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告诉老太君，她压根没说过跳舞，是赵小姐撒谎；第二，她硬着头皮认下，忍辱被当成猴耍。
选第一个，赵小姐虽然会落下面子，但她也会惹来老太君和宋氏等人的不满；选第二个，她便成了任人观赏的舞女。
坐在女眷中的杨氏，在一群贵人中，只会拍马逢迎。
“这孩子想是要讨老祖宗欢心，老祖宗若是不嫌弃，就让她献献丑吧？”她殷勤地说。
老太君今年即将六十岁，却不显老态。坐在那里，雍容华贵，叫人不敢直视。
她看向顾潆，问道：“你想跳支什么舞？”
她的语气，中气十足，却听不出喜怒。
顾潆上前走了几步，停下，行礼。
“小女见过老太君。小女姿容有损，本不该到老太君跟前来。只是，赵姐姐说她想给老太君一个惊喜，让小女献上一舞。”
“赵姐姐一片孝心，小女感动不已，故此便答应了赵姐姐，厚着脸皮前来叨扰老太君。”
坐在老太君身边的赵瑶华，脸色微变。
顾潆这番话，听起来谦恭卑顺，却巧妙地告诉了众人，跳舞不是她自己本意，而是赵瑶华的意思。
若是她在跳舞中发生状况，或是跳砸了，不仅她自己丢脸，赵瑶华也会跟着落不到好。
柳宝珠——不是都说她粗鄙愚蠢吗？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赵瑶华隐隐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可是，箭已在弦，不得不发了。
廊亭下，也有人疑惑，“这个柳宝珠，似乎很是狡猾啊。”
贺云止眯着眼睛，好整以暇。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发展或许会出乎很多人意料。
不过，他倒是很期待。
“小女听闻老太君六十寿辰即将到来，想跳一支九天玄女飞天舞，祝老太君万寿无疆。”
“好好好，说得好！”一贯不苟言笑的老太君，此刻竟也忍不住连声称赞。
她转向杨氏，夸道：“你将女儿教养得很好，端庄大方，聪慧伶俐，老身很喜欢。”
杨氏有些尴尬，柳宝珠只是她的侄女。
侯夫人宋氏附耳老太君，小声道：“娘，那姑娘是当年的柳侍郎之女，杨氏是她大伯娘。”
“柳侍郎？”
“以前的刑部柳侍郎，元昌三年的状元郎。”
“竟是她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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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潆微施一礼，转身走向戏台。她俯身，和乐师轻轻说了几句话。乐师点点头。
乐声起，悠长绵延，空灵婉转。顾潆足尖轻点，轻盈的身子跃上了戏台正中的大鼓之上。
她双臂展开，手腕向上，左脚站立，右腿回勾，背对着众人，缓缓转过身来......
戏台上的那个人，仿佛坠落凡间的仙子。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回眸，都那样优雅，不疾不徐，端庄高贵。
她像出水的芙蓉，又像山谷清幽的兰花。
此刻，她就是众人眼里的玄女娘娘。无人能将她和“无盐女”三个字联系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那盏茶她明明喝下了！赵瑶华心绪起伏，温和恬静的表情早已经维持不住了。
柳婉然一脸震惊，不敢置信。柳宝珠怎么会这些？不，不可能！
贺心兰则满脸欣羡，柳家妹妹真美啊！她的胆子也真大。
廊亭下的纨绔们沉浸在这仙气飘飘的舞蹈中，全忘了他们的恶作剧。
贺云止的身形仿佛已经被定住了。他呆呆看着台上的身影，口中喃喃：“柳宝珠，你到底是什么人？”
......
一舞即毕，台下鸦雀无声。
俄而，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赏，赏！”老太君乐得合不拢嘴，“好丫头，快到我身边来。”
一支九天玄女飞天舞，高雅仙逸，彩头又好，只会叫人觉得跳舞之人高贵，无半点轻浮。
“杨夫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宋氏假怒道，“家里有个这么机灵的丫头，怎的从前也不带出来走动走动。”
她极会做人，两句话就让杨氏恨不得跟她做贴心闺蜜。
“夫人教训得是。”她讨好地笑道，“这丫头不声不响的，连我都不知道她竟有这么大能耐。”
......
女眷那边言笑晏晏，其乐融融。
廊亭下，众纨绔们也终于回过了神。
“她......她真的是柳宝珠？”
“仙女......那是仙女吧？”
“不是说喝了那盏茶了吗？”
“难道说，丫鬟看错了，柳宝珠真的有预知能力，悄悄将茶倒掉了？”
“此女......此女必定有邪门手段！”刘世子目光呆滞，脸色惨白。
“刘兄，刘兄，你怎么了？”魏小将军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刘世子却像没看见一般，眼睛一翻，“砰”地一声，栽倒在地。
“来人，快来人！刘世子不好了！”
......
刘世子又犯病了，依然是口吐白沫，抽搐不止。
一向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刘世子，此刻躺在地上，像一条中毒的狗。
盛昌侯夫人跑进来，扑在地上大哭：“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已经去叫了，夫人别急。”
“快啊，快啊，大夫怎么还没来！”盛昌侯夫人如何能不急，这可是她唯一的儿子。
刘世子这次犯病比上次还要严重，脸都已经憋紫了。
“得先将他口中的污秽清除干净。”一道清淡沉稳的声音插了进来。
众人惊讶地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柳宝珠。
众纨绔呆呆看着她，眼睛都不会眨了。
贺云止也不动声色观察着她的眼神。
“他嘴里有东西堵着，容易窒息。”顾潆又说道。
盛昌侯夫人如梦初醒，赶紧去清理儿子口中污秽。
口中污秽清除，刘世子面色果然好转了不少。
众人更是惊讶，尤其是一众女眷。
贺云止悄悄吩咐随从净玄：“你去花房后头查一查......”
净玄点头称是，很快离去。
赵瑶华在花房下毒，茶水也是在那儿处理的。他想知道，她下的是什么毒？柳宝珠到底有没有喝下那杯茶？
很快，大夫就来了。众人在大夫指导下，将刘世子转移到室内。
好好的一场春日宴，到最后发生这样的事，临江侯夫人脸色便有些不太好。
这个刘世子，怎么得了这样的怪病？她想。
杨氏倒是完全不受影响。她今日出了风头，得意非凡。只是这风头是柳宝珠带来的，她又有些不甘。
这个死丫头，最近似乎变了个样呢，她想。
......
出府前，净玄终于回来了。
“查出来了？”贺云止问。
净玄点点头，“柳姑娘那杯茶喝过了。属下将那杯茶的残渣带来了。”
他给贺云止看了看手中的瓷瓶。
贺云止点点头，“回府，找萧先生验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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