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他的所有都既熟悉又陌生。舒棠细致感受每一道浅浅的纹路,与记忆深处分毫不差,却又带着点新奇的探索。
窗外一弯圆月悬在天际,向人间洒下慈爱祥和的光。
皎洁透过窗子,散在两人身侧……屋内,上方是切实的真情流露,而地面上,月光被窗棂分割,形成不同形状的光影,倒映出情浓。那样子看上去,像极了皮影戏里的缠绵厮守。
听贺嘉遇说,在分别的这些日子,他表面虽冷漠如水,背地里却一直关注着舒棠的动向。
知道她从舒府搬到了新府邸后,按耐不住,连夜翻墙溜进来看她。
起初他没想进来,在舒棠开窗之前,他甚至都见不到她的人,只能隔着砖瓦,与她共处同一院落,以慰相思之疾。
后来,或许是他幸运,也或许是他心中的执念无形被舒棠所感应,那扇窗子缓缓打开,露出日思夜想的面孔。
此刻她的背抵在墙面上,整个人随情绪带动而变得火热。
贺嘉遇右掌顺她的背脊攀升向上,扣在她的脑后,舒棠则沉迷地缓缓侧动头颅的角度。
本是一场完美的会面,他悄无声息的来,再悄无声息的走,两个人都快乐且甜蜜,表面上毫无痕迹,任谁也不会知晓这深深夜幕之下的秘密。
不料,她脚边一不小心踢到了花盆架,上面的盆子几经摇晃,终于沉闷砸在地上,吓得她惊慌失措。
“谁啊?谁在外面?”寝屋传来尹谦月的声音:“是小棠吗?”
舒棠与贺嘉遇立即分离开,不约而同回过头往里屋的方向张望几眼,然后,彼此狡猾微妙又带着点坏意的看着对方,低下头偷偷的笑。
她双手抬起放上贺嘉遇的肩膀两边,将他往外转了个身,压低声音凑到他身前:“快走,别叫人发现了。”
舒棠的个子只勉勉强强到他的下巴,离得近时,她的小脸窝在他胸口处,说起话来惹得人痒痒的。
贺嘉遇被她转过去,刚要翻窗离开,想了想,自己又转回来,俯下身对着她的脸颊,粉唇,蜻蜓点水般浅啄了两下,然后才恋恋不舍的从窗子纵身出去。
他的身影刚刚远离正屋,没等走出后院的门,府内的护卫便被花盆砸碎的响动吸引来,霎时间四面八方涌来灯火通明。
小厮们掌灯,护卫手提铜枪,昏暗的后院立刻被橙黄色火光点亮……
站在窗边的舒棠先是一惊,不由自主上前一步,右手啪的一下紧紧捏上窗子的边框。
“棠儿?”这时尹谦月披着外衣,踩着鞋急匆匆跑出来:“我听见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是你吗?”
舒棠眼睛一边放在院中抽不回来,另一边将头心不在焉的往尹谦月那边转,嘴里含含糊糊答:“啊……我,没有,不是,好像是外面。”
尹谦月三步并作两步站到她身侧,也顺着她的视线向窗外看去。
只见重重围困当中,那道身形敏捷且有条不紊,踩着墙角作为支点,轻轻松松越上墙头,长腿迈开,踏房瓦屋檐,三两下,便远远遁走,消失在夜色里。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从发生到结束,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
他就像一只豹,又好像一片羽毛,明明身高体长,却好似没有重量,足下一点灵巧的翻越重重砖墙,映着头顶薄薄的月光,于重门叠户的高府大院,繁华森戒的京都城穿梭。
见守卫们扑了个空,甚至连贺嘉遇的身都没近成,舒棠表面像自然搭在下窗框,实则紧紧捏住的手,不着痕迹的缓缓松开。
她仍旧还是以往大家印象里的那个大将军,矜贵高傲,不可一世。m.xqikuaiwx.cOm
底下的那些人见势不好,连忙赶到窗前,因避嫌隔了一段距离,齐齐跪在院中请罪。
“大人,请恕属下们无能,让那贼人给跑了。”
“斗胆一问,那人可是从您房中逃出来的?他的来意到底是图财?还是害命?”
“总之您没受伤实乃万幸,属下立刻派人彻查,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及背后主使给查出来!另一边在府中清点搜索,看看有无藏匿,或是丢失贵重之物。”
“待一切做完,确保大人及府内安稳无虞,再来您面前,任您处置发落今日的失职之罪。”
舒棠轻叹一声,摆了摆手:“罢了,不必大费周章了,反正也没什么损失,都回去歇着吧,以后机警点便是。”
“可,大人……”
“好了。”舒棠很烦躁的拖了拖长音,打断守卫的欲言又止:“在这个府里,我说的话难道不管用吗?”
“听我的,这事就此作罢,该守夜巡逻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其余人,统统回去睡觉!”
舒棠语毕,抬手合起窗子,将众人的视线阻绝在外。
院中,守卫与小厮面面相觑,丫鬟们也从睡梦中被惊醒,从各自的屋里走出来,摸不着头脑的看着院落里的大张旗鼓,灯火通明。
后院正屋,舒棠将窗合拢,关严,脑中不受控制的回忆起方才那一幕。
昏暗里的刺激心动,某些清冽柔软,温热的怀抱,如火般吐息和眼神……还有他轻盈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
她垂下眸,嘴角细微的扬起,再扬起。
所以说……贺嘉遇这个人啊!到底瞒了她多少东西?从当时赌气和他比试,侧面察觉到他的武艺不在自己之下,到今天的身手不凡。
这家伙,还真是心计又狡猾呢!
“哎!”尹谦月轻轻碰了她一下,将她的思绪拉回到当下:“笑什么呢?这么怪!大半夜怪渗人的!”
舒棠闪烁其词:“没,没笑啊!我什么时候笑了?”
“刚才是什么声音?还有他们所说的贼人,他是进到咱们屋子里来了吗?”
她坚定地摇摇头:“不知道,反正我没看到人。”
“那为什么花盆碎了?”尹谦月也不傻,指着地上的花盆碎片还有一滩黑土:“而且我刚出来,就见你开着窗,总不会这么快吧?”
舒棠的脑子更快,答得顺理成章:“我睡不着,胸口闷闷的,便出来开窗子透透气。至于花盆嘛……我听到他们外面有动静,过去看热闹,慌乱中不小心踢倒了。”
尹谦月:“……”
她故作震惊:“干嘛!你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
“你说话啊!”
沉默了半天,尹谦月深沉叹了口气,握住她的两肩:“棠儿,你倒也不必如此瞒我。”
舒棠头皮一紧,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
结果她神色哀伤的絮叨起来:“娘知道,位高权重带来的不仅仅只有好处,你身居此职不易,不仅在朝堂上如履薄冰,私下里更要万千个谨慎,一不留意就容易遭人暗害。”
“尤其你现在处境艰难,上面有皇帝,暗处有数不清的敌人,更甚还有伺机而动想拉你下马的……”
“你不用怕娘担心,故意隐瞒。没事的,你娘我,别人不了解,你还不了解吗?这种事我见多了,才不是旁人家柔弱胆小的妇人。”
“你遇事就跟我们说,大家一起解决。”
“来,让娘看看,没受伤吧?”
“哦对了,既然那人到这屋来过,你可看清他的长相了?循着那个样子去找,断不能轻易放过了他!”
舒棠被翻来覆去来回转着检查,心下又好笑又无奈。
她说不出口,但背地里在暗想,娘啊,我岂止是看清了他的长相,我其实还尝了他的味道……哦不,不对,这是能说的吗?
一番闹剧逐渐淡去,尹谦月心里一直惴惴不安,舒棠反复安慰她,想让她相信这夜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一场守卫眼花造成的误会。
尹谦月相没相信,舒棠不知道,她只察觉自己眼皮越来越沉,懒懒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
这日,先是与贺嘉遇重逢,又有娘亲陪在身侧,她许久没有睡得这样安稳香甜。
梦里春渐深,夏意浓,凛冽彻底褪去,隆重的迎来了繁花似锦……
终于,夏日不知不觉的来临了。
——
春熙楼顶端之上,笙歌曼舞,欢愉热络。
转眼已是春夏交替时节,暑气悄然涌上来,隐隐恼人清净。
舒棠斜着身子栽在圈椅的一侧,轻轻摇动手中团扇,惹得腕间镯子来回摆动,与扇柄相互碰撞,叮当作响。
她今日着的是裙装,长发由各式金玉珠翠点缀,华贵却不杂乱庸俗。身上可抵千金的纱料在阳光下泛着不同的几色光泽,仔细看,还有像星子一样的莹亮在闪闪发光。
继续往上,白皙的颈,绝色容貌以粉黛修饰,显得更为动人。合着身上的气韵,眉目间的情绪,往那里一倚,便是十足的倾城绝代美人。
同席的还有弘亲王与时南,正举杯畅饮,谈笑风声,相处的好不融洽。
舒棠唇间仍挂着那抹浅笑,眼眸却缓缓垂下。
据最开始至今已是几个月后,她不隐瞒躲藏,也不再谨慎伪装,反正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索性肆无忌惮。
是的,就是尊贵猖狂,挟势弄权的大奸臣,怎样?招摇些,奢靡些,为所欲为,也不算什么毛病吧?
正想着,弘亲王从对话中抽神,满脸笑意,回过头顺嘴打趣舒棠:“对了,听说半个月前你府里闯进去个男子,起初说是刺客,后来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成了你养在外面的男人,跑来与你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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