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戴着圆框眼镜的小老头带领跟多保安人员赶来，二十几人，大概是这家医院全部的保安都到齐了。
“小子，你想干什么！？”
小老头见纪小棠拦路不让陈复生进急救室，嚷嚷着上前就要动手。
纪小棠腾出另一只手反将其擒拿住，仍然死咬着那一句话：“里面的人以你们的能力救不了，整个洪县，现在只有我能救他！”
小老头嗷嗷叫疼，命令保安们一拥而上。
纪小棠只觉得焦头烂额，虽然才过了不到五分钟，但他还是忍不住怪颜冰冰的办事效率太慢，再不让这里的人放行，一切就真的来不及了。
情非得已，他只能把挤上来的保安动手打退，总之，自己现在决不能离开。
小老头一看二十几个保安都打不过纪小棠，当场破口大骂：“你是哪里来的混小子，跟病人有仇还是跟我们医院有仇！你知道里面的人是什么身份吗？要是被你害死了，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我说了，你们的人进去只是白白浪费时间，能救他的只有我！”纪小棠冷冷说道。
陈复生说道：“副院长，赶快报警吧！”
最近的派出所离这里只有两百多米，警察很快就能赶过来，小老头副院长眼看保安不好使，立马便着人打电话报警去了。
警察到场之前，陈复生还想做做最后的尝试，好及早进去对伤者开始抢救。他虽然不如院里高层对那位伤者的身份了解详细，但大概也明白，倘若救不活里面的人，会给医院带来多大的影响。
况且，那始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哪怕有一丝希望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他的医德都不允许他有任何形式的不尽力。
站到纪小棠面前，陈复生尽力使自己显得平和，免得刺激到意思精神不正常的青年，他问道：“你是哪所医科大学的学生？”
纪小棠不答，眼神紧紧盯着急救室的大门。
“你家里祖辈行医？”陈复生又问。
纪小棠依旧不语。
“你有没有行医资格证？”陈复生再次问道。
纪小棠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一个都没有，但我能救他！”
陈复生怒道：“你岂不是拿生命当儿戏！？”
小老头副院长叫喊道：“小子，你再不滚蛋我让你牢底坐穿！”
此时急救室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纪小棠不理众人二话不说直接冲了进去，等不了颜冰冰的关系流程了，伤者只剩最后一丝生命气息，这口气咽下去，除非世上真有阎罗殿去找判官改生死簿，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拦住他！”
陈复生与副院长异口同声的大叫。
从急救室出来的医护人员们却并未有所动作，皆是满脸疲惫与无力，只当纪小棠是病人的家属朋友，并未有所动作。
“陈主任，吴院长，不用拦了，人已经没了。”一名年轻的医生说道。
陈复生惊怒无比：“死了！？”
小老头副院长更是愤恨交加：“都怪这小子拦路贻误了救治时机，唐城的大人物怪罪下来，就推他出去顶罪！”
陈复生一向反感这位副院长利己主义的官僚做派，他深知，这个小老头之所以如此紧张病人的情况，仅仅是因为里面那人来历背景非同寻常，而非单纯在乎病人生死。但他此时并不想替纪小棠说什么好话，一来是他也不愿意原本就跟医院无关的连环杀手案件把医院连累进去，二来，病人的确算是被纪小棠断送了活下去的希望。
遭再大的罪也纯属自作孽。
“不是啊，陈主任吴副院长，病人在救护车里情况就已经很危急，送进急救室的时候，呼吸和心跳都停了。”
年轻医生不知道刚才外边发生的事情，还以为纪小棠作为病人的朋友求陈复生耽误了一些时间，便替他据实开脱道：“陈主任进不进去都没有影响的，不是我低估您的医术，我们在里面做了好几分钟的心肺复苏，根本没什么用，病人已经彻底失去生命体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开始失血过多，几乎一半的血液流失，说实在的，我们的救护车到那里就已经晚了。”
陈复生闻言沉默半晌，最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就如年轻医生所说，彻底失去生命体征的病人，他进不进急救室其实意义都不大，毕竟那本来就是个医学定论的死人。
他只是个医生不是神仙，岂有救活一具尸体的本事？死亡时间再短尸体再新鲜，那也是死人，药石无救。身体失血过半，除非当场紧急输血，否则救护车就算飞过去把人载回来，也照样来不及。
但当场输血这个概念从现实认知里根本就不存在，又不是在专业实验室里面做换血实验。奇快妏敩
“副院长，算了吧。”
陈复生得知急救室里的实情后，也就不再因纪小棠拦住自己而气愤了，想起小老头要拿纪小棠当顶罪羔羊的言论，可怜纪小棠年纪轻轻就要遭大祸，于心不忍，便开口为他求情：“病人家属问起，医院如实上报就好，说到底是那个丧心病狂的杀手罪大恶极，对方不会不讲道理拿我们医院撒气。”
小老头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故作深沉说道：“小陈啊，你不懂医院此番遭受的压力，更不明白人死在我们医院意味着什么，指望人家讲理不如自己搭救自己。人家随口一句话，现在在场的同仁可能都得丢掉饭碗，包括我在内。你可怜他，为何不想想你科室这些下属？他们也有家要养，有的还在攒老婆本，牺牲一个保全大家，这个账我希望你能算明白。”
陈复生眉头微皱：“这是颠倒黑白！”
这当然是颠倒黑白，在场的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真正令他气愤的是，所有人都在沉默。
沉默代表不反对，一定程度上也等于赞成。
牺牲一个陌不相干的外人，成全己身高枕无忧，看上去确实是笔划算的买卖。至于被牺牲的那个人将会失去的是自由还是生命，谁在乎呢？
陈复生在乎，他的良知在乎。
这位从医二十七年的中年人摘下了胸前的牌子，然后脱掉身上的白大褂，对周围认识时间或长或短的同事们说道：“我不干了，但我对得起这身衣服！”
言下之意，各位还穿着白大褂，却未必问衣无愧。
说罢，他将衣服随手挂在身后的门把手上，走到急救室门口的长椅旁坐下。
陈复生要等纪小棠出来，为什么要等，他也不知道，或许是想叫那个无辜的年轻人赶紧跑路躲避唐城大人物的怒火，或许是让他去自证清白。
怎样都好，总得说点什么。
气氛僵持之际，吴副院长的手机响了，陈复生准备进急救室前放在助手那里的手机也响了。
两个人同时接了一通短不到半分钟的电话，然后同时挂断。
吴副院长背着手踱步走到陈复生面前，满意的说道：“陈主任，你接到的通知应该和我一样吧？这次是刑警队的人害了他们的自己人，这小子命里该有这一回无妄之灾，可不是我冤枉他！”
陈复生表情复杂。
通知来自一个级别很高的部门，责令医院允许并配合纪小棠对病人进行救治，问题是里面放的本就是个已死之人，这不是把粪桶子往人家脑袋上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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