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太阳在晚霞的簇拥下,很快就落进了西山。

  耕余村里笼罩在一片橘红色的寂静里,远处山峦上冰雪般洁白的云朵似是披上了红嫁衣。

  耕余村的晒谷场。

  云畔站在一棵合欢树下玩着竹蜻蜓。

  胖乎乎的小手轻轻转动竹蜻蜓,猛一松手,竹蜻蜓就会轻盈地飞起来。

  云畔对她阿娘的思念也跟着竹蜻蜓一起飞,飞的又高又远。

  清风拂过,合欢花挣扎着飞离枝头,扑簌簌地落在又大又圆的麦秸垛上。

  三个小少年坐在石碾上轻轻晃动着腿,祝灿坐在中间,两侧坐着的是冬郎和白景。

  冬郎叹气,眼底闪过几丝失落。

  “阿灿,你还会回来吗?”冬郎偏头瞥了祝灿一眼。

  祝灿闻言,黯然地低下了头。

  隔了半晌,才缓缓抬起头,掀起眸子望向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

  “我不知道。”祝灿眉头微蹙,神色有些落寞。

  他顿了下,又道:“会回来的吧。”

  明日他就要随着哥哥嫂嫂一同搬往临川城了。

  他会在那里生活、读书。

  可耕余村也是他的家。

  这里承载了他六年来的喜怒哀乐,这里也有许多他割舍不下的人。

  赵伯和赵婶,张伯和张婶,还有冬郎和白景,还有那些曾经帮助过他和哥哥的乡邻们。

  冬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撇了撇嘴,缓缓开口:“你去了临川城之后,可不要忘了我和阿景啊。”

  坐在一侧一直沉默的白景,听到这句话时,也不由得抬眸看向祝灿。

  祝灿嘴角微勾,笑着拍了拍冬郎和白景的肩膀:“不会的。”

  两人听到祝灿的承诺后,原本紧绷着的小脸不由得舒展开了。

  白景在心里斟酌好了字句,若有所思道:“我会好好读书的。”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将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m.xqikuaiwx.cOm

  他想说的是,他会好好读书的,会考取功名,只有和阿灿一样优秀,才能......

  思及此,白景偏头悄悄瞥了一眼正蹲在地上捡合欢花的云畔。

  他不会忘了阿灿和云畔的。

  可是云畔呢?

  她才四岁多一点,等去了临川城,她一定会结识新的小伙伴,到时候还会记得他吗?

  祝灿抿了抿唇,轻声开口:“愿我们日后再相逢时,能够同骑白马踏金榜。”

  白景闻言,忧郁的眸子里霎时亮晶晶的。

  一定会的,到时候一起骑着高头大马游街。

  他要做探花郎,状元就留给阿灿去做吧。

  听阿娘说,自古以来好多状元都是要娶公主的,他不想。

  他只想考取功名,求得一片风光,再邀心上人共赏明月。

  而他的心上人只有一人。

  冬郎不爱读书,他听不懂阿灿和白景文绉绉的对话。

  他抬起胳膊伸了伸懒腰,眉宇间流露出一股正义之气。

  他起身站在石碾上,目光落在远处的大山上,声音响亮地开口:“我也想和赵晖哥一样,投身行伍,做个饮马瀚海、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祝灿仰头看向冬郎,瞥见他眸光闪动,眼底蕴着对未来的希冀。

  就在这时,对面的合欢树下传来云畔软糯糯的声音。

  “哥哥,竹蜻蜓落到麦秸垛上啦。”

  祝灿半眯着眸子朝麦秸垛望去,果然看到麦秸垛的顶端躺着一只红色的竹蜻蜓。

  他嘴角微勾,眼里带着笑意:“我给你取。”

  祝灿从石碾上跳下来,而后寻了根竹竿,将竹蜻蜓从麦秸垛上拨了下来。

  云畔看到失而复得的竹蜻蜓,欢喜地在地上蹦跶了几下。

  她咧着嘴朝祝灿笑:“哥哥最好啦。”

  祝灿走上前将云畔抱了起来,伸手帮她擦掉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满头大汗的,歇会再玩。”

  而后抱着云畔重新坐在了石碾上。

  云畔坐在祝灿的大腿上,低头在程喜漫给她缝制的荷包里掏出几颗糖果子。

  她给祝灿喂了一颗:“哥哥吃糖糖,甜甜哒。”

  祝灿张口含住那颗薄荷糖果子。

  云畔见状,凑上去在祝灿的脸颊上啵地亲了一口。

  祝灿身子微怔了下,只是悄悄红了耳尖。

  不似小团子第一次亲他时那般窘迫了。

  他也宠溺地揉了揉云畔的脑袋。

  云畔又给身旁的冬郎和白景各分了一把糖果子。

  冬郎接过糖果子,笑着说了声谢谢,而后剥了糖纸往嘴里丢了一颗。

  一旁沉默的白景垂眸看着手里的糖果子,眼尾泛着薄薄的红。

  隔了半晌,他才开口向云畔说了声谢谢,而后将满满一把糖果子装在了兜里。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临近夜晚。

  落日的余温还未完全消褪,空气中弥漫着野山花的清香,知了趴在树上慵懒地叫着。

  清风带着微微的暖意吹拂着云畔和三个少年的脸庞。

  三人最终做了一个约定,大家每隔两月都要互寄一份书信。

  --

  祝灿牵着云畔回家的时候,程喜漫和祝清吾正在往牛车上装着明日搬家要带走的东西。

  他朝牛车的车厢里瞥了一眼,而后快步朝东屋走去。

  不多时,祝灿拿着两个老虎枕头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有些发旧,是阿娘做给他的,虽有些旧了,但他舍不得丢掉。

  另一个是去年冬日阿嫂给他缝的新枕头,他很喜欢。

  “阿嫂,我想将这两个枕头带上。”祝灿神色认真地看着程喜漫。

  程喜漫垂眸瞥了眼祝灿怀里抱着的老虎枕头,眸光微闪。

  她弯着眉眼朝祝灿浅浅一笑,伸手接过枕头,而后捏了下祝灿的脸颊。

  笑意盈盈道:“好。”

  她顿了下,又道:“你和畔儿的玩具我都装在包袱里了,那两个拨浪鼓也在里头。”

  祝灿怔愣了下,随后感激地看了程喜漫一眼,喃喃地说了声谢谢。

  阿嫂做事永远都是这般的周到。

  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也帮着哥哥和阿嫂搬起了东西。

  晚饭过后,祝清吾去厨房烧了几桶热水。

  程喜漫带着云畔洗完澡,正帮云畔绞头发时,祝清吾进屋了。

  程喜漫抬眸瞥了眼他湿漉漉的头发,随即从脸盆架子上取了一条干净的布巾。

  她伸手将布巾递给他,柔声道:“擦擦,小心着凉了。”

  祝清吾接过布巾,坐在椅子上兀自擦着头发。

  程喜漫开口问他:“夫君,阿灿呢?”

  祝清吾默了默:“去张伯家了,好像是给冬郎送东西去了。”

  程喜漫抿了抿唇,没再吭声。

  不多时,阿灿也从张伯家回来了。

  刚一进屋,就看到程喜漫正在帮云畔试新衣。

  “阿灿,你回来啦?”程喜漫含笑问道。

  祝灿轻轻点了点头。

  “阿灿,你喜欢淡蓝色的这套还是淡绿色的这套?”

  程喜漫朝祝灿晃了晃手里的两套衣裳。

  祝灿瞥了眼云畔身上穿的豆青色襦裙,嘴角微勾,伸手指了指淡绿色的那套。

  “阿嫂,淡绿色的。”祝灿的声音清脆又明亮。

  程喜漫笑着应下,将淡绿色的那套衣裳连带着里衣一起给了他。

  深夜,祝清吾将熟睡的云畔抱回了东屋。

  再回来时,程喜漫已经躺在了被窝里,被角处露出半截修长匀称的细腿,白嫩细腻如上好的丝缎般。

  祝清吾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眼尾悄悄泛起了几丝薄红。

  “夫君,快些上来呀。”程喜漫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时,不由得抬眸望去。

  祝清吾负手立在门前,愣愣地望着她,有些不知所措,眸子里透露着几丝连她也看不懂的神色。

  祝清吾抿了抿唇,走上前熄灭油灯,而后也脱掉外袍躺下。

  刚一躺下,那具温软馨香的身子便贴了上来。

  祝清吾喉咙快速的上下滚动,心跳快了起来,连呼吸也粗重了几分。

  他薄唇紧抿,细长的桃花眼微眯,强迫自己抑下翻涌而上的气血。

  “睡吧。”他伸手环住她细软的腰肢,将那具温软的身子紧紧地箍在自己怀里。

  他在心底无数遍地告诉自己:不急,再等一等。

  等去了临川城,他亲自写了婚书,拿去官府登记在册后,再圆房也不迟。

  更何况,漫漫还小,不急的。

  至于婚礼,等回了京都再重新为她风风光光地办一场吧。

  思及此,祝清吾长舒了一口气。

  程喜漫在他怀里拱了拱,小声嘟哝道:“夫君,我睡不着。”

  她咬了咬唇,隔着薄薄的中衣,削葱似的手指在祝清吾的胸膛上画圈圈:“明日就要搬去新家了,又期待又紧张。”

  祝清吾虚咳一声,抓住那只作乱的小手,轻轻握住:“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搬家。更何况,天塌了,也有我顶着。”

  程喜漫心里一软,仰头在祝清吾的薄唇上小鸡啄米似的亲了一口。

  夫君是天底下最温柔的男子了。

  祝清吾垂眸,低低的笑了。

  程喜漫伸手摸了下微微发烫的脸颊,轻声开口:“夫君,我睡不着,你哄我睡好不好?”

  她心想,夫君可以抱抱她,再亲亲她。

  要是能说些她喜欢听的情话就更好了。

  祝清吾呼吸一窒,薄唇轻抿,抬头看着屋顶,眸色微暗。

  他的小妻子睡不着,该怎么哄呢?

  他好像还从未哄过人入睡。

  阿灿幼时由周婶照料着,周婶过世时,阿灿也长大了,根本不用他哄着入睡。

  良久,他脸颊微烫,开口喃喃:“你、你要听故事吗?”

  她每次哄畔儿入睡时,总会讲些奇奇怪怪的故事。

  要不,他也给她讲个故事吧?

  祝清吾见小娘子不吭声,于是垂眸去看。

  发现她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还时不时地砸吧下嘴。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祝清吾不禁失笑。

  这哪是睡不着?

  明明是小东西又缠着他撒娇耍赖了。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神医小福妻:咯血夫君是个真病娇更新,第55章 道别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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