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凌平时爱诓我,可是他要说修炼,就一定是真话。”睡前,夏洲总结道:“练剑的样子虽然好看,但是六亲不认,看久了挺无聊的。”
夏洲缠着蔚凌,但偶尔也要放松自己享受阳光。
换个角度,这也算是他难得一次的清闲。
偏偏这清闲时光,顾煊承不请自来,打扰猫睡觉比踩了猫尾巴还不可原谅。
比如现在,夏洲在亭子顶上倒挂金钩,脸上看着风平浪静,但顾鸢知道,夏洲的猫脾气通常来得快去得也快,反倒这种不愠不怒的态度,要对着结仇十万八千里的人才会有。
顾鸢给自己倒杯茶,喝一口,压压惊。一个是他哥,一个是他兄弟,帮谁都不站好,干脆看热闹。
可夏洲和顾煊承就这么大眼儿瞪小眼儿,谁也没说话,气氛剑拔弩张,矛盾一触即发,顾鸢清了清嗓子,担心自己被拆家,好声说道:“猫兄弟,你先下来,挂在那儿…你不累我看着都累。”
夏洲睡意散了尽,就当给兄弟面子,他从顶上翻了下来,脚踩地,玄袍垂落,冷冽的妖王重新登场。
“喝茶。”顾鸢从旁边摸来一个空杯子。
夏洲没理他。
顾鸢给他使眼色,虽然不敢明说,但脸上写着“兄弟,给点面子。”
当然,夏洲看不懂,或者根本就没看他。
“我今日要说的话也说完了,晚些我让人送点补身子的东西过来。”顾煊承握紧钢扇,像见了脏东西似的转开目光:“你好好休息。”
顾鸢一个劲点头:“哥,我送你。”
“等等。”夏洲身影化作黑烟,再出现时已经逼近顾煊承面前:“人可以走,东西留下。”
顾煊承愣住,他之所以选择离开,表面上看是为了避免冲突,顾鸢身子不好,这里又是酉王府,再加这臭妖怪和蔚凌扯不清关系…眼下暂时还不能动他,何况,与他之间谈话和对牛弹琴没差,顾煊承一点也不想浪费时间。
“把阿凌的扇子还来。”夏洲很拽地伸出手,眼神里满是讥笑。
“这是师尊送我的。”顾煊承右手握着钢扇,放在左手轻轻地敲打掌心:“与你何干。”
夏洲:“他的就是我的。”
顾鸢见这两人杠上了,赶紧再给自己倒一杯茶,多压几次惊。
顾煊承无奈:“梼杌,你也在人间呆了许久,人情世故早该懂,我今日不动你,是看在我师尊的面子上,你也好自为之,别像个流氓似的张口闭口尽是胡话。”
夏洲冷笑:“真难得,咱俩也有志同道合的时候?我也是看在我老婆的面子上,有心情对你耍流氓。”
顾煊承觉得自己被夏洲那句“志同道合”给侮辱了,可惜他平日教养好,凡事多于忍,再是生气,到了脸上也很难漏出焦躁。
“这笔帐迟早得算。”顾煊承咬牙切齿。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算吧。”夏洲往后退了一步,挑衅地朝顾煊承招了招手。
顾煊承叹一口气,没跟着夏洲上头,他今日赶来酉王府过于匆忙,眼下忌于节外生枝,何况对方还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梼杌。
最终,顾煊承选择不理人,绕过夏洲走了。
夏洲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当是顾煊承认怂,本来他说打算把蔚凌的钢扇要回去,可这会儿又改变主意,顾煊承玩了这么久的扇子再还给蔚凌好像也不是个滋味,不如去城里给他买把新的——买把有猫咪图案,或者刻有自己名字的。
等顾煊承走了,偌大的庭院里就剩了顾鸢和夏洲两个人,顾鸢又把自己的月琴拿起来,舒展双腿,搭在桌子上,身子懒散地靠着柱子:“夏猫,我给你弹一曲?”
“别和我东扯西扯,顾煊承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人不人鬼不鬼。”夏洲笑他:“闻着怪恶心…”
“哪儿的话,你今天鼻子不灵光吧。”
“行,你继续演。”
顾鸢有些讪然,故作赔笑道:“我这不叫演,只是遇上了熊掌和鱼,总得学会适当取舍。”
他说话时,夏洲似乎准备走了,听了刚才言语又转过头来,背了光的凤目轻轻眯起:“你顾鸢这辈子也懂什么叫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这话扯得远,夏洲却似恍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顾鸢指尖碰了琴弦,嘴里哼着曲。
“现学现卖吧。”他眼睫低垂,光影在他脸上落下扇形的影:“愁死我了。”
夏洲把他那副装模作样的姿态看得透彻,心里没趣,于是伸着懒腰继续走,顾鸢听着他脚步声远了,手指一停,又追着他背影道:“兄弟,上哪儿去,晚上跟我去吃酒如何。”
夏洲迎着阳光,可舒服:“去看看我老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还没一日呢,捎上我呗。”
“不捎。”
“别这么绝情~瞧我这伤势已愈,是时候去太历院散散步了。”顾鸢拎着琴,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追着夏洲。
结果夏洲身影突然一晃,随一片火光辗转而灭,消失的干干净净。
“喂!煜都城里别乱用来!!”顾鸢朝着空气吼:“别给我添麻烦,听着没,兄弟!兄弟?”
*
蔚凌今日跑去太历院修炼的事儿,余挽风刚听着觉得有诈,结果一日过去,黄昏摇曳,山间被冬日红霞染上一片光柔,他总算确信,蔚凌这次来还真没什么诈。
上回参观太历院的时,蔚凌便在心底把这儿的环境记了下来,广场旁侧是镇妖塔,有瀑布飞流直下,景色和天羽殿有些相似,让他莫名能静下心,就为了这么点儿理由,他今日特意前来,在瀑布下方的湖泊一呆就是好几个时辰。
太历院有不少新晋弟子,今日听闻天羽仙尊在山中修炼,个个都忙里偷闲去看。其实他们大多数人都没见过天羽仙尊的真面目,脑子里想的是白胡子老爷爷,却不料看在眼里竟是年轻貌美的翩翩公子,一身如雪白袍,剑与光尘交融如丝,动与静轻盈相叠,在沸腾的瀑布和静谧的湖水间焕然成影。
弟子们跃跃欲试,想与仙尊过招的不占少数,余挽风没拦着,蔚凌也不排斥,只是上前的人大多过不了一招,纷纷败下阵来,他们心底也纳闷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很是不甘心。
有个小弟子鼓起勇气上来问话:“仙尊,你的剑法在旁边看着不算快,怎么真到了出手的时候,还没见着出剑,剑就对着我的脖子了。”
蔚凌看那小弟子满脸心切,不知为何,心里想起了自己的傻徒弟:“那是你太急了。”
小弟子不甘心:“我怎么急?我…比你出剑的速度慢多了。”
旁边的弟子拍拍他:“人家可是四大上仙之一,你才修炼几年,速度追不上正常。”
余挽风呵呵笑,走到蔚凌身旁道:“将来要是有机会,仙尊不如让琉璃山与我太历院来一场比试。”
蔚凌心念一动,觉得这提议没什么不可,但片刻又想,他这一途太久没回琉璃山,也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琉璃山中人,待一切尘埃落定,他真想再厚着脸皮回去认个家。
余挽风低着头:“琉璃山大乱后,一直是太历院安排驻守,仙尊也知道陛下对琉璃山是心有敬意,交代我怠慢不得,前段时间我刚去过一次——”
蔚凌微愣:“山上的人可好?”
“不好。”余挽风无奈,一句话引来了蔚凌不安地侧目,他才呵呵笑道:“失言,大部分人都挺好,只是孟长老……一个人撑着琉璃山太过劳累,成天盼着你早日回去。”
蔚凌想到了孟兰舟飞着胡子怒气冲天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余挽风又靠近些:“仙尊今日劳累,不如留在太历院用膳怎样?”
蔚凌:“不了,你们这儿不让喝酒,我还是去城里吧。”
余挽风压低了声音,几乎耳语般:“不能喝酒的规定是我的定的,管不着我。”
结果,这话刚说完,远处一颗葡萄飞来,刚好砸在余挽风额头上,第一下余挽风没反应过来,被砸了个楞头,抬头时撞见第二颗葡萄直飞而来,他用手指夹住,顺势喂进嘴里。
“阿凌,玩够了?”夏洲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的大树杆上,他一出声,把周围小弟子吓得不停,要知道,这里可是太历院,外人进来竟是毫无察觉,任何人都能猜出此人绝非等闲。
余挽风吃了葡萄,觉得挺甜的,见夏洲手里还有,他忽然起身,脚踩风中,朝夏洲的方向追了去。
夏洲不疾不徐,把葡萄全丢进水里,余挽风目光一转,紧跟着葡萄,当着太历院弟子们的面“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众弟子:“……”
夏洲从树上跳下来,手背在背后,昂首阔步朝蔚凌走来:“城里吃酒,去不去?”
蔚凌听了这话就转身走:“不去。”
夏洲跟得紧:“为啥。”
蔚凌:“不想听书。”
这话有些未卜先知,夏洲真打算带他去听人说书,可蔚凌把拒绝的话所在前面,夏洲就搞不懂了:“听书怎么不好,我能找到煜都城里最好的说书先生。”
蔚凌:“不听。”
夏洲:“阿凌~~”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留下周围懵然的弟子。
又过一会儿,湖畔潋滟,余挽风从里面走出来,他身上滴水不沾,嘴里嚼着葡萄,依旧是一派高挺威严的姿态。m.xqikuaiwx.cOm
“都愣在这儿偷懒?”余挽风把葡萄吞下,把弟子们扫视一遍,低声道:“该干嘛干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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