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凉,柳灵修凑到生着炉火的馄饨摊前,打了个冷颤,搓着手感叹:“早上好冷啊。”红叶飞来一道白眼,发愁道:“都快大暑了,还冷,这数九寒冬的可怎么过。”他嘻嘻一笑,满不在乎地说:“不过了呗,我想好了一入冬,就称病。”
“称病?你这病秧子的名头坐实了,连带我也成了庸医。”红叶娇嗔,他尴尬陪笑,这段时间他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只比一般人体虚畏寒些,红叶兢兢业业的诊治,可惜,他实在是个叛逆的病人,端来的药早就不喝了,叫他多走动的医嘱也从来不听,恨不能自己是个废物,只在红叶气得抓狂时才勉勉强强地喝上两口,还嬉皮笑脸地诡辩,有些病痛是好的,这样才能时时提醒自己活着。奇快妏敩
“前几日母亲同我说要把你收房呢。”灵修把话头岔开,存心想看红叶的反应,不出所料,那丫头听后脸都白了,怕吓坏了人,他又贱兮兮地说道:“你哪里配我啊,我向母亲表明心迹,誓死不要你,她才终于不提了。”
红叶被他气得哭笑不得,良久才说:“感谢公子不收之恩。”灵修闻言皱眉,“叫我平之吧,你嘴里喊着公子,心里却不把我当回事,听着真别扭。”
“师父叫我来做婢女,我哪敢逾矩。”红叶说得轻巧又傲娇。灵修笑骂:“少说漂亮话,仙翁客气,我们柳家又岂是那不知礼的,何时怠慢过你。再者,我真心想同你做朋友,才说这话,你非要生分那也由你。”
红叶闻言巧笑,“我才说一句你就急了,要不怎么身体不好,如此,我听你的就是。”
这时馄饨来了,灵修心情大好,接过热碗道谢:“老伯,您出摊可真早。”老人家苦涩一笑,颤颤巍巍回到炉子边,熟练地包馄饨,自言自语:“出摊早有什么用,卖再多的馄饨也凑不起小孙子的诊金。”说着重重地叹气,“年轻人啊,偷懒没关系,身体不能出问题啊。”灵修见刚才的玩笑话被当了真,感动于老人家语重心长的劝告,忙点头应着,又问:“您孙子是什么病?”
“上吐下泻不吃药,邻居说这病只有回春堂的郑大夫能治,可他诊金就要一两,也是这孩子命苦,没生在一个好人家。”看着红叶欲言又止,他大方提议道,“老伯,我这妹子自幼学医,不如叫她跟你回去。”
“她一个女娃娃,年纪又小,怎么能给我孙子治病。”老伯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红叶刚要反驳,他接过话头,“您可别以貌取人,我妹子也是跟着名师学医,看在咱们有缘的份上不收你钱,若她治不了,还把耽误你卖馄饨的钱给你。”这么说,老人家才勉强点头同意,“死马当成活马医吧。”灵修转头对红叶道:“你去吧,要用钱回家支取便是。”
“可是,你身边没人……”红叶有些犹豫。
“得了吧,我还用你照顾。”说着端起馄饨汤一饮而尽,起身独自坐车往燕宫去了。这样的小插曲他是喜欢的,带红叶入宫只是想让她见见世面,古代的女子有太多限制,既然做了男子,必然要以自己的力量,能帮到多少就帮多少。
但灵修不知道的是,他温柔和善平易近人的习性已经默默为自己积累起一部分仰慕者,完全不同于原主的冷若冰霜,这种神仙下凡的新奇感,让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中生出憧憬,有意无意地在南书房附近逗留,或者羞涩呆望向那丛翠竹林里。
“都盛夏了,还思春呢。”说话的是叶凤琼,她给公主做玩伴,两人坐在宫前石阶上,百无聊赖,燕安微愣,“你在说我嘛?”她瞥了一眼,“什么呀,你看那。”燕安顺着望去,看到宫女们个个心不在焉,洒水浇花都懒懒散散,有的甚至跟自己一样发起呆,“她们都怎么啦?”叶轻呵:“还不是柳郎闹的,他一来,快杀尽少女心了。”燕安心里更落寞,喃喃道:“她们都在思念柳郎啊。”叶凤琼没听出燕安的惆怅,昂首批评道:“一个绣花枕头,也不知道哪里好。”
“不许你这么说他!”燕安双目圆睁,腮帮子鼓鼓的更可爱,若非公主身份,哪有威慑力。叶姑娘被骂后,明白自己说错了话,讨好道:“不说不说。柳郎万里无一,活该讨人喜欢。”
“她们喜欢有什么用。”燕安嘁了声,忽得灵光一闪,“咱们去南书房玩儿吧。”闻言,叶按住她惊呼:“你疯啦,陛下会生气的。”
“父亲生气只管说是我硬拉你去的。”燕安拽着她的胳膊,笑嘻嘻地嘀咕:“再说,你不想见奇哥哥吗?”听到太子萧奇,叶凤琼脸上泛起红晕,略一思索便拉着燕安,“那快走吧。”说着,两个人像两只小松鼠蹦跳嬉笑地玩闹到南书房。
柳灵修此刻坐在位置上等待老师,方、奇、睿三人都努力温书,萧澈还钻在笔墨中,大殿里静的只有翻书声,他感到困惑,明明只是十几岁的少年,怎么个个都坐得住,若换了自己班上的孩子,没老师管准要玩儿疯了。这个氛围实在压抑,他左右摇晃,开始理解了那些爱动的学生。
燕安她们趴在门口观察,看到没有老师准备进去,叶凤琼却打起退堂鼓:“太子在读书,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别怕,瞧我的。”燕安冲她狡黠一笑,跑出去捡起几颗小石子,回来就朝太子砸过去,“咚”石子落在奇的桌上,他随手拂去毫不在意。这反应让燕安有些失望,正要再砸,却见柳郎回头,两人对视,她又看到那深潭般的眼眸和温柔似水的笑意,不觉愣在那里。柳灵修好奇谁这么大的胆子,看到是燕安的一瞬,心底还有几分感谢,谢她将自己从无聊中拯救出来,并暗暗期待她继续玩儿下去。如果说刚才的维护只是冲动,此时燕安的神情已将心思表露无遗,叶凤琼推搡她一把,“别看了,人家已经转过去了。”公主回过神来,像受到鼓励般的忙把石头丢出去,这一下正好砸在二皇子头上。
“谁!”萧睿拍桌而起,大家也都回头看。
燕安被许多人齐刷刷盯着,不顾二哥怒目圆睁,反而昂首挺胸,坦荡地走进大殿,“睿哥哥你别生气嘛,我听说你用功,好奇来看看,没想到,圣贤书还比不上一块石头。”
这般言论逗得灵修和方公谨笑出声,太子也勾起了嘴角,只有澈雷打不动的写字,睿更加气愤,“你们平时无法无天的胡闹也就罢了,这儿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他态度强硬,燕安也不相让,还未吵起,太子这个和事佬先拦在中间,“睿,别那么凶,燕安不是故意砸你。”睿见太子维护妹妹,气鼓鼓地坐回去。燕安得意地扮鬼脸,奇抬手轻拍她的小脑袋,“你也看过了,快回去吧。”
“我不。”燕安嘟着嘴,“怎么只许你们在这,父亲也叫我多用功的。”太子依旧耐心的劝,“燕安乖,你想学什么召女官来教就是,这里辛苦。”
“女官怎么比得上学士,你们就是想把我扔下。”燕安任性起来,满宫里只有皇后能拦住,她绕过太子,环视一圈,走到明黄的桌椅前坐下,众人皆是一惊,方公谨上前一步,正色道:“燕安,你不能坐在这儿,快起来。”
“方哥哥,为什么不能坐。”燕安天真,方公谨还未开口便听到,“这是太子位,自然只有太子坐得。”二皇子最没耐心,说话也不客气,燕安反而故意气他一般,两手撑着椅子,晃悠双腿,就是不起来,对太子撒娇:“奇哥哥,你让我坐一下吧。”太子为难的沉默,燕安赌气别过头,自顾自玩起来,蹭蹭椅背,摸摸扶手不管身后的人有多着急。萧睿要发火被太子拦住,满腔愤懑只好对着叶凤琼:“你跟在公主身边有什么用,只会看她胡闹吗?还不劝走。”
燕安听着他的话,觉得好笑,叶凤琼平生只怕三个人,父皇、母后和太子,连自己都不敢轻易惹她,二哥居然拿她撒气,自找苦吃吧。果不其然,叶非但没有劝阻,反而学着燕安地样子,也找张椅子坐了下来,“我入宫就是陪公主玩的,二殿下若劝得住公主,臣女自当离去。”萧睿被怼得气结,指着她,好半天才恨恨地说出一句:“回头我禀告父皇,看他罚不罚你们。”叶凤琼无动于衷,他只能再次负气坐下。
只剩柳、方陪着太子立在殿中,方公谨牢记臣子的修养,眼中尽是满满的担忧,柳灵修则是位子被人坐了,他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微微勾起嘴角,打量这位叶小姐,见她一袭橘红色的襦裙,明艳动人顾盼神飞,无半分千金小姐的娇柔,刚进来还有些胆怯,现在脸上浮着薄薄的嗔怒,反倒更有将门虎女的气势,更难得的是这位小姐心思机敏,连落座都挑了我这个没什么地位的。萧澈终于抬头,看眼前的情形,懒懒说道:“燕安,要读书正经求父皇,为难大哥算什么。”
“你们有什么要求朕的?”一个雄浑的男声传来,众人立刻站好,皇上和沈大人不知什么时候已在殿外,免了行礼,见燕安从椅子上滑下来,沉声道:“谁许你坐在这儿的?” 奇快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一梦闲人更新,第 10 章 公主闹学堂免费阅读。https://www.xqikuaiwx1.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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