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两个人都有些沉默，林绝像是被按下暂停器，他极其缓慢地看了一下江樾。
准备酝酿要说出什么话来，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他的神色也瞬间冷下来，立结成冰霜。
然后大跨着步子往前走。
江樾站在他身后，无声而又嘲讽地笑了笑——
还真是，下贱种。
江樾不急不慢地扭开书房的门，里面的男人端正身体，面前摆着一盏温热的茶，手里拿的书想也不用想，无非和一些政治经济之类的有关。
江山北看见是江樾，温声开口，“你进来干嘛？”
江樾眯了眯眼，笑了笑，“爸，我在学校遇到一个不太合我眼缘的人，我非常讨厌他，你说我该怎么做？”
“如果没有打扰到你，那就算了，不管便是。”
“如果打扰到了呢。”
江山北愣了一下，抬眼仔细看了一下江樾，才发现他身上隐隐约约已经有了成熟的轮廓，眼尾上挑，又锋利又勾人。
“你想怎么做？”
江樾语气懒懒散散的，“我不知道啊，我这不是向您讨要经验嘛，你看你对……”
话还没有说完，书桌旁的烟灰缸砸在江樾头上，那里面还有没有燃尽的烟。
江山北在外面几乎从来不抽烟也不喝酒，有极其良好的生活作息。他总是保持一副彬彬有礼的集团公司董事样子，对人对物几乎镌刻一种根植在骨子里的教养。
在电视里，财经封面上频繁的脸，对他的评价几乎总是带有这样优越的言语。
江樾脑袋冒血，源源不断地流到他的下颌，浸湿他的衣领。
江樾摸摸自己的脸，咬了下脸颊内侧的肉，有点嘲讽地笑，“爸，你老了啊。”
江樾又笑了一下，似乎可以窥见他隐藏的怒意。
他又有点不知死活地开口，“万一刚刚这一幕我录屏了呢，你怕不怕我突然发疯卖给记者啊，好大的新闻啊。”
“爸～”
一个巴掌狠狠甩过来，一个趔趄，他差点没站稳。
“那又怎么样？我管教孽子总没错吧。”
“孽子，”江樾这两个字说得极其缓慢，“你是说我还是你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啊？”
他哈哈大笑起来，直视江山北的眼睛，还装模作样地发着抖。
“你不是一向在外面这么能装嘛，怎么一时半会都忍不了。爸，你说我要是把你在外面私生子的消息透露出去，你和叔叔在江氏的地位会不会改变啊？”wWw.xqikuaiwx.Com
江山北看着他，他们两个人，从小到大似乎都没有什么正常的父子关系，脉脉温情或是严厉管教，统统都没有。
说起来，更像是相处同一屋檐下的——
陌生人。
江樾沉默了一会，眨了眨眼，“爸，刚刚开玩笑的，您何必发这么大火，小心点，出去在公司大大小小董事面前可别露馅了。”
你这个自私阴毒的老狐狸。
江樾关上门，隔绝了来自他亲生父亲的怒火，眼神冷的像冰。
第二天早上上学。
江樾突然问，“你觉得林绝怎么样？”
盛时踢了一下前面的石子，心情不佳，“不怎么样，又冷又阴的，好像谁都欠他一副二五八万的样儿。”
江樾笑了一下，“你不喜欢他？”
“不喜欢，谁会喜欢他啊，除了沈长清。”
江樾点点头，“也是。”
既然都不喜欢，那就让他从这个地方消失好了。
覃川每年五月中下旬左右就会开设一段时间的游泳课。
最大的意图是为了让学生多掌握一项基础技能，也有个自救本领。
学校有根据学生自主填写的表格发放泳衣，但是大多数学生还是会选择穿自己的。
沈长清生理期有些疲乏，在女换衣间里面的椅子上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她等老师过来和她说明情况，自己实在不想游泳。长椅上还有一个女孩子也是和她一样的情况，就是上次在酒店里的那个女孩子。
她嗫嚅了半天，才小声说，“上次谢谢你哦。”
沈长清笑，“没事。”
突然里面传来一个惊呼声。
嘈嘈切切的，那个女孩子有点着急地走进去，沈长清跟着她进去。
除开一点女孩子身上的香，还有一点弥漫开的血腥味，沈长清对这种味道很敏感，一下子闻出来。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高瘦清丽的人影就已经急切地跑过去。
沈长清把她抱起来，她一米七二，裴书一米六出头，被她抱在怀里，显得小小一只。
她没有想到冲出来的人是沈长清，手都悬空放在腿两侧，像是极其厌恶和害怕与她有什么皮肤接触，在她怀里不断挣扎，“放我下来。”
裴书脚还在流血，血迹一路蜒着，有些触目惊心，沈长清皱眉，没有接她的话，“裴书，把手搂一下我脖子好不好？这样我可以省点力气。”
虽然裴书很轻，但是医务室和游泳馆实在离得有些远，她怕到时候体力不够了。
裴书的声音因为疼痛变的很轻，还是想从她怀里下来，“那你把我放下去不就行了。”
沈长清低头看她，拿手轻拍了她的腿，“别闹了，把你放下去脚踩到地面玻璃只会扎的更深，会很疼，不要逞强。”
她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小孩，裴书觉得别扭，干脆噤声。
沈长清笑，“你这样弄得我像强抢良家妇女的土匪。”
……
“.......”
沈长清把裴书抱到医务室才发现这个地方自己真是来过太多次了，她压了压嘴角，有些沉默。
她看着医生把裴书的脚清理好，然后低着头从自己口袋里摸索出一个巧克力糖果。
她转过头，却看见裴书愣愣地望着她。
一双眼睛里，是沈长清全然看不懂的复杂，像是含了切齿的恨意和哀痛。
看着，又不尽然像是对自己。
见她转过身，又很快收敛视线，沈长清把剥好的糖果递给她，“吃吗？”
裴书摇摇头，见她把那颗糖吃下去，才慢悠悠开口说，“你不是她，对吧？”
话说的没头没尾，问的也很奇怪，沈长清疑惑地说，“什么？”
“没什么。”
裴书想，自己大概率疯了，怎么会问出这么怪诞又荒唐的事情，可是发生的很多事，又不得不让她产生这种猜想。
她已经不是她了，对吧？
所以……
她也不全然像是个疯子。
过了很久，裴书像是认命似的，叹出一口长气。
“沈长清，以后离我远一点吧。”
她见沈长清动了动嘴角，又说，“别问为什么。”
说出来，总会显得难堪。
她其实很怕沈长清说出些什么，讲些什么大道理，或者又说出些无关痛痒的话来。
怕她否认，又怕她承认，像是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裴书感觉自己处在极其惶恐不安的状态里。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沈长清林言心碎狗狗更新，第六十七章 惶恐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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