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饭桌后,杯盘狼藉的桌上,趴着一个眉目清秀的丫头,长长的睫毛,白净的皮肤,还有头上顶着的两个叉烧包一样的发髻,真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丫头的头枕着手背,另一只手裸露在外面,手掌小小,手指细细长长,他忍不住轻轻碰了碰手背,又慢慢收回,手背微微发凉。
长长的睫毛轻轻扑闪了两下,殷红的小嘴动了动,像是感受到了触碰,但不过片刻,又安静下来陷入熟睡。
少年静静的坐在她旁边,澄净的眼神中藏了丝丝宠溺,看着模样可爱的流火,抿紧的薄唇微微向上拉出一个好看的幅度。
突然的安静似乎让她感受到异常,缓缓睁眼,桌边只有一个白色身影。
短衫丫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脑中已是浆糊,“他们人呢?”
白衣少年帮她理顺了发丝,“都去睡了,已经三更天了,你也回房睡吧!”
流火打着哈欠,‘嗯’了一声缓缓走出房门,一个不留神绊在了桌腿上,身子一斜,一个踉跄要摔向地面。
不料迎接她的却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宽大的怀抱里,隐隐袭来奇香。
头顶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正面朝他说,“小心点,看着路走”。
流火点了点头,这一摔似乎人清醒了,双脚平稳的回到了自己闺房,不知道是不是误了入睡时辰,夜里在床上反而翻来覆去睡不着,脑中都是那一缕飘散的奇香。
第二日,月棺材似乎就察觉有所不对,他将几人聚拢在冬青树下的石桌旁,摸着胡子陷入沉思。
月中飞和陆子福显然喝大了,第二日头晕目眩,好不情愿的坐在了石凳上。
陆子福刚坐下就一声惨烈,“嗤——”立马站了起来。
石凳冻屁股。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太阳被厚厚的云朵遮住了,想必又是寒风凌冽的一天。
月棺材见状,毫不留情的邀请,“坐”。
陆子福用手暖暖石凳,缓缓坐下。
月中飞瞪着眼睛,鼻孔里冷哼出一口气,很不高兴的说,“大清早把老子吵醒作甚?”
月棺材本也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跟月中飞这么一比起来,反而觉得和蔼了许多。
青袍老头面色和煦,安抚道,“老祖宗,这事关重大,不得不请你们都过来啊!”
流火揉揉鼻子,“什么事啊爹爹?”
月棺材昨夜虽早早在榻上躺着了,却没有睡着,他琢磨着老祖宗的突然造访过于蹊跷,更重要的是,老祖宗是从五百年前来到现在的,也就意味着,现在做的一切都有可能改变历史,一个不小心,自己这几代人都会凭空消失。
他将心中所想吐露了出来,几人听得惊讶万分,“所以,如果真的会改变历史,那就麻烦了!”
陆子福一脸惊恐,“怎么办?我昨晚好像……和老祖宗拜把子了!”
月中飞显然也清醒了不少,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能给后人们带来那么大的影响,顿时手足无措。
络腮胡大手一挥,粗声粗气,“不算不算!老子没和你拜过把子,要是改变了历史,伤害到了我的后人们,老子肠子都得悔青!”
陆子福哭丧着脸,“但是老祖宗只要一日在现在的年代,就一定会做一些事,要是细如发梢倒还好,要是不留神干了件大事,那可怎么办?”
月中飞有些结巴,眼神闪烁,“会……会么?”
看向月棺材。
月棺材满面愁容,答,“老祖宗活在五百年前,这五百年期间后人们发生的事都和当时你的每一个决定息息相关,所以,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得小心翼翼,因为一不小心就可能造成你遇不到祖母,如果你遇不到祖母,或是遇到了其他有缘人,又或者你改变了其他人的想法,让后人们没有生活在恒定的空间,那我们也都不复存在”。
月中飞显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改变历史,之前他还觉得能见到自己五百年后的后人很开心,如今却是压力重重。
他猛一拳头锤在脑门上,苦恼的说,“哎呀我真是,好好的为什么会跑到五百年后来,我昨日准备上山去采些金蛮子,没想到药没挖到,一回到家就到了你们这个年代,这是哪里弄错了么?”
这一拳下去,月棺材赶紧去挡,生怕有所差池。
又安慰道,“老祖宗你先别着急,我们可以试一试是否真的会对历史有影响”。
流火心中一急,立马问道,“怎么试?”
月棺材在心中冥想片刻,实在想不出好法子。
陆子福出主意,“要不老祖宗你将这冬青树给掰折了,我们看看他还会不会在这?”
月棺材被他的智商气到了,猛一巴掌拍向他脑门,“你去掰这冬青树也会折!”
“说的也是……”陆子福捂住脑门,用心思索。
青袍老头似乎被提醒了,他猛然想起一件事,缓缓道,“不过……倒是可以试试砍了冬青树”。
“砍了?”陆子福咋舌。
月棺材点头。
流火似乎知道了月棺材心中所想,认真的分析道,“如果老祖宗真的能改变历史,那他砍掉了这棵冬青树,我们就不会再对这棵树有记忆,又或是这棵树的记忆也许不是冬青树,也许是梨树,桃树,也许这里可能是一片空地,或者还有更多可能”。
陆子福眨巴眨巴小眼睛,顿时精神了,“那如果没有了记忆,我们怎么记得历史是不是被改变过?”
月棺材提示道,“我们可以用狼毫记录下来,将前因后果写明,到时候唤醒记忆”。
络腮胡也难得的安静,眉毛皱成‘川’字,“要是唤不起记忆怎么办?你们也许会将自己写下的那些话当成玩笑,一笑而过,同样不知道历史被改变了”
月棺材叹息,“也只能抱着侥幸试一试了”。
陆子福突然浑身一阵鸡皮疙瘩,“突然觉得好恐怖,这么一件小事居然能改变那么多人的记忆”。
月中飞听后更是苦恼的不行。
流火拿来平时尘染街头卖画的狼毫,又找来一张宣纸放在石桌上。
“怎么写?”流火迟疑。
月棺材枯瘦的手捋了捋胡子,思索了片刻,沉稳道,“就写……若院中冬青树消失,一定要想办法将月中飞送回五百年前”。
流火字迹歪歪斜斜,如蜈蚣足般,一字一句按照月棺材的话原封不动的写了下来。
陆子福小眼睛里尽是怀疑,“这……靠谱么?”
月棺材自己也不自信,死马当着活马医,一脸愁容,“将且试试吧!”
陆子福去找来斧头,交给月中飞。
月中飞单手提着程亮的斧头,锋利无比,中气十足道,“这么漂亮的冬青树,老子真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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