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卓正襟危坐，但双眼呆滞，像是在发呆。
屋子里除了他，就只有一个满脸麻子的女人。
女人表情僵硬，连皱眉也不起皱褶，双眼浑浊，看不清她到底是在想什么。
整体与平常做心理测试环境相差甚大。
“你是在想我在想什么，对吗？”女人并没有在笑，但不屑的意味很浓。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
女人看了一眼资料后，抬起头来，昏暗的光线中，她就像一个木疙瘩，黑黝黝的，一动不动。
“很不好意思，我好像没有固定的单位，哪里需要我这个老婆子，我就去哪。”
昏暗的墙上，挂着几幅图。
上面隐隐约约展现着女人在审判着某些人的情景。
刁卓一眼就看出，里面有很多国际战犯，还有几个环球世界连环杀人案的主犯等等。
“那你没必要在墙上临时挂你的丰功伟绩啊。”刁卓微微张嘴，就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老婆子却丝毫未动，好似一个放在凳子上的雕塑。
“营造环境嘛，这是职业习惯，也是程序，还望见谅。”
“好了，介绍一下你自己。”
刁卓的视线缓缓移到老婆子的脸上：“介绍我是吗？好。”
“我，刁卓，现在的犯罪嫌疑人，你的病人。”
“真是个有趣的回答，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病人。”
老婆子的右边动了动，黑暗中，她的右手就像一条正吐着粗大信子的蛇，缓缓游弋到桌面，点了点文件夹，随后又突然消失。
“那么，咱们长话短说，我问你答。”
“请！”
“刁卓，曾经有母女三人，母亲死了，妹妹在母亲的葬礼上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回到家后，她就把自己的姐姐杀了，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因为没有正确答案，但却有一个认定回答者是嗜杀，是变态的一个常规答案：
——因为她想要再开一次葬礼，这样，她就能再见那个男人。
老婆子仿若在笑，空气开始安静起来。m.xqikuaiwx.cOm
伴随着光线下粗大的灰尘飞舞，刁卓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留给我思考的时间？”
结果老婆子突然敲了敲桌子：“好吧，你既然都说你思考过了，那就不奏效了，那我问你第二个问题。”
“曾经有个男人住在山上，半夜有人敲门，但每次他开门都没人。第二天，有人发现山下死了个人，于是，警察就把山上那人带走了，为什么？”
“能换点问题吗？”刁卓紧跟着老婆子的话问了句。
“第三个问题。”老婆子往刁卓这边俯身，木疙瘩一般的脸上，浑浊的眼睛里像是有虫在游动一般：
“有十五个董事长，他们辛苦一生，终于赚了点钱，可有一天，有个男人闯进他们的家中或者办公场所，将他们都绑架了，你觉得那个男人会不会杀他们。”
老婆子说完，貌似有了笑意。
就像看着一个有趣的玩物一般的笑意。
眼前这个刁卓，的确很厉害。
但正因为厉害和冷静，反而显得更加怪异。
但她从业几十年，审判过的国际战犯数不胜数。
不少的国家都想要雇佣她，因为她真的很厉害。
若是从价值上对比，她已经堪比记忆提取器了。
可刁卓如此反常，或者说如此正常，这与实际不符！
为什么？
因为刁卓需要的是精神残疾证。
但他这样，完全不像是需要残疾证的样子。
如此冷静，条理清晰，连续攻破三道防线的男人，不会是一个遇事会精神错乱的人。
他到底想干什么？
但女人自信，自己刚问的这个问题，将会给到她想要的答案。
若是这个问题不行，那就放出最终极的那个问题！
刁卓听了女人的问题后，也不由赞叹这个女人，的确厉害。
要是普通人，早就坚持不住了。
但对他，貌似还不太行。
“十五个才开始赚钱的董事长吗？我觉得男人不会杀他们。”刁卓的回答很简单。
也是经过思考后的答案。
“你是觉得，他们都是大鱼，需要放长线钓大鱼是吗？等以后真正赚钱了再杀，对吗？”老婆子追问道。
刁卓微微低了低头，像是在思考：“赚大钱了就更不能杀了，为什么杀？仇富吗？”
“好！”老婆子将身子收了回去，重新躲回黑暗：“那我们来第四个问题。”
“请问你在境外独自挣扎了那么多年，你有什么样的感觉？”
“挣扎？”刁卓终于笑了笑：“这个词用得好，不过你只形容了表面，我的内心，是亘古，是持之以恒，直到我不能动，或者不再需要我。”
“至于感觉，好像我刚才就说了。”
刁卓缓缓靠在凳子上，不再正襟危坐。
因为，他有点累了。
之前的记忆提取器差点要了他的命，这刚醒来就经历折磨，身体再是铁打的也会软啊！
老婆子像是一个单纯的问话机器，直接问第五个问题：“你觉得你杀的那些人，与这十五个董事长比起来，孰轻孰重？”
“都差不多，因为我都够得到。”刁卓不想再回答任何问题了。
其实，从一进门开始，刁卓就已经知道这一切的答案。
更知道，老婆子只会问四个问题。
事不过三，过三也不会过一。
至于老婆子是哪儿的人，刁卓不关心。
果然，老婆子起身，将一个绿色的本本拍在刁卓面前，最后转身走到门边：“好了，心理测试结束，原谅我前面用了两个常规的，测试变态杀人犯的题目来考你。”
“从今天开始，我退休了，不再给任何人做心理测试，而你，是我的最后一个病人，祝你能尽快痊愈。”
“我发现，不是你疯了，是我疯了，年轻人，是我疯了，竟然来给你做心理测试。”
门开了，在明亮的光线中，老婆子的身影就像黑墨，逐渐缩小，直至消失。
唯一清晰的，只有桌上绿本本上的四个大字：残疾人证。
这四个字，才是新生的开始吗？
怕是没那么容易啊。
刁卓笑了笑，起身自动走了出去。
而监控室内，一众人看完了整个测试过程，都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却有一个公认的直接的感觉：那个老婆子很厉害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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