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错没错，先认错再说。
“我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王妃何错之有？错的，应该是那些心术不正，心怀诡计之人。”睿王声音不高，却坚实有力。
他问顾潆：“徐北庭为何要跟踪我们，王妃可有头绪？”
从他们出门起就开始跟踪，在客栈又设计，让张姓父子引诱她出手救治。
徐北庭的目的不言而喻。
“他应该是想试探我的医术。”顾潆说，“他可能觉得我表现得跟他印象中不太一样，因此感到好奇。”
“也许，他后悔仓促地退亲了。”睿王补充道。
啊？
顾潆连连摆手，“不会不会，他退亲的时候，态度很坚决。”
说完她又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对。
她为什么急着向睿王解释啊？
他们只是假成亲，搞得她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丈夫的事似的。
好在睿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王妃昨夜没睡好，先去休息一下，晚上我们会到曲阜码头。”
曲阜码头？柳侍郎夫妇就是在那附近出的事。
后来，青州提刑按察使司查出，此案乃青州土匪所为。
……
在船的轻轻摇晃中，顾潆很快就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她竟然看见陈氏坐在房中悄悄抹泪！
“奶娘。”她轻轻喊了一声。
陈氏回头，看到自家小姐懵懂茫然的样子，眼泪却反而流得更凶了。
“宝姐儿。”陈氏走到榻边，一把抱住她。
“可怜的宝姐儿。”陈氏哭得很伤心。
“宝姐儿，咱们给老爷夫人烧点儿纸吧。”陈氏说。
她是忠仆，从得知下扬州起，就想好了要在此地祭奠先老爷先夫人。
连纸钱她都提前准备好了。
当年那场祸事，只有她俩人活了下来。
此刻，也只有她俩能体会到彼此的悲伤。
顾潆反手搂住陈氏，“奶娘，当初我年纪小，很多都忘了。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跟我说说。”
陈氏抹了把眼泪，“当年，小姐只有五岁。”
“因长日坐船，小姐有些吵闹，夫人便让我在埠头停靠时，带小姐上岸买糖吃。”
“本来老爷也是要上岸的，可是夫人怀了身子，吐得厉害。”
“老爷不放心，留下来照看夫人了。”
“小姐一上了岸就开心了，这个摊子看看，那个摊子逛逛。”
“老奴催了许久，小姐才终于答应回到船上。”wWw.xqikuaiwx.Com
“可是还没有走到渡口，老奴就看见了漫天的火光。”
她说不下去了，当初那可怕凄惨的景象仿佛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恐怖凄厉的惨叫声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顾潆握紧了拳头。
柳宝珠的娘亲，竟是怀着身孕死去的！
隔壁房间内，无伤无奈地皱了皱眉头，“你又在挤眉弄眼做什么？”
无非恨铁不成钢般瞪了他一眼，又悄悄睃了眼睿王，然后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王妃在里头哭呢。”
无伤摇摇头，这个无非，真是不怕挨板子。
王爷功力那么好，又不是没听见，还用他说？
睿王坐在窗边，抬头静静望着窗外，不发一言。
无非和无伤两个侍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无非也不敢再说了。
过了一会儿，隔壁的哭声渐渐止住了。但是，却传来了一阵烧香纸的味道。
唉，王妃其实也挺可怜的，无非心想。
他搬了把椅子，坐到另一侧窗户边，学着睿王的样子看风景。
“你们俩出去！”谁料，还没坐稳，睿王便发话了。
走出船舱，无伤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又被你连累了，下次再这样，我可对你不客气！
夕阳西沉，西边的天空仿佛一块染了朱砂的绸布，傍晚的微风吹来，真叫人舒畅。
过了一会儿，两个侍卫便看见，隔壁的王妃走了出来，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药箱，走进了王爷的舱房。
房内，施针、擦药膏，一切都跟以往一样。
只是，在结束时，睿王忽然道：“王妃，你从前看过星星吗？”
啊？
顾潆有些摸不着头脑。
睿王看着她那双还有些红肿的眼睛，慢慢说道：“这几日天气晴好，晚上繁星铺满整个夜空——”
他推开了窗。
点点星光落到河面上，照进窗内，在这静谧的夜里，似有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王妃愿意一道看星星吗？”
......
船舱不算大的窗前，放了一张案几，案几边坐着两个人。
这两人之间隔着大约一尺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顾潆托着腮，静静望着夜空。
夜色，真的能让人迅速沉静下来。她甚至已经忘了身边还坐着一个王爷。
她面色柔和，目光深沉，仿佛在想什么。
可实际上，她早已进入放空状态，脑子里什么都没想。
耳边船桨拨水的哗哗声、远处夜枭一声高一声低的咕咕声，仿佛摇篮曲。
顾潆觉得眼皮子有些沉。
一件大氅轻轻落在了她身上。
顾潆回头，正准备道谢，却发现睿王神色一凛。
他迅速关上窗，拉着顾潆走到门边。
“王爷。”隔壁的无非无伤也起来了。
远处，点点火光，沉闷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不祥。
“是土匪吗？”顾潆有些不安。
柳宝珠的父母就是在这里出的事，这么巧，他们似乎也遇上了匪徒。
“恐怕，这些人比土匪更难缠。”睿王目光如箭，仿佛能洞穿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
“你们俩带上陈氏一起走。”他低声吩咐无非无伤。
“王妃会洑水吗？”他又问顾潆。
顾潆点点头。
睿王再次看了一眼躲在远处的人群，而后又深深看向顾潆。
“待会儿紧紧跟着我。”
“嗯。”
“扑通——”
“扑通——”
几道轻轻的入水声在漆黑的湖面上微微荡漾开来。
而就在他们几人刚入水时，河对岸领头之人做了个手势。
未几，浇了火油，烧得正旺的箭，如漫天星雨，射向河中的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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