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晚寐自往昔的记忆醒来时,幕后老鬼曾将她拉入黑暗。
黑暗中,老鬼的声音回荡在耳畔。
“你好像忘了一些东西呀,孩子。是不是我对你稍微客气一点,你便忘了,谁才是可以主宰一切的人了?”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你爱人爱得快活,可还记得生死未卜的晚玉?”
从未忘却,她重生后,便一直都想找到他,也知道他定在老鬼手中,之前以为交易达成便可获知他的下落,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局罢了。
齐晚寐心头一紧,喊道:“你把他藏哪了?!!快说!!”
她如此焦灼,可老鬼却慢悠悠地讲述着:“晚玉并非凡者,乃半仙之人,这你应能察觉得到,当年他被万剑穿心,魂魄几乎全碎,仅留一魂附在你身上,你这么聪明,猜不到什么可以保存魂灵吗?”
齐晚寐头皮顿麻,愕然地垂下眼眸,胸膛处的魅骨蠢蠢欲出,那一层上古陨印里,竟浮现出一颗圆形光晕,正是晚玉的一魂。
原来兜兜转转,寻了这么久,晚玉竟是一直在她的魅骨之上。
魅骨当年不仅存了齐晚寐的魂灵,也保了晚玉的。
齐晚寐捂住胸口,震惊看着萦绕在魅骨之上的魂魄:“不对!这只有半魂!”
“因为还有半魂在我的手上。”老鬼咯咯地笑着,黑雾弥漫下,那半缕魂魄浮现而出。
长身玉立,白衣飘然,红绫缚眼,莞尔温柔。
正是晚玉!
“你!”齐晚寐目眦欲裂,切齿地恨道,“是你碎了他的魂魄?!”
“你可别冤枉我,魅骨原本只能容下宿主灵魂的,可他这一魂痴念过重,附在魅骨之上,守着你,就连魅骨也驱散不开。就算我极力抽出,也只能抽了半魂出来。我何尝不想要一个全魂?”
齐晚寐怒气未消:“到今日,我才能看到他,是否与魅骨,与你有关?!”
“没错。因此半魂随魅骨而生,在魅骨尚未复苏前,无一人察觉,如今魅骨复苏,你自然就能看见他那半魂。”老鬼唏嘘怜悯道:“不入轮回,痴缠永生,真的好生令人感动啊!可惜,你总是这样,想留的人,一个,也留不住。”
老鬼说的确没错。
昔年,晚玉肉身被万剑穿心,她救不了。
今朝,晚玉的魂魄被碎裂为二,她也救不了。
从来,她想留住的人,一个也留不住!
难怪,她在生死关头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总能听见晚玉的声音,却无法看到他的身影!
因为这半魂的灵力实在是太孱弱了,甚至都不能幻化成形。
曾经,她以为那声音是幻觉,不是的!从来不是!
从前世到今生。
晚玉一直都是在的······
一直都守在她身边······
从未离开过!
泪水夺眶而出,齐晚寐瘫倒在地:“晚玉......”
“孩子,你这是图什么?”老鬼上扬的语调携着一点感慨,“你自负聪明,重新布下上古陨印,阻止魅骨复苏,却是没想到,如果你不解开全部封印,晚玉将永困其中,你难道忍心?他可是守了你两辈子啊。”
“······”一股苦涩堵住了喉咙,齐晚寐说不出一个字来。
老鬼道:“我也是心疼你,从某个层面来说,我和你都一样。有着共同的敌人,是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齐晚寐敛去脸上的泪水,齿尖狠狠挤出一个轻声:“滚。”
老鬼并不在意,宽宏大量道:“这样,都体面一些。我给你两天的时间,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这是我给你的恩赐。”
齐晚寐问道:“两天之后?”
“两天后,你来箬水之滨,我把剩余半魂给你,你解开魅骨陨印,将晚玉的一魂凑齐。接下来,随你抽魂入木复活人的事情就不用我来教你了。”
“那我倒是该感谢你了?”齐晚寐冷笑一声。
“是的。”老鬼理所应当道。
齐晚寐咬牙,强撑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此刻不能示弱。
老鬼定另有阴谋。
“你费尽心思想设下这个局,集齐三灵,无非就是要魅骨复苏,逼迫我解开封印魅骨的陨印,到是我便会沦为嗜杀邪魔!你想我疯,究竟是想利用我做什么?”
“杀人呀,这世间这么肮脏,多是披着人皮的怪物。”老鬼语气轻松,似乎本该如此,早该如此,“我要这些个魑魅魍魉都烟消云散!这世间早就该清一清了,我要该死的死掉,该回来的回来!”
“想让我帮你灭世,绝无可能!”
“你没得选择,你忘了晚玉了?”
“······”
“两天之后,咱们箬水之滨上见。我的故事,你想听,咱们慢慢聊。不见不散!”
当时,她真真切切明白了什么叫做命运无常。
她以为暗中施下陨印,就算魅骨复苏,也可以反客为主,挣脱老鬼的桎梏,摆脱局中棋子的命运,可老鬼的话却将她所有的隐忍与计谋全都砸了个粉碎。
“快来啊,新鲜的包子,凉皮,水饺,好吃不粘口。”大街上,人间烟火的吆喝声掐断了所有残酷的回忆,也掐断了所有的美好。
漫天晚霞之下,齐晚寐通红的眼锁在东方衡一张冷峻的脸上。
此刻的东方衡正闭着眼睛,嘴角微弯,沉浸在这人间烟火气中,身上披着晚霞一层余晖。一点都不似昔年持剑傲然立于香雪海高堂之上的神族后裔,那个肃正严明的道门执法之人!
他不再是冰冷绝情,他也是会笑的。
多美好啊。
可她只能看这最后一个晚上了。
老鬼非人非魔,强悍的灵力甚至连她都不足以匹敌。
此去箬水之滨救晚玉,定然要解开魅骨陨印,到时九死一生,疯癫成魔,沦为灭世之刀,她不知能否归来,甚至不知她还能否是今日的自己。
还剩一个晚上。
属于他们的时间,就仅仅只剩下一个晚上。
她怎么忍心将此事告知于东方衡,打破他心中的渴念,让他此刻的笑容消失殆尽。
走之前,她总要留给他些什么的。
“少衡君,”齐晚寐敛起痛色,笑吟吟地问,“你此生最想要的是什么?”
东方衡睁开眼睛,缱绻的眸光落在齐晚寐的脸上,握紧她的手。
“你这是......”齐晚寐顿了顿,“想要我?”
东方衡呛了呛,肃然道:“注意言行。”
齐晚寐哦了一声,抽出手,故作失望道:“那便是不想要了。”
“齐简。”东方衡轻声唤着她的名字,有些无奈。
齐晚寐眯着眼睛一笑:“逗你呢!走!”
话落,东方衡已被人拉走,只来得及放下一锭银钱。
僻静的太湖一角,金灿如星的枯荷叶随风铺展开来,染着漫天紫霞,若如一匹华丽的织锦。
隐隐绰绰间,茂密的枯荷中,一只小木盖棚舟露出一点半点舟头,显得极为隐蔽神秘。
小舟摇摇曳曳间,舟里的齐晚寐已将东方衡反压在身下。
“胡闹。”东方衡古水无波的目色中荡起一圈涟漪。
这个害羞恼怒的模样,被齐晚寐抓住了:“少衡君!”她大胆地捏住东方衡的下颌:“我这是在满足你我心愿,你不要害羞!”
“······”东方衡僵住,“此处不宜。”
“此处神秘至极,莲荷深处,无法察觉。”齐晚寐肯定道,“我特意租借的小舟,念念早已被我支开,不会有任何人打搅我们。”
东方衡叹息一声:“你我未行正礼。”
齐晚寐拂过头上的白梅玉簪,柔声道:“有这个,就够了。”
东方家的白梅玉簪一生不得摘下,唯有寻觅到至真至纯的双修道侣才可赠予。
唯有妻子,才能戴上。
“我早已是你的妻子。”
齐晚寐的眼光灼热地烧着,最终落在东方衡眼中,燃起了一片□□,融化那千年寒冰。
东方衡拂过齐晚寐的脸颊,眼中浮现出了从未有过的万般柔情。
他说:“没错。”
话语刚落,齐晚寐微抬手,一点点摩挲着东方衡一张冷峻精致的脸。
他的眉眼、鼻翼、唇片。
温柔的,肃然的,凌厉的,都是他。
东方衡。
凌然众人的东方明月。
执法严明的神族后裔。
那个为了护着她,舍弃清誉,背弃道门的师兄。
两辈子了,都是如此。
上辈子,她感激上苍,让他们相逢。
这辈子,她依旧感激上苍,让他们重聚。
原本想的是,心结与误会双双解开后,用尽余生相守。
可一切事与愿违。
现在,还剩一个晚上,时间不多了。
想到这,齐晚寐心头便像是被人重重一击,疼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此刻,眼泪不争气地渐渐浮出眼眶,害怕东方衡发现,齐晚寐将头埋进朝他的脖间。
如此,无论她是哭,还是难过,东方衡都看不到了。
藏蓝色道袍拂去她睫毛上的泪滴,脖间清淡的墨梅香味压制住她喉口的苦涩。
天地之间,若如鸿蒙初始,仿佛只有两人,所有的事与愿违都未曾发生。
“怎么了?”东方衡轻声问道。
“我很贪心,从前你生死未卜的时候,我想着你活着便好。后来,鬼门关前走一遭,我想陪在你身边便好,咱们云游四海,无处不可去。直到现在,我又想,你若能完完全全属于我一人,便好了。”齐晚寐声音很轻,“你说,我会不会很贪心?”
“人生有贪念,永无止境。”东方衡轻拂齐晚寐的额头,极为眷恋道,“更何况,贪心的,不止你一个。”
红尘中,齐晚寐曾坠入无尽永夜,无人可诉。
唯有此句,让她重获光明,终将她渡回了人间。
齐晚寐紧紧抱住东方衡:“你能不能,应我一件事。”
“你说。”
此去箬水之滨,如果终嗜杀成性,她不愿双手染血,更不愿让这个人间毁在她的手中。
齐晚寐爱这个人间,因为这个人间有她珍贵的回忆,熟悉的人,以及心中的牵挂东方衡。
她不想,也不愿,更不能亲手毁了。
她要留给他一个朗朗清明,繁花似锦的人间。
压制住口中苦涩,齐晚寐极力稳住沙哑的声色:“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体内魅骨终究将我炼化成鬼,我希望你替我做一件事。碎骨焚魂,杀了我......”
“有我在,不会有那一天。”东方衡温声道。
一阵刺骨的冷风拂过小舟,齐晚寐极怕冷。
然而,此刻她搂着她人世间的一捧火,十分温暖。
“东方衡,我心悦你,以往我不懂情爱,伤你良多,对不住。”
“无妨。”东方衡低沉道,“以后,我会主动。”
齐晚寐一颤,以后,还有以后吗?
她点了点头:“嗯,我也会我所能,圆你所想。”
齐晚寐这笃定的一句,倏地令东方衡一怔。
此刻,齐晚寐能感觉一股炽热的绯红烧上东方衡的脸颊。
这样,很好,趁热打铁。
自打明白了两情相悦,齐晚寐便毫无顾忌,此刻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
她贴近东方衡的耳畔,认真道:“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毕竟时间不多了,若我此去箬水之滨有去无回,此生一生也算得上圆满。
还有,也许这样,你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太怪我了。
“你当真永不后悔?”东方衡炽热的气息荡在齐晚寐耳畔。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啰嗦!”齐晚寐的声音未落尽,整个人被人一拉。
人已靠着木舟板上,撞上了上方东方衡一双灼亮的眼。蓦地,两片凉薄的唇片压了过来。
这便是东方衡说的,主动。
天旋地转间,齐晚寐笨拙地回应着,一丝慌乱和酥麻钻入心间,她不由地撕开了东方衡一身雅正道袍。
这大胆的动作,令东方衡一颤,低喘道:“我来。”
轻声一笑,齐晚寐想,除妖卫道,不可有私,不可生情。那迂腐刻板的家规教条怕是早已刻在东方衡心间。这么多年来,老铁树怕是开不了花。
“你一向遵从家训,你真的懂?”
话刚出口,齐晚寐脑门一亮,恨不得将话咽回去,他不会,那念念鬼谁的?
想到这,人被东方衡掐断了思绪!
他他他他恼羞成怒搂住齐晚寐的腰间。
狠狠落下一个吻,撬开她的齿尖。
相比之前的轻吻,这个动作是如此疯狂的,如此突如其来,令齐晚寐呼吸忽地一窒!m.xqikuaiwx.cOm
半晌,东方衡才放开她,微斥道:“难道你很懂?”
看着他满脸微红,齐晚寐僵僵一笑:“早年,混迹勾栏,偶尔目睹。年少时,怀初的册子里也不少,只不过后来都不翼而飞了,也不知道被哪个王八羔子给偷了。”她顿了顿,发现一丝羞涩闪过东方衡的冷眸。
不可思议地看着东方衡,她深吸一口气:“该不会是你——”
“是我。”东方衡不打算否认。
“少衡君真是人不可貌相。”齐晚寐学着他往昔的模样,故作正经道:“这成何体统!”
说完,噗的一声,笑了。
东方衡抵住齐晚寐的额头,极为珍视的眸光浮现而出:“怕你误入歧途。”
齐晚寐嘴角一勾,语调极为撩拨:“少衡君,你这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我......”东方衡脸颊烧红,声音卡住。
“秘天阁一向纪律严明,那少衡君便受罚吧!”
尾音一毕,齐晚寐快人一步,狠狠咬住了东方衡的脖子,情/欲的火焰烧得她脑袋发空,她只想着,就这样,烙印下抹都抹不去的痕迹。
明明该是甜蜜的,却平生出几分即将与爱人生离的苦涩。
该是这样的。
这一段感情来得如此不易,至少如此,她走了以后,他还会记得他。
“是我先喜欢上你的......”齐晚寐松开了齿尖,气息紊乱:“先来后到。”
东方衡没有说话,仰头吻住了她。
炽热喘息间,两人终是有了交集。
激烈之时,齐晚寐的眼角溢出了一滴泪,东方衡抬手接住。
他想,她明明不会,却非要笨拙地满足于他。
那样强悍而热烈,像是要焚尽自身,只为与他同心一体。
究竟是为什么?
“你究竟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东方衡低声问她。
只是此刻,齐晚寐意识已被搅碎,迷迷糊糊间,听不清东方衡说的是什么,只是一遍又一遍重复地唤着他的名字。
东方衡......
东方衡......
“我要留给你最好的人间。”齐晚寐轻音碎在喘息中,东方衡听得很不清晰,“什么?”
“抱紧我!不能放开!”
声音微稳,东方衡将齐晚寐搂得更紧:“嗯,抱紧了,不放开!”
从前无论风雨几何仿佛不再重要,如此抵死缠绵着,灵魂合一,便能融化掉所有苦楚。
僻静的太湖一角,漫天霞光之下,茂密金荷间,盖棚木舟摇曳着,溅起一圈圈涟漪。
这所有的一切,仿佛一卷唯美的日落古画,静谧地铺展在这天地之间。
不知折腾了多久,木舟内,狼藉一片。
齐晚寐苏醒过来,看着躺在身侧的东方衡,那样安静,那样冷峻,仿佛该是天端之人,严正无欲,清静无为。
是她将他拉入了红尘软丈之中。
也是她不得不将他遗弃在这寂寥凡尘里。
可是她怎么舍得,让他难过?
怎么舍得,让他再孤身一人?
齐晚寐轻轻抬手,指尖一抹灵光涌入东方衡鼻尖。
他似乎睡得更沉了。
所以接下来发生什么,他该是不会知道的。
齐晚寐拂袖一挥,一具与她一模一样的五色木机甲躺在了东方衡的旁边。
那是这两夜,她趁着东方衡沉睡后,亲手雕刻而成的。
世人皆道,鬼婆婆亲手培植出的五色木虽为灵木,不腐不朽,却早已在十年前半步多那一场大战中,被焚毁待尽。
殊不知,当年齐晚寐除了用一节来给小灵儿雕形塑身之外,还留了三节,皆尘封于半步多的湖里。
十年的湖水激荡涌动,一节飘到了清水村,被人制成了笑面元君像,成了灵养她的魅骨之物。
而另两节,则依旧能扎根太湖湖底,等待着有朝一日,重见天日。
于是,就在前夜,她立于半步多旁的湖面之上,风雪纷落间,她捞出了最后两节五色木。
那时,她差一点被东方衡发觉。幸亏东方念来到,这才掐断了东方衡的追问。
后来,在所有人都沉睡后,她召来满意对着两节五色木,一刀一刀,刻出一个晚玉,和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晚玉的机甲后续可用,而对于她的自己的机甲,她则是一点点灌入自己的记忆,一滴滴滴入自己的魅骨之血。
灵光聚集,肉身已成。
如果她回不来,这个机甲会按照齐晚寐的模样、心意、甚至一举一动活在这个世间,活在东方衡身边。
除非,他发现真相,否则这个机甲齐晚寐就会按照她的意识,一直存在······
这是她能想到的,能做得的,唯一一个能全东方衡一个人间烟火梦的方式了。
当然,如果有一天,东方衡想走了,这个机甲也会自动消失,绝不纠缠。
他是她的,但他是自由的。
木舟里,齐晚寐依依不舍地将东方衡的手慢慢移到旁边的机甲身上。
如此割舍,心如刀绞,却不得不做。
她踉跄地走出木舟,最后,回头看一眼沉睡的东方衡。冷峻无双,傲然于世,他最后落在她脑海里的样子,与初见时一模一样。
“我会竭尽全力一战,但我不能拿你的烟火人间做赌注。师兄,你不要怪我。我...赌不起。”
泣不成声的语句落下,齐晚寐心一横,头也不回地跃上了岸。
***
晚霞下,东方衡和机甲齐晚寐沐浴着一丝霞光,牵上还在瞎逛的东方念,走在人群中,渐行渐远,似乎还能听到他们在讨论着今晚吃什么。
谁来杀鸡,谁来做饭,谁来洗碗。
街角暗巷,迟迟未曾走远的齐晚寐看着三人,无论有多么不舍,却不能上前一步。
她哽咽道:“珍重。”
泪水氤氲间,齐晚寐连带着肚子咕咕也直叫起来。
突然,眼前一双苍老的手递过来一个莲蓬。
“姑娘,我就剩下这个了,可惜有点烂了。你要是不嫌弃,送你可好?”
“是呀,是呀,还可以吃的,看你站得挺久的了,饿了吧,拿着吧,小姑娘。”
说话的正是旁边两个卖莲蓬的古稀老夫妇。
齐晚寐缓缓接过,在这极冷的时刻,还有人温着一颗心。
真好。
等齐晚寐反应过来,两位老人家已经远去,只能听见还在互相嫌弃的声音。
“老头子,我说你,叫你看着点摊子,你又溜到哪里去了?你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老婆子,去给孙子买松子糖呢,你急什么,我还能突然翘辫子不成?”
“呸呸呸,回家了,回家了!给咱小孙子做饭去!”
人间,热热闹闹,还有暖意,这样的人间,这一直都是齐晚寐的心之所向,若世间无安无宁,哪里来的众生欢喜,哪里来的热闹。
两辈子了,齐氏家训镌刻在心中清晰如初,持剑之人,当护己之爱,当护世间众生。
一滴泪敲打在齐晚寐的手背上,她仰着头,看着夕阳一点点沉了下去。
日落了,霞光尽数散去,她终究要终结这一切的。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魅主无禁更新,第 67 章 欢愉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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