得他有个那样的天才油画家母亲,会画画好像一点也不稀奇。
心跳声在此刻变得剧烈而鼓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儿不对,盯着他好看的侧脸,鬼使神差地就亲了上去。
“啾咪”一下。
很轻。
羽毛似的。
旋即,就察觉到他似乎怔了下。
四目相对间。
不知谁先亲的谁,跌跌撞撞间,撞到了画架。
画纸没夹牢,悠悠飘落在雪地里。
帐篷里温度不够,有些凉。
她的衣服被丢在一边,小山似的堆叠着。
而他却衣衫整齐,白衬衫扣得一丝不苟,就连惯常戴着的铂金针链也摇曳生辉。
两相对比之下。
越发显得活色生香。
她缩在睡袋里,咬着睡袋边缘,怯生生地望着他。
然而下一刻。
他却面色冷静地拉好睡袋的拉链,抬手遮住她的眼睛,嗓音哑得不行,“别招我,乖乖睡觉。”
颜苏:“……”
……
根本睡不着,因为她好冷呜呜呜呜!
偏偏这人把睡袋拉链拉到严丝合缝,她像是一只被绑缚的蚕宝宝,只能在狭小的帐篷里滚来滚去。
裴时瑾倚靠在帐篷边角,膝盖曲起,手臂懒散地搁在上头,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在帐篷里滚来滚去的小蚕宝宝。
终于。
小蚕宝宝非常艰难地挪到了他脚边,散开的长发丝绸似的铺就。
她扬起一张小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裴时瑾好笑的同时,喉结却不自觉地滚动了下。
手指勾着小姑娘的长发慢条斯理把玩,他轻笑问她,“怎么了?”
“……我冷。”
“所以?”
小蚕宝宝又往他脚边滚了滚,轻轻蹭他,“两只猫要一块取暖才不会冷。”
话落。
又有点后悔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到底在干什么!!!
想悄悄地从他脚边滚走,腰间蓦地一紧,被他单手勾着直接抱起。
颜苏红着脸把自个儿缩进睡袋里,就听他在她头顶上方问,“真冷?”
她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点了点头。
裴时瑾打横抱着她,瞧小姑娘羞得耳尖都红透了,却还顾及着他的心思,略微沉思一秒,他亲吻她的额头。
嗓音带着性感的喑哑。
“去车里?”
……
车窗被雾气蒸腾,烟波渺渺,落下女孩儿素白的指印。
关键时刻来临时。
突然又停了下来。
颜苏只觉得一阵空虚,眼底氤氲着未散的水汽,茫茫然望着他。
男人低头埋在她馨香的颈间处,克制着,难耐地跟她解释,“裴太太打算现在帮我生宝宝?嗯?”
一句话,她瞬间悟了。
“那你你你快”
柔白温润的手却被他摁住,她微愕一秒,头一次见他漆黑深邃的眼底荡漾着毫不掩饰的强烈欲.念。
柔白的小手被他拉着持续向下,他轻轻啄吻她,徐徐诱惑她。
“裴太太,帮个忙?”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写的太多了,心力交瘁,一直晚更新,抱歉啊。
这章发红包给你们。
ps:有个叫“大魔王”的小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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