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淡淡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四叔说的还真是贴切，不过四叔可能会错意了。我没有想要换了这盆污水的打算。”
姬文盛不解的看向她，“小禧的意思是？”
闻言，她没有回答，而是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抬手指向西南方向，“四叔没去过那边吧？那里叫花龙山，山顶上还有处崖尖，山下的人管那里叫龙珠崖。因为日出至崖顶时，就像是巨龙嘴里的龙珠。”
漆黑的夜晚根本看不见她指的地方，可姬文盛还是随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听着莫名的话语，脑海里也勾画了那样的场景。
“那场面，肯定很美。”
他这一生都没出过姬家大院，更不可能去爬山，那些东西于他而言，皆是梦想！
“日出美不美，我不知道。但在那里看到的烟花，却美的让人心碎。”
“……”姬文盛疑惑的拧眉。
烟花？
“二十年前，我看着你把妈妈葬在了鸳鸯湖畔，也就在那天的晚上，舅舅带着我爬上那座山，我亲眼目睹了那一场盛世的繁花，绚丽夺目。”黎念转头，目光哀伤的看着他，“那夜的姬家，很热闹吧？”
“......”
姬文盛沉默，脸色亦是变得苍白了几分。
当年那个夜晚，他不曾参与，可那热闹的欢声笑语，他却听了一夜。
可她不该已经走了吗？
“我都听见了。”黎念目光冷冷的看着那处假山，勾唇笑了笑，“四叔和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见了。”
黎重阳恨姬家，也连带着...恨她。
所以他故意带着她躲在那密道的入口不肯离去，只为了让她断了那些不该留的念想。
或许，也就是为的她今日的归来吧！
不得不说，他也确实做到了。
姬文盛惊愕的瞪大了双眼，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心脏似是被开山斧给劈了一刀，裂成了两半。
“小禧......”
她都听见了，为什么？
黎重阳为什么没带她走？
“呵呵呵...”
黎念忽地低笑出声，笑声里夹杂着凉凉的寒意。
“我在那漆黑的井里苦等了十日，每日都在心中期盼，期盼着那个慈爱的父亲，带着晨曦的曙光来接我。可我等来的是什么？”
她转眸看着他，眼中的水光若有似无，让她的笑容更加的苦涩。
“是暗淡的夜，是剜人心肝的话，是荡妇！是孽畜！”
哀怨的低吼声，胜过这深秋的凉风，冷彻骨髓。
“小四叔，我不问我有什么错。可我外公外婆，二叔公一家，他们何错之有？黎家上下二十七口，他们又何错之有？”
姬文盛愣愣的看着她，眼角的泪自涌而出。
他一直以为，她当年还那么小，不谙世事。
而黎重阳又深爱着嫂子，自会将她照顾的无忧无虑的长大。
可如今，听着她的话，他连起身去抱她，去安慰她的勇气都没有了。
因为，他也姓姬。
“小四叔，我不是小禧。”黎念仰头，望着那混沌的夜空，声似幽灵，“我是那黎家二十七条亡魂，所汇聚的判官笔，姬家上下皆在我的笔下。”
姬文盛盯着她，胸口像是被坦克碾过一样，疼的他说不出话来。
此刻，他才相信，当年那个温暖的小太阳，真的死了。
“四叔，不管你是恨我也好，怨我也罢。”黎念忽然间像是变了个人，目光冰冷的看着他，“血洗姬家是我的使命，也是我此生唯一要做的事。我要让整个姬家所有人，通通为我黎家死去的亲人陪葬。”
字字冰冷，嗜血无情。
姬文盛惊骇，捂着心口喘息不止，“禧儿...真的要这样吗？他们可是你的至亲啊？”
血脉相残，何其残忍！
“呵。”黎念冷笑一声，“四叔是想说，我嗜血屠父，会遭天谴吗？虎毒且尚不食子，他算我哪门子的至亲？若要说天谴，那我便是那命不该绝的天谴。是他姬文昌的天谴。”
昏暗的院子中，她就那么定定的站着，一双眼眸幽幽的看着他，浑身的冷意似是那地狱走来的勾魂者。
宅院里的格局不变，变的只是荒凉的景致，和那个已经长大的孩子。
当年那个天真烂漫，满院子奔跑的孩子，时隔二十年，再度归来已然成魔。
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禧儿.......咳咳...”
姬文盛捂着胸口轻声的呼唤一声，猛的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也苍白如纸。
黎念在他出声的那一瞬之间便闪到了他的身边，蹲在他身侧，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拿出里面那颗红‘宝石’胶囊，放在他嘴边。
“四叔，张嘴。”
姬文盛闻言，微侧过头看她，嘴角缓缓的勾起，嘴唇微张。
不论她给他吃的是什么，他都会笑着吞下去，无怨无悔。
黎念将那颗胶囊放进他嘴里，微抬起他的下巴，让药进入他腹中，挥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拂过，一手拉起他的手臂，另一只手中夹着一抹银光，忽闪而过刺进了他的腋下极泉穴。wWw.xqikuaiwx.Com
“......”
姬文盛定定的看着她的动作，连咳嗽都被镇住了。
“小四叔，您对小禧的好，她记得。”黎念将银针拔出，褪去了那一身的清冷，“黎念没什么能给四叔的，便让痛苦半生的四叔，安度余年吧！”
姬文盛刚想回问她什么，只觉得胸口忽地的钝痛，猛的一团什么从胸腔喷涌而上。
他“噗~”的一声，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而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软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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