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句风轻云淡的话语,一洗先前的紧张气氛,令秦龙剑也不由得轻快了许多。
秦龙剑听见这句话,会心一笑,尴尬而不失委婉的说道:“没躲。”
域主聂寒拍完秦龙剑的肩膀后,转头看了看周围,那一处因为秦龙剑一股肃杀之气而变得萧条的一处草木,犹然有着沟壑伤疤。
秦龙剑刚才不自觉外放出来的杀气,使得身后的一片草木变得萧索,一时之间,增添了清冷荒芜之意,外放的杀气,如同剑气,亦或者说夹杂着剑气,让这些最为柔弱最为无辜的草木,遭受了一番无妄之灾。
域主的一个回眸,停留在那处萧索所在,很短的时间。
秦龙剑更加尴尬,这些草木,可是无怨无罪,但是最为无辜,没有伤及过秦龙剑一丝一毫,但却被秦龙剑外放出来的杀气所摧残些许,纵然尚能恢复过来,但这毕竟是无妄之灾,本不该平白无故遭受的,是秦龙剑以个人意志强加给这些无辜草木,从某种程度上说,秦龙剑刚才行为,就是欺负弱者,就是一种欺凌的卑劣行径。
域主轻轻瞥了眼这些个萧条草木,欲言又止,眼眸中,那种常人无可揣测的深邃之感,越发浓厚。
他已经是个中年人,从外貌上说,是个中年人偏向于老年过度的阶段,几缕斑驳的白发,夹杂在越发昏黄的青丝之中,纵然极力的掩饰,极力的逃避,却依然改变不了两鬓星星的趋势。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英雄末路,美人迟暮,这本来就是一出无可挽回的悲剧。
百金买骏马,千金买美人,万金买高爵,何处买青春?
青春一去不复返,休将白发唱黄鸡。
人,只要活着,只要生于天地,就难免会发生悲剧,纵然天纵英才,纵然风头无双,却也难免最后落寞的凄凉悲哀,这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更可悲的是,每一个人都无可避免。
秦龙剑看着聂寒那少许的斑驳白发,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悯,是的,只一种怜悯。
一个斗米百姓居然在怜悯居庙堂之上的巍然域主。
因为秦龙剑有它所没有的,那就是青春。
青春就是资本,它来之不易,也去留无意,不为任何人停留,任何一人都阻挡不了青春的到来,同样,也无可避免的阻挡不了它的离去,它就是这般人性,令人又爱又恨,纵然如此绊人心,但还是有无数人为之歌咏,为之纪念,为之如痴如醉,而久久无法清晰,忘我而不能自已。真是操蛋的青春。
不过,在那一抹摧残之后,秦龙剑自己也随之自惭形秽,有一种深深的无地自容感。
域主见到这些花花草草被摧残,也没有用言辞来训斥这个罪魁祸首秦龙剑,反而微微一笑,温言说道:“人,这辈子很有趣,也很无聊,只能过一种人生,只能选择一种方式。”
说着,他的目光开始变得祥和,虽然先前也不算严肃。
他朝着已经有些许伤疤的残枝败叶,向着它们挥了挥手,一道清凉柔和的气息自掌心源源不断的挥发出来。
秦龙剑也能感受得到,这股令他神清气爽提神醒脑的爽朗气息,整个人都如同沐浴春风,好不轻快舒畅。
春风拂面,生机盎然。
自域主掌间挥发出来的清润气息,如同一股沁人心脾的柔和春风,骀荡开来。像是一剂抚平创伤的良药,历久弥新,越发清纯。
缓缓地,这一剂良药,飘荡在柔嫩的草木上面,先前所遭受的无妄之灾,在遇到这股气息之后,缓慢的恢复,渐渐完好如初。
好一招润物无声的回春妙手。
秦龙剑看的有些傻眼,怎么刚才那些萧索荒芜的杂草,在经过域主的手之后,居然变得如此的玄妙竟然能够恢复如初,这种本事,他秦龙剑可没有,破坏一件事物,基本上每个人都能够做到,但是如果拯救一件事物,那就没那么容易了。
而且秦龙剑分明就看见,这种速度,是肉眼可以观察到的速度,秦龙剑站在原地,看的傻眼,看的呆头呆脑,刚才的阵仗,短短之间而已,居然达到了如此奇佳的效果,实在是一种令人无法追赶的高度,高山仰止,景行景止,不就是这个理吗。
就在秦龙剑还为之暗暗销魂不知所以的时候,域主回过头来,平静地说道:“生命是一个过程,每个生命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千万不能因为自己的泄愤,而将别的事物牵连其中,这是一种自私,也是一种无能。”
秦龙剑因为域主这句话的脱口而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这一席话,分明就是说教,但却实实在在的理,让秦龙剑深知无法反驳,也不能反驳,所以只好认真地听着。
聂寒见到秦龙剑一副知错悔改的样子,那张本来就不算冷峻的面容,在这时候渐渐展开,淡淡说道:“人嘛,总是有些不平的事,总会有些气上心头的时候,有了怒火,就想发泄,于是就会为此而寻找发泄的对象,当然,这个对象,一定是比他弱小的。”
秦龙剑听得清清楚楚,虽然域主的声音并不算大,但是秦龙剑听得绝对一字不差,入耳之时,更有一种洪钟大吕的震撼之感,让他振聋发瞶,深深膜拜。
而且,这句话,说的在理,说的实在,说的令秦龙剑无地自容、自惭形秽。
黯然低头,也听得出这句话的意思,这是批评,更是讽刺,没错,就是讽刺,赤裸裸的讽刺。
秦龙剑挺得处这句话的弦外之音,这句话,分明就是说自己恃强凌弱,只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去那这些无能为力反抗的花花草草来宣泄内心的不满,正是因为这些柔弱无力的花花草草不能够反抗秦龙剑的意志,才会纵容这种不正确的行为。
这个举止,分明就是倚强凌弱,分明就是一种欺负人的卑劣行径。
一想到这里,秦龙剑那张勉强算得上清秀的面容上,不禁热乎了一阵,为此而感到深深的自责和羞愧。
域主大人自然大人不计小人过,一些花花草草算得了什么,何况,这个少年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今日正好趁此机会,说教一番。
秦龙剑可是诚惶诚恐的听着,没有一点的不恭顺。
看在秦龙剑态度十分友好十分恭谨的份上,聂寒并没有过度的对秦龙剑展开一番心理打击,他自己也知道刚才的那些话,足够这个后生晚辈受用一段时间了,有的时候,对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一番引导,所产生的效果,总是出人意料。
就在秦龙剑还在黯然销魂的时候,域主已经渐渐走远,不在管秦龙剑到底如何。
这就够了,足够了,一席话语,对于一个少年郎的劝导,他聂寒还是有这些把握的。
聂寒微微一呼气,不见半分气息流动,随后便缓缓离去了。
这里,就留下了秦龙剑孤零零直愣愣的站在那里。
一片萧索,一片生机,一人孤零零而立,同时直愣愣的看着那个足以令他深感遥不可及的淡然身影。
离去的聂寒,动作极为流利,明明已经是一个由中年人向老年人跨越的阶段,现在表现的如此寻常平淡,着实令秦龙剑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议。
秦龙剑就这么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直至那道身影彻底淡出了他的视线彻底寻不得意=一丝半点后,才恋恋不舍的回过神来。
秦龙剑自然是被聂寒吓到了。
那一日与他相见之时,这位给人感觉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域主,绝对让秦龙剑不敢多吹一次声,到时现在所见的这个中年人,却给秦龙剑一股开明前辈的感觉,与之前的风范有所不同。
最关键的是,秦龙剑没有察觉到此人的气息,一丝一毫都没有察觉到,现在的他,对面哪怕是一个比他高上两阶的高手,虽然会面临力有不逮左支右绌的困境,但察觉到对手的气息,从而探知究竟是亢奋还是愤怒,这种事情绝对是可以做到的,但是现在,秦龙剑对于这个域主的气息,可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洞察。
没错,就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得到,差得很远,天差地别,天壤之别,九霄云外。
秦龙剑也知道比起老前辈的实力,自己现在差不多算是刚入门的新手,这点阵法,实在是不够看,但即便是如此,这种高深莫测的本领,还是让秦龙剑感到深深的难以抗衡。
一旦对手的实力达到的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程度,那就意味着,对手可以只需动一动手指头,就能将自己碾为粉末。
动一动手指头,碾为粉末,这等察觉,真不是随便说说就弥补得了。
秦龙剑在见到域主渐行渐远渐渐无踪之后,缓缓回过神来,暗暗思忖道:“原来,这就是域主的实力,竟然如此之强,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种本领啊,真是羡慕得很!”
一念及此,秦龙剑不禁再度感到羞愧。
自己的实力,真的是不够看,不够看,不够看!
“秦龙剑,你可千万不能有自高自傲的心态,不能因为一丁点的成就就感到满足,实际上,你现在,连个屁都不是,差得远呢,要想达到别人的水平,你自己难道心里没点数吗?你跟别人,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所以,沉下心来,静静磨砺自己的本领,而不是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成就就变得忘乎所以,那样的话,你这一辈子,也就止步于此了!”
秦龙剑看着那些被域主前辈一记回春手所治理好的那些花花草草,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然出神。
随后,他身子渐渐靠近这些花花草草,目光也停留在了上面,静静地观察着这一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手笔。
秦龙剑知道,看一个人的实力,最直接的,就是看他有多少破坏力,能够迸发出怎样的气力,但,这并不能代表武道一途的最高实力,至少,这种方式,少了一种境界。
开杀,武夫所谋,止杀,圣人所行。
无疑,开杀,最简单,最暴力,最血腥,也最无用,一个人的价值,绝不是通过嗜杀成性的方式来体现。
相反,反过来看,一个人的价值,如果因为保卫,因为守护,那就很明显的更上一层楼。
一念及此,秦龙剑忽然之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想通了很多事情,也放下了很多事情。
前辈的那一番话,绝对不是仅仅是刷存在感、或者是那种自恃身份而获取优越感的无聊说教,那一番内容,绝对值得秦龙剑自己去咀嚼回味。
他想到了张淮阳,张老头,也就是小浩口中那个老不休的。
秦龙剑不由得苦笑一声,随即暗暗去查看这些花花草草的伤势如何。
自己刚才外放杀气以寻求发泄的行径,确实是弱者的反抗与愤怒,但弱者发泄自己的愤怒,只会去寻找比自己更加柔弱无力的对象来发泄,人的心中,所容纳的事情有限,必然会需要发泄,也正是因为如此,秦龙剑才将这些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花花草草来充当自己发泄的对象。
弱者去找一个比自己更弱的对象来发泄,无论是从哪个角度去看,都是一种不齿的流氓行径,简直卑微到了极点,而聂寒前辈的一席话,正好将自己点明白,醍醐灌顶,受益良多。
一念及此,秦龙剑心中不禁闪过一丝温热,他是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人,所以温热这种感觉,对于他而言,绝对算得上是少有。
随即,他看向了那些以肉眼可见速度能够愈合的花草树木。
现在,这些伤疤,已经基本上痊愈了。
他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这是在笑什么呢?”
一道极为动听的声音,自某处传来,像是春风一般滋润万物、沁人心脾。
秦龙剑居然觉得有些熟悉。
熟悉,这声音绝对听过!
他猛然抬头,只见一道美艳不可方物的倩影出现在面前。m.xqikuaiw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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