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学庭负手立在书院门口,伸手捋了捋胡须,问道:“阿晏,你也认为是朱县令的鬼魂在作祟吗?”
祝清吾闻声抬眸,正好对上顾学庭探究的目光:“学生也不知。”
而后又朝顾学庭作揖行礼:“这几日,还得劳烦山长对阿灿多加照拂了。”
顾学庭见状,不由得爽朗大笑了几声:“阿灿的事我自会上心。”
他顿了顿,又道:“就算天真的塌了,老夫也会将阿灿护好的。”
顾学庭说话时特意将“天塌了”这几个字加重了语气。
祝清吾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更相信顾学庭的能力。
但北黎这片天真的会塌下来吗?
他想,只要裴应川活着,北黎的天是不会塌的。
他回眸看了眼站在梧桐树下等他的程喜漫,随后又向顾学庭行了一礼,而后才转身离开。
去医馆的路上,程喜漫看着有个大娘拉着一牛车黄澄澄的橘子叫卖,她又嘴馋了起来。
她格外喜欢吃橘子。
冬日里,坐在窗前的桌案旁,午后松软的阳光透过窗柩洒在身上,暖融融的。
再剥上一瓣酸甜软嫩的橘子喂进嘴里,好不惬意。
半晌,夫妻二人在橘子摊上挑橘子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清吾,程大夫。”
祝清吾闻声怔了一瞬,随后继续挑拣橘子,并未理会身后的人。
程喜漫则回过头,皱着眉头看向不远处,站在拱桥上笑容温和的裴云亭。
恰在此时,裴云亭也对上桥下橘子摊前那双乌黑明亮的杏眸,他的呼吸滞了一瞬。
看着她眉眼间徒增的那抹妩媚神色,裴云亭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紧紧攥住,握成拳,指甲陷进掌心的皮肉里。
他心底嫉妒的发狂......
前日就听韩知府说祝晏拿着婚书去府衙做了登记,那他和漫漫是不是......
想到这里,裴云亭只觉胸口堵着一口闷气,让他生了想杀人的冲动。
程喜漫偏头,错开他灼灼的目光,看向石桥上的双龙戏珠纹案。
少顷,她远远地朝裴云亭福了福身,神色淡漠地说了句:“民妇拜见何大人。”
初冬的微风吹拂着裴云亭鬓边的几缕碎发,他勾唇朝她浅浅一笑,随后朝她摆摆手。
程喜漫这才站直了身子。
这时,祝清吾已经挑拣了一网兜橘子,在向卖橘子的大娘付了铜板后,才转过身来。
随着祝清吾的转身,裴云亭将视线移到了那个身形挺拔清瘦,穿着一身淡青色衣袍的男子身上。
他提着一网兜金灿灿的橘子,身后笼罩着清清淡淡的晨光,旭日从他身后连绵起伏的浮玉山上爬了上来,照耀着临川城的每一寸土地。
裴云亭被东边的晨光照的眯了眯凤眸,随即不由自主地用折扇挡了一下。
就在程喜漫还在纳闷裴云亭何时跟祝清吾这般熟络时,裴云亭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二人身边。
祝清吾将手里拎着的橘子递给程喜漫,而后朝裴云亭行了一礼:“草民拜见何大人。”
裴云亭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而后上前虚扶了祝清吾一把,温声道:“那日不是都说了嘛,你日后唤我何兄或者叫我名字即可。”
祝清吾抬起漆黑如古潭的眸子打量了裴云亭片刻,随即附和地笑道:“祝某不敢。”
裴云亭笑了笑,随后抬起胳膊搭在祝清吾的肩头:“我说你敢,你就敢。”
祝清吾在裴云亭抬手搭上他的肩膀时,就看到他掌心凝聚的那股真气。
他在心底不由得轻笑了声。
裴云亭今日怕是专门来这石桥下堵他,而后试探他是否真的身中奇毒的吧?
既是这样,他自然不能让裴云亭失望了。
半晌,裴云亭神色晦暗地移开搭在祝清吾肩上的胳膊,思绪烦乱。
他不懂医,也不知中了血海棠之毒的人有何症状?
但他刚刚试探了下,祝晏身体确实虚弱,且他身上并无半点内力。
应该是他多想了......
他昨夜已经派人打听过了,祝晏和文渊书铺的老板熟识,只是因为前几年祝晏还在耕余村时,家里清贫,他不得已手抄书拿去文渊书铺卖,才结识了何七。
这倒是再稀松平常的事,也没什么不妥。
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而且张景今日一早就前来禀报,说文渊书铺已经被盘了出去。
短短一夜,何七竟将偌大的文渊书铺盘了出去......
他还特意派张景带人前去书铺查探,并没有在书铺内发现昨日的那些尸体。奇快妏敩
且何七和书铺里的那几个伙计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的主子又是何人呢?
程喜漫黛眉微蹙,并不想让祝清吾和裴云亭有过多交集。
她挽上祝清吾的胳膊,而后朝裴云亭福了福身:“何大人,我们还要去医馆,就先行离开了。”
说罢就拽着祝清吾朝医馆的方向走。
祝清吾抬眸,似笑非笑地朝有些愣神的裴云亭点了点头,随后跟着程喜漫离开。
路上,程喜漫剥了一瓣橘子喂到祝清吾嘴里,而后不满地嘟哝道:“那个何大人心思深沉,不是个能深交的人。”
言下之意,就是让祝清吾离裴云亭远一些。
祝清吾愣了一下。
程喜漫只当他默认了,她明明想多劝夫君几句的,但是看到他无辜清澈的眼睛时,还是将后话咽了回去。
那眼神仿佛就在说,是裴云亭先缠着他的,又不是他非要和裴云亭深交。
夫君这般又乖又纯净的样子让她有些不忍心再责备他。
罢了罢了,夫君这样也挺好。
他只要平安顺遂地陪在她身边就好,她能养得起他。
想到这里,程喜漫心里才好受了些。
就在程喜漫在心底盘算着何时回京的时候,祝清吾开口了。
他脸上温润的笑意敛了少许,也学着程喜漫的样子酸溜溜地说道:“你也离他远些。”
程喜漫身子微怔,而后抬眸看向祝清吾,乌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瞳孔里闪着细碎的光。
“夫君这是吃醋了?”
程喜漫一想到祝清吾方才话里话外的醋意时,她一下又变得开心好多。
祝清吾迟疑了一瞬,而后开口:“嗯。”
他的目光看着远方的浮玉山,瞳色不清,声音虽温和,但程喜漫明显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些许醋意。
她朝四周环视了一圈,早晨大街上并没有几个行人。
她咬了咬唇,随后踮着脚尖在祝清吾清瘦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祝清吾抬手扶上她刚刚吻过的地方,眸光里漾着笑意。
他偏头,朝程喜漫露出一个纯情又羞怯的笑容。
程喜漫有一瞬间的慌神,夫君这般模样好像话本子里懵懂又纯情的小书生哟!
她怎么感觉她自己倒成了话本子里勾引小书生的女妖精了?
那日夜里,夫君可不是这样的......
他像是长着尖尖獠牙、张着血盆大口要将她生吞入腹的大灰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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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将程喜漫送到医馆后,祝清吾立在门口的台阶上,表情可怜兮兮的。
程喜漫见状,弯着眉眼朝他笑。
祝清吾凑在她耳边,小声嘟哝了几句。
程喜漫双颊肉眼可见地迅速泛红,她咬了咬下唇,嗔怪地瞥了眼祝清吾。
半晌,才凑上前,踮起脚尖在祝清吾的薄唇上吻了下。
下一刻,祝清吾便双手捧住她白净的小脸,而后含住她的樱唇,轻吮了下。
程喜漫觉得自己心尖尖上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她的心脏也跟着颤了几下。
半晌,祝清吾才红着眼尾放开她,程喜漫大口大口喘气。
这时,祝清吾摸了摸她的发顶,低笑着凑在她的耳边,温声道:“以后要这样亲才作数。”
见程喜漫红着脸靠在他怀里不说话,祝清吾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笑容温润如春风:“嗯?可学会了?”
程喜漫抬起水盈盈的眸子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嘟哝道:“你、你快些回去吧,畔儿一个人在家呢。”
祝清吾清了清嗓子,轻声开口:“好。”
程喜漫这才三步一回头地进了医馆。
医馆里,小钱和小李正在炮制药材,他俩自动忽视门外俩人酿酿酱酱的样子。
看着小娘子进了医馆的隔间后,祝清吾才转身离开,眉眼间尽是宠溺的笑意。
他侧眸睨了眼对面酒肆三楼的白衣男子,歪了歪头,眉梢微挑,朝那人露出了一个不达眼底的笑意。
随后转身回了家。
回到家时,祝清吾一眼就看到云畔正在给小黑猫裹小被子。
小黑猫不情愿地“喵呜”叫了几声,见反抗无效,便也认命地闭嘴了。
一边裹,一边软糯糯地哄猫儿:“旺财乖啊,阿姐带你出去晒太阳。”
霎时,祝清吾嘴角抽了抽,他伸手舒展了下眉梢,也没多说什么。
他心中无奈,摇头笑了笑,到底是孩子心性。
也不知她幼时是不是也如畔儿这般?
祝清吾想了想,在心底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身为程家女,又受皇后疼爱,自幼便被接进宫学习各种礼仪和琴棋书画。
当年在国子监时曾听裴应川提起过,说她长到七八岁时便被程大人接回了家,自此便又跟着程大人学医。
她的幼年,应当是一直在忙碌和各种规矩礼仪中度过的吧......
想到这里,祝清吾瞳孔里的光芒逐渐暗了下去。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神医小福妻:咯血夫君是个真病娇更新,第76章 再遇裴云亭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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